隨著這一聲驚天巨響的爆發,盤古感到自己也因此化做了一縷煙塵,消逝在了黑暗的虛空之中。然而沒過多久,知覺又重新被拾回。他仿佛被分解、焚毀了的身體,又在一種未知魔力支配下,一點點地聚集、復活過來。不,在經歷驚天巨響以後,他感覺突然被粉碎並被拋向了浩渺暗夜,歸入了死一般的寂滅之中。然而,在這看似毫無生機的暗夜裡,忽然在這中露出一點亮光。隨著亮光的擴大,暗夜被徹底點亮,就這樣,經過痛苦掙紮,他緩過了神來。 他疑惑地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居然仰臥在一片光焰之中,而四周卻依然被黑暗所包裹。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在發光呢,仔細一看,才發現發現,這光源是來自他身邊的一把斧頭——它就是一度弄得他狼狽不堪的那塊怪異的石頭。他坐起身來,本能地一摸胸脯,發現它依然完好如初。於是,不由得又愛又恨拍拍身邊的斧頭:“討厭的石頭,差點沒送了我的命!” “別叫石頭,我現在已經是一把鋒利的斧頭了。”斧頭依然發聲如故,並且態度坦然,“我不是差點兒要了你的命,而是已經要了你過去的命,給了你新生。現在的你遠非過去可比,而是真正具備了開天辟地能力的偉丈夫。”盤古知道斧頭的厲害,但又不敢相信它說話的真實性,唯恐上當:“你是在吹噓我,還是在損我?”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斧頭大為不解。 “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斧頭承認自己先前的做法不夠光明磊落。但同時告訴他,說它當時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你盤古也不例外。如果當時就對盤古說明意圖,說要用他的肚皮做煉爐,那將無異於與虎謀皮。而要達成目的,恐怕就要大費周章了。最後它告訴盤古:“雖然我借你的肚皮煆造了自己,但你也不吃虧呀?你因此成就了一副鋼筋鐵骨,不好嗎?” “耍什麼嘴皮子?一塊破鐵!”盤古愛恨交加的罵道。 “嗬,在你心目中,我的地位似乎提高了?” “是嗎?” “畢竟破鐵比石頭要好啊。” 盤古忍不住笑了,心想,看來這斧頭的心智遠在我之上啊?哪怕言談中的細微差異,它也毫不糊塗。不覺之間,他不由得對它產生了敬意。當他正想著心事時,斧頭又說話了:“不過,你可別小看我這塊‘破鐵’,沒我,你可能就將很難成就大事。” “吹牛!”盤古似乎不以為然。 “是不是吹牛,你心知肚明。”斧頭的語氣充滿自信,“你是唯一有力量劈開這黑球的人,我是你唯一可以借助的銳利工具,缺一不可。”說到這兒,它自動將把兒立起,依近盤古身邊,像小孩渴求父母的疼愛。也因斧頭的這一動作,令盤古好生感動。因這一感動的生成,他又不免自責起來:“人家不過一塊特殊的金屬,也知道一顯身手,唯恐失去機會。而你盤古呢?遇事無所作為,毫無主動性。受其指引,還抱怨連連。可見你與它相比,不知要差多少倍呢?”有此一想,他不覺愧由心生,對斧頭的敬意不覺增加了幾分,說話的語氣大有改變:“我說斧兄,以前我說了些不知深淺的話,請別往心裡去。到時如果能借重你劈開黑球,我盤古也不過是因人成事而已。”他話音剛落,斧頭發出了笑聲:“你叫我斧兄,還說自己是因人成事,這不是自貶嗎?”“這不是自貶,是自知。” “你這不是前倨而後恭嗎?” “我的‘前倨’,是因無知所致,‘後恭’,是我對你和對自己有了的正確認識。”盤古的態度顯然是謙遜而誠懇。 “不,我可沒資格和你稱兄道弟。”斧頭一改以前的倨傲態度,“我隻是你手中的一件工具而已。如果你高興,就叫我仆人吧。” “不,你當得起這一稱謂。”他說這話時,一手握住了斧把,“同時,我還要向你道歉,原諒我以前對你無理和不敬!”“過去了的事還提它乾嘛?還是看準時機,劈開黑球才是正理。” “那好,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從此以後,盤古總是扛著斧頭,他們簡直成了一對親密無間的夥伴。盤古將心事毫無保留地告訴它,並且每每的提到女媧。斧頭知道,他這是一廂情願的無果單戀,但又不好說明。因為盤古如果了解真相,那麼,等待他的就隻能是徹底崩潰。所以每當談及這事,斧頭不是岔開話題,就是勸他,這種事不必太認真。斧頭的回答自然不會令盤古滿意,但他也能夠理解:斧頭縱然聰明絕頂,但畢竟是物而不是人,它怎麼能理解人的情感呢? 方向已經明確,並且手中也掌握了利器,盤古早已是急不可待,恨不得馬上就去劈開束縛他的黑球,但理智又一次次的阻止了他。因為失敗告訴他,莽撞的結果,隻能是徒勞。更何況他扛著的‘高參’,也無時不在提醒他,做事不要簡單浮躁,必須耐心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有時盤古也明知故問,說沒試過,怎麼就斷定某個接點才是最佳的時候?對此斧頭頗有耐心的告訴他,說萬事萬物都有剛強和脆弱一麵,黑球脆弱的一麵,就是中分線顯露的時候。如果不待機而動,結果就將前功盡棄。 一天盤古走得累了,便隨意在一個山頭上坐了下來,並把斧頭斜依在身邊,再一次和斧頭聊起了黑球的中分線:“你說的那條中分線,了然也不止一次地提到它。你們都看到了,唯獨我沒看到,你看我這人是不是很笨?”斧頭沒有就這個問題作答,而是問他:“呆在這黑球裡,你有過不適的感覺嗎?”“有啊。”盤古在回答這個問題時,不覺恍然大悟,“嗬,我明白了,在我身體感覺不適的時候,也就是黑球出現中分線的時候?”這時斧頭才對他說出他之所以沒看見‘中分線的原因’:“由於你的體型太高大,在那一刻到來時,你會有一種比死亡還難受旋暈及欲嘔不能的感覺。這時你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閉上眼睛,躺在地上,這樣會讓你感到舒服一些。你告訴我,一個閉上眼睛的人,他能夠看到那條線嗎?”“嗬,原來如此。”盤古一方麵認同了斧頭的說法,另一方麵仍然不能原諒自己的疏忽,“不過,還是怪我這人太大意!嗬,斧兄,到時在中分線出現的時候,別忘了提醒我。我可不願意繼續呆在黑暗中。”“這你放心,我不會忘的。不過,現在咱們要做的事是,養精蓄銳,耐心等待那難得一刻的到來。” 斧頭話音剛落,黑球便震顫了一下。 “嗬,老兄,”斧頭沖他喊,“好像有了動靜?” “我也感覺到了,這一下令人感覺很難受!” “再難受你也得挺住,”斧頭不失時機地提醒他,“這就是中分線出現的前奏啊。” “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當盤古正和斧頭說話時,一陣震耳欲聾,一聲大似一聲的轟鳴聲鋪天蓋地而來。地麵也應和著這要命的節奏,劇烈地顛簸、翻騰起來。整個世界宛如一副浮動的魔塊,似乎要在這瞬間,依照自己的意誌重新排列、組合一般。 盤古明白,這是他一顯身手的時間到了。他醉漢一般立足不穩地站起身來,強忍難耐的旋暈,雙手撐住斧柄,以便使自己能站穩腳跟。在斧頭的光照下,他的形象高大威嚴,目光剛毅而堅定,宛如一個鋼鐵巨人臨戰瞬間的雕塑。他仿佛在是:你這討厭的家夥,該結束了,你強加給我的一切,都該結束了!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斧頭的喊聲:“老兄,再坐會兒吧,時間早著呢。”“沒事,撐得住。”盤古沒有坐下,依然緊盯著遠方。“坐下來,歇會兒吧。”斧頭不無關切的說,“老像這樣,你會吃不消的。”“沒事,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盤古還站著,唯恐失去千載難逢機會。“扭扭捏捏的乾嘛?”斧頭的答話直截了當,“有話盡管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你釋放的光線好刺眼。” “明白了,像我這樣在你麵前晃來晃去,反倒會影響你對中分線的判斷。”說著,斧頭的光線即刻變得暗淡了。 “對不起呀,這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吧?” “坐下來休息一會吧,婆婆媽媽的乾嘛呢?” 頭暈目眩的感覺實在令盤古痛苦至極,他最終聽從斧頭的建議,蹲了下來。但他仍然害怕失去機會,一手握住斧柄,一手摁住額頭,說:“如果中分線出現了,別忘了及時提醒我。” “放心吧,我不會忘的。”然而就在這時,斧頭忽然改變了話題:“嗬,老兄,快看,中分線!” 經斧頭這一喊,盤古睜開暈眩的雙眼一看,隻見無盡的黑暗中,露出了一縷纖細朦朧的亮光。這個巨形黑球,似乎在不久前的一瞬,被某種利器給攔腰揮做了兩段。這時,地麵顛簸得更加厲害了。飛沙走石,電閃雷鳴,伴著疾風驟雨鋪天蓋地而來,似要撕碎這個世界。見此情景,盤古忘記了惡劣的環境帶來的不適,呆滯的凝視著環形的光帶。透過這光帶他似乎看到了女媧迷人的微笑,聽到了她如夢的招喚。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斧頭急切叫喊聲: “還愣著乾嘛?趕快去劈開它!” 一聽這話,盤古像被火燒一般,抓住斧柄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向前飛奔而去,瞅準目標,猛的一揮。不想這一揮用力過猛,斧頭竟從他手中飛出,閃電般在透亮的隙縫上劃了一圈。頓時隻見這被劃的弧線上,火心亂迸,接著,隻聽一聲驚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