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鐵勒人的傳說(1 / 1)

大帳內,隻剩下了革虎汗和丘穆陵什寅兩個老人。   “傷怎麼樣了?”丘穆陵什寅率先開口道。   “不太好,愈合的太慢了,要是我年輕的時候,五天的時間,足夠愈合了。可現在呢,馬匹顛簸一點,就會崩開傷口。大兄啊,我是真的不願意,但卻又不得不承認,我老了啊,我們都老了啊。”   要是穆泰在這裡,他就會說上一句,這是因為常年受傷,導致的凝血功能差。   “那還喝這麼多酒,真當自己還是二十多歲啊?”丘穆陵什寅氣得一把奪過了革虎汗手中的酒壺。   “唉,大兄,這不是做給外人看的嗎。你也知道,賀蘭染乾不是好相與的,要是讓他看出我現在虛弱,他就會起二心。”   “那你還一力扶阿宏接位,真不怕外甥(丘穆陵宏)被舅舅(賀蘭染乾)操控?”   革虎汗笑著緩緩搖頭,顯得十分自信:“阿宏,才略勇武勝賀蘭染乾十倍。就憑他也能操控我家阿宏?我這幾個兒子啊,老大有才華,但是心胸太狹窄,而且身體也不好,不適合繼承汗位。老三呢,是個聰明的,也十分勇猛,但是母親出身太低了。不過這些年,他倒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心一意在打仗上,不參與這些爭鬥。老四,也就是阿宏,才略勇武都不差,但這都不是我最看重的,大兄,你知道我最看重的是什麼嗎?”   丘穆陵什寅大概能猜到革虎想說什麼,但還是配合地搖了搖頭。   “他的心。阿宏的心地最善良,也最寬容。這些年來,我們丘穆陵部能壯大到今天的地步,最重要的就是你我兄弟齊心。隻有阿宏當可汗,才能善待他的這幾個兄弟,才能團結他的這幾個兄弟。就像大兄你以前說的,丘穆陵部不能分裂,不能內鬥。”   革虎汗嘆了口氣,無奈說道:“這些年讓老大管部族事務,也是沒辦法的事。四年前呼勒河一戰前,部族裡的貴族們反對我出兵,被我殺了好多。為了壓製這些貴族,我不得不讓自己的幾個兒子開始接管部族事務。我又設立千夫長製度,把武士從那群貴族的手裡奪過來,交給兒子們以及親信掌管。到如今,老大已經有點尾大不掉了。”   “那你還把鴉衛交給老大?”   “嘿。”革虎汗狡猾一笑,說道:“這不是因為,我又多了個兒子嗎?哈哈哈,老六,老六啊。大兄,我還得感謝你呢,幫我養了個好兒子。這小子有勇有謀,尤其是格局之大,出乎我的意料。他與阿宏兄弟關係很好,有他幫忙,無論是賀蘭染乾,還是老大,都動搖不了阿宏的。對了,大兄,莫非你那裡有什麼高人不成,如何把這孩子教成了這樣?”   丘穆陵什寅雖然很不滿意那句“幫我養了個好兒子”,但他還是坦言道:“沒有,這些也不是我教的,而且據我所知也沒有人教過他這些。”   “嘶,這...“   “長生天的禮物,革虎,這孩子的才華勇力是長生天賜予的。你知道嗎,阿崇(丘穆陵崇,穆泰的堂兄,丘穆陵什寅的大兒子)曾與我說,阿泰打仗經常受傷,但是傷口好得特別快,致命的刀傷隻要一夜就能愈合。”   丘穆陵什寅說的平淡,但是革虎汗的酒卻徹底醒了。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道:   “你說什麼?致命傷一夜就好?怎麼怎可能呢!不可能,除了獨孤部的狼王血脈,沒有人能做到。不,就算是獨孤部的狼王子嗣,也做不到這個地步。那小子,怎麼可能...“   “所以說,是天賜,是長生天的禮物,是狼神的子嗣。”丘穆陵什寅淡淡地說道。   鐵勒人中一直存在一個傳說,說鐵勒人的祖先是一個女人與一隻巨大的野狼交合後誕生的。那隻野狼據說是長生天的化身,因此鐵勒人往往自詡為狼神的後裔。那個孩子就叫做鐵勒。長生天賜予鐵勒神恩,讓鐵勒的壽命是平常人的兩倍,傷口愈合速度極快,不會生病,而且勇力過人。鐵勒長大後,就成了草原上最強大的武士,他統一了草原,將部民分作十八部。   鐵勒一生隻有一個女兒。那個女兒叫做罕達爾,後來嫁給了十八部族中最強大的獨孤部可汗。從此之後,獨孤部的血脈中,就有了這種傳承自長生天的能力。但是幾代人過去,這種能力越來越弱,到了五十年前的末代大可汗獨孤倚冥的時候,幾乎與常人無異。   也是在那個時候,夏朝的宗室名將劉靖率領三萬鐵騎北伐,一舉擊潰了獨孤倚冥的十五萬大軍,獨孤倚冥當場戰死。從此之後,鐵勒分裂。漠南八部歸附夏朝,其餘十部落逃遁漠北,失去了音信。   “狼神的子嗣,狼神的子嗣...“革虎汗呢喃道,緩緩地坐回原處,“大兄,那汗位...“   “不,我也覺得阿宏更合適。”丘穆陵什寅扶住了革虎汗,肯定地說道:“如今這樣的局麵,再扶持阿泰隻會更混亂。而且依我看,阿泰這孩子重感情,阿宏從小就帶著他玩,感情是在的。再者,革虎啊,他們倆都是有大誌向的,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嘿,這麼說我自己都不敢信。但假如說,真有那麼一天,他們倆征服了萬裡的疆域,這麼大的土地,還不夠他們兄弟倆分的嗎?至於再往後的事情,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後麵的事,就交給子孫去做吧。我們兩個老家夥,操什麼心呀。若真是長生天的意誌,那一切自有定數,我們也無能為力。”   “嘿呀,也是。垂垂老矣,想那麼多乾什麼。我有四個兒子,個頂個都不凡,我有什麼可擔憂的。唉,走走走,睡覺去!”   ”睡覺睡覺!”   兩個老兄弟勾肩搭背地向後帳走去。   ......   野王堡。   夏軍營房。   平城鎮守副使郭巍,皇甫嵩的親衛營統製翟讓,兩人都沉默地等在門外。   門裡是隨軍軍醫,在給昏迷不醒的皇甫嵩診治。   過了一會兒,那軍醫從房中走了出來。   “老將軍如何?”   翟讓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語氣焦急地問道:“何時能醒?可能趕路?”   軍醫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喪子之痛,銘心刻骨,老將軍年事已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白發人送黑發人,急火攻心,氣血逆轉之下,這才吐血暈厥。若是能安生調養一陣,不要操勞,也不要受到別的刺激,兩三個月後就可痊愈了。至於何時能醒...“   那軍醫輕輕扶住了翟讓的胳膊,誠懇地說道:“依在下愚見,老將軍還是先不要醒的好。如今這個境地,將軍也清楚,老將軍醒來也是要生氣,要操勞的,於他身體隻有壞處,沒有好處。不如將軍自己拿好主意,是守是走,帶著老將軍一起就是了。如果翟統製執意要老將軍醒來,老夫也可以施針,一切聽憑翟統製定奪。   說完,軍醫對著翟讓深深鞠了一禮,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翟統製,要我說,退吧。我們隻有五百多人,要是明天一早韃子圍了野王堡,我們死活不重要。但若是老將軍也被困在這裡,晉北是要大亂的。”   郭巍淡淡地說道,語氣很堅決。他的雙眼通紅,像是熬了好幾天都沒有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煩躁和頹廢。   他唯一的兒子,郭襄,可能已經死了。   郭巍靠著自己的關係,將郭襄提拔為了屯長。說實話,他並不贊同皇甫惟明的這次出塞作戰,因為實在是太冒險了。可皇甫惟明說的信誓旦旦,也確實有仆骨人作為盟友,郭巍一時的僥幸心理,居然就徹底葬送了兒子的性命。   早在大軍出發前,皇甫惟明就派了三個屯的兵力(三百人)跟隨仆骨人的商隊北上,作為截殺革虎汗的主力。這三個屯的屯長,分別是馬五、許渾和郭襄。   也就是在野狼穀一戰中,被穆泰他們消滅的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