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已是辰時,幾位師兄都已洗漱完畢,見他自屋外進來,幾人同聲道:“小師弟,哪裡去了?”。 陳小言沉吟半晌道:“幾位師兄!我睡不踏實,隻是出去轉了轉”。 福升、福來齊刷刷轉頭看著福至笑罵道:“早和你說了鼾聲如雷,卻非要前來,若因此影響了小師弟的驗試成績,看我二人怎麼收拾你”。 福至無奈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本想摸摸頭發緩解氛圍,手放在頭上摸了幾下,卻哪裡有半根發絲在,不禁停下動作,緩緩將手貼在脖頸上,摩擦幾下。 院內傳出眾人一陣笑聲。 ...... 當日晌午,福海麵色冰冷找到陳小言,對他道:“你且隨我來,有一人要見你”。 二人穿過校場,月橋,一路上縱使有人同福海打上招呼,他也不作回應,自顧自的風風火火向前走去,旁人看在眼中,皆知曉他心中已是帶著不小怒火。 陳小言見他這個樣子,也是摸不著頭腦,隻是沉默的跟在身後。 又走了一會,到了三清殿外,門前道童正在此等候,瞧見兩人趕來,進去通稟一聲,便引了他們進去。 環顧大殿,正中端坐三人,其中一人便是蜀山掌教道衍真人,右手邊一人是長老不二道人,而左手邊正是神州一劍李靖! 看到陳小言進門,李靖騰身站起快步走了過來,臉上盡是激動喜悅之情,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左看右瞧,未等陳小言開口,李靖神情激動道: “言兒長大成人了!蜀山兩年可還安好?” 這兩年間,陳小言曾幻想過無數次見麵情形,無奈都化作泡影,本以為李靖早已把他這小乞兒忘在腦後,不成想今日確是回來探望。 想起這兩年間的心酸苦楚,他眼中漸漸噙滿淚水,強忍心中百般滋味,緩緩道:“李伯伯,言兒,一向都好!”。 福海站在一旁聽得這句話隻覺得心虛的很,冷汗直流,剛想說些什麼。 掌教道衍真人揮了揮手,便尊法旨倒退了出去,出得門後,長舒一口氣,便逃也似的,一溜煙後見不到半點人影了。 陳小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李靖眼中都是自責神情,連忙攙扶起來,也不管這是在三清殿上,抬起衣袖替他擦乾眼中淚水,復問道:“言兒!術法修煉得幾何?” 陳小言止住悲傷,一字一句的道:“言兒!不敢忘記李伯伯那日囑托,自承襲元始太極道後勤加練習不敢廢弛”。 李靖麵容甚是欣慰,麵帶喜色連說了三聲:“好!好!好!”。 復而回身對上座的道衍真人,雙手抱拳道:“侄兒李靖,謝過掌教真人”說完一躬掃地。 道衍真人連忙擺了擺手,道:“賢侄!何必行此大禮,入座便是”。 隨後又對陳小言沉聲道:“雲言!我們三人還有要事相商,你李伯伯明日方回,你先且回去好生準備驗試大會吧”。 陳小言應聲稱是,施了一禮,又看了看李靖,見後者點了點頭,便步出大殿。 走出大殿陽光正盛,照在他的身上,此時隻覺得身體內外都是這般舒適,嘴角微微笑掛起一絲滿足笑意,沿著來時路背負雙手,悠閑而回。 ...... 是夜,蜀山玉清宮 房間內陳小言李靖二人相向而坐,相談甚歡,說到有趣處兩人放聲大笑,好不痛快。 李靖笑容不減,道:“言兒!這次上山除了你我故人相聚,還有一要緊事”。 陳小言端著茶杯,深深點頭,臉上帶著欣喜笑意道:“侄兒!洗耳恭聽”。 “此次上山,卻並非伯伯一人,卻是還有英奇同來”。 此話說罷,陳小言笑容漸退,端著茶杯的手也緩緩放下。 李英奇!一襲紅衣,笑靨如花的影子在腦海中悄然浮現。“這一別已是兩年之久,不知英奇姐,她,她還好麼......”陳小言在心底自問。 那少年,無數個夜裡魂牽夢縈的人原來此時正在蜀山,已是近在咫尺了。 陳小言微微抬頭,再也抑製不住,忙問道:“李伯伯,英奇姐現在何處?”。 李靖低頭品了一口杯中清茶,道:“畢竟是女兒家,在這蜀山頗為麻煩,今日便在曉月師太那住下了”。 陳小言略感失落,心頭一陣煩亂。仿佛預感到什麼一樣,聲音微弱卻仍帶有一點期望般,艱難問道:“李伯伯,這次......這次可是為了英奇姐而來?”。 李靖微微一怔,抬頭看了看他,沒察覺出有何異樣,又飲了一口茶水麵上微笑如故繼續道:“言兒!當真聰慧過人。此次前來確是為了英奇大婚一事,特意登門的”。 這一回答若是旁人聽了並無感覺,落在陳小言的耳畔卻如雷霆一般,重重轟擊在他的心口,一瞬間隻覺得萬念俱灰“什,什麼?英奇姐,竟是要與他人成親了麼......”。 “蜀山之上確實俊才輩出,幾月前不二道人親自到閔洋城內登門拜訪我和你沈蓉伯母,其門下三代弟子中的丹益陽也一同來了!”。 坐於對麵的陳小言卻神色落寞緩緩低下頭顱,此時此刻他哪裡還有半點心思,隻覺得五臟俱焚,心若刀絞。 “那丹益陽雖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不過我本是不願將英奇下嫁於此人的,一來,蜀山路途遙遠,我同你伯母他日同英奇相聚確是不易” “二來,英奇年齡尚淺,卻無需如此急切”。 陳小言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緩緩抬頭,仔細傾聽。 李靖話鋒一轉又道:“可是,不二道人一行人卻是下了大本錢的,那丹益陽不僅道法出眾,當日便找個借口在眾人麵前施展了元始太極道法” “而且還給英奇親自送上一枚源自南海的定風珠”。 “那定風珠本是不世出的奇珍異寶,可息風避雨,更是光彩奪目,再加之丹益陽確是一表人才,英奇一眼便相中此人了”。 “所以,自那天後你伯母對此人也很是有些好感,如此幾日相處,幾乎便是把此事定了下來” “今日來此便是同掌教真人如時赴約,擇個良辰吉日罷了!”。 說完這一切,李靖臉上又掛起陳小言頗為熟悉,但此刻卻略感陌生的憨然笑意。 剛剛泛起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全部破滅,他感覺一副身子隻剩下一副軀殼,渾渾然間扶著桌椅,施了一禮拜別李靖走了出去。 李靖見他神色異常,隻以為是因過幾日的驗試大會頗為緊張,神疲勞頓所致,哪裡知曉他此時內心所想,便也由他去了。 陳小言步出房門快步跑去,寒月如霜月光清冷,映照在地麵上,也映照在那小小身影上。 他隻想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覺得喉內如烈火灼傷,雙膝顫抖方才停下腳步。 一絲晚風吹過,他隻覺得渾身冰涼,低下身子下意識雙手抱緊自己,把頭深深埋在胸前,眼淚再也抑製不住,身子微微顫抖。 然而,晚風中,冷月下,林深處,還有一身著藍衣青絲飄拂的俏麗身影在暗處望著那個悲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