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言緩緩醒來,這次的他隻覺得周身上下酸痛不止,一身衣褲已然破爛不堪,早已被鮮血沁透,卻並未有人幫他更換。 他隻作是,眼下諸多同門都在忙碌奔波,無暇照看,並未做多想,用手支撐著床沿,艱難坐起身子,隻覺得雙唇乾裂口渴難耐。 他向那無比熟悉的桌案望去,除了光禿禿缺了一角的桌麵外,卻哪裡有半杯水在。 這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麼,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扶著墻壁一步一拐的向門口走去,一推之下,果然!門已經自外被鎖上了。 內心一直以來兀自堅守著的正道世界,“啪”地一聲,有了一絲不可逆轉的裂痕,整個人“撲通”一聲栽倒於地。 這一聲響,引得外麵一個聲音道:“小,陳師弟,你,你可還好?”。 陳小言,艱難爬起,虛弱問道:“外麵,外麵是福升師兄麼?”。 外麵那聲音,未立即作答,停了好一會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回道:“小師弟,是我,你,你沒事吧?”。 陳小言,倚靠著墻壁這一動作幾乎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額頭上已滿是虛汗,聲音微弱道:“師兄!我,口好渴,能幫我取些水來麼?”。 福升在外麵不作遲疑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響。 這一刻陳小言似乎等了一生般漫長,又好像一息般短促,在半睡半醒之間,他聽到了門鎖打開的聲響。 努力睜開紅腫的雙眼看去,一個人影手裡拿著什麼走了過來。 待得看清原來終是他福升師兄,不知道在哪裡找了個茶盞,裡麵滿滿盛著一杯清水,拿了進來。 福升,看了看他頗為心疼,麵有愧色低下頭去;表情中卻又似乎帶著萬般惋惜,多了幾分無可奈何,和決絕之意。最後,轉過頭再不看他,隻把手中茶杯伸了過來。 陳小言雙手顫抖,接過那茶杯,卻放於嘴邊,艱難問道:“福升師兄!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福升卻仍是不去看他,身子微微顫抖,傳來啜泣之聲,並未作答。 此處雖是無言以對,卻也似有了鏗鏘回答。 陳小言,將杯中水一飲而盡,隻覺得口中的火辣感覺減弱了一些,右手遞還茶杯,左手伸出拍了拍福升的肩膀,緩緩道:“雲言,多謝師兄!”。 福升聽罷“雲言二字”身子一震,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道:“小師弟!你,在房中好生休息吧,明日掌教真人便會傳你”。 說完,便再也不能抑製,接過茶杯放聲痛哭,大步走出屋去。 “啪!”地一聲,那扇兩年裡陳小言無比熟悉的木門,再次被自外麵鎖上了。 夜晚裡平日間喧鬧的膳房,沒了聲響,門外麵的看守之人似乎也已經換做他人。 這夜裡,他隻覺得,自己認為已是無比熟悉的蜀山,今夜卻變得比兩年前還要陌生,這高山上的夜晚比極北冰原上的風還要冷上千倍、萬倍。 就連天上時常可見的圓月,今夜也隱藏了自己的身形,再也不見,隻剩下無邊的黑暗,一點一點將這個佝僂著身子,倒臥於床身心早已千瘡百孔的年輕人,一寸一寸吞噬,他又同那個傷心欲絕的夜晚一般用力抱緊了自己,重重的合上雙眼。 ...... 蜀山三清殿燈火通明 掌教道衍真人,同其他幾位長老,盡皆在此,六人麵色凝重。 道衍真人,看了看天色,沉聲道:“我且問你,那人,可尚在蜀山?” 臺下跪拜於地的福海,緩緩抬頭,麵帶諂媚之色的小心回道:“回稟掌教真人!陳小言。哦不,那,那人確在蜀山,我業已派人不分晝夜,嚴加看管了”。 道衍真人,麵色沉重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福海,如臨大赦,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退了出去。 道衍真人看了看左右五位長老,嘆了一口氣,道:“那人,昨日當真當著眾人之麵施展出魔教邪法?”。 長春子,用餘光看了看其他四人,見無人言語,便咳嗽一聲,回道:“回稟掌教師兄!昨日,那人昨日同權冠清鬥得不相伯仲,但待權冠清率先使出我派絕技太虛禦陽訣之時,此子先是做束手就擒狀,復而,竟是兇相畢露,用出那魔教妖術”。 微微一頓後,緊接著補充道:“如若我們幾人觀瞧不錯,此子昨日施展出的,似是那魔教拜月宗四使之一的青龍所用術法—青冥仙解神功”。 除道誠子麵無表情默不作聲外,餘下的三位長老道心上人、曉月師太、不二道人,均是微微點頭。 道衍真人,聽罷低頭沉思片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道:“那青龍,不是自明月老人死後,便不知所蹤傳言早已死於魔教內鬥了麼?再也一說其所善用的青冥仙解神功,應是未傳於任何才是,又怎會在此子身上?”。 長春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想了片刻道:“掌教師兄容稟!方才你也說到,那青龍之死也是傳聞,無法查證,那其亦有藏蹤匿跡之可能”。 “再者一言,魔教妖人反復無常,保不準他後來便是見此子天性極佳,收歸座下傳授邪法,再派其接近李靖賢侄,潛入我門中伺機而動,也未嘗不可”。 “掌教師兄!若是陳小言,真如長春子師兄所言,實為魔教細作,那他既然蓄謀已久心藏毒計,何必場中露了身份?服輸下臺便是了”。 道誠子說完說完重重地看了一眼長春子。 長春子,並未有何激動神色,輕輕一笑,繼續道:“掌教師兄!道誠子師弟!非也非也,那魔教妖人,詭計多端,怎可用尋常思維視之,此子聰慧過人用心險惡大概是早已想到今日之事,便順水推舟想反其道而行之罷了”。 “長春子師兄,你一口一個魔教妖人,除了這主觀臆斷外,可有何真憑實據?”。 長春子也不看他哈哈大笑後,舉著手中茶杯緩緩道:“道誠子師弟!你莫不是老糊塗了?我若早有這廝的把柄,豈會留他活到今日?早已清理門戶了。我勸你啊,還是好生休息去吧,免得忠奸不分傷了師門情誼”。 道誠子怒不可遏,稍一用力手中杯子碎做齏粉,剛想再同他辯解幾句,便被道衍真人伸手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