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書和葉玖走後不一會天空開始落著細雨，周誌拿著雨傘去山坡上找張雲芬。看這個架勢等張雲芬做完自己活再回來時，多半已經濕透了。 　　“雲芬，你在哪裡啊～”“雲芬！”周誌現在花椒地的邊緣大聲的呼喊著，一聲聲回音回蕩在山穀之中。 　　周誌呼喚許久過後，終於在山澗的側柏樹叢旁發現了張雲芬，於是邊呼喊邊向張雲芬走去。 　　“誒，我在這”張雲芬聽到有人呼喊著自己於是放下鋤頭站起身回應道。“你不用來了，我馬上就回來。” 　　周誌雖然聽到了，但還是向張雲芬走去。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先前還是牛毛細雨現在已成滴狀。 　　“走走，雨下大洛”張雲芬用衣袖擦了把臉說道，起身就開始收拾農作用品。周誌背著背簍嘴裡埋怨道著：“你這東西還挺多的背起來還感覺挺重，都這麼老的人了也不注重點” 　　“沒辦法的嘛，做事就是需要這麼多的東西，我又不能一趟一趟的重復拿。”張雲芬笑著說道 　　周誌與張雲芬回到家後，兩人動作還算快。衣服都是比較潤濕並沒有濕透，各自換好衣服避免感冒。 　　幾天時日過後，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周誌和周明書各自收拾好行李準備返回學校，兩人都是一個行李箱加個書包多年如此。兩人站在馬路沿邊等待著來往的客運班車。 　　“書，有沒有想好以後。比如去哪上大學？學什麼專業？”周誌詢問道 　　“想到是想過，之前想著學醫來著，看看我爸那個手有沒有機會能治好。也不求能恢復多好，勉強使用也不錯。”周明書略有一些尷尬的回應道 　　周誌拉了拉書包肩帶回應道：“叔那個手確實怪可惜的，你小子這麼有理想的嘛” 　　兩人閑著無聊有的沒得的聊著，周明書心裡卻想著這麼多年過去了也看過不少醫生，自己一個剛開始學醫的人哪有這麼厲害，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學醫呢。 　　不久客運班車駛來，周誌和周明書拿著行李上車，剛好有相鄰的座位兩人就坐下。周誌喜歡靠在窗邊看著風景，不知看過多少年的風景，依舊看不膩。兩邊的樹退去，房屋重新湧進來，路上的行人，在門前嬉戲的孩童，田間勞作的人們。一個藍色的鐵皮牌子上麵寫著前方到站富強村，他們離開了自己的村子。 　　半小時的車程過後，周誌和周明書到了鎮上的客運站，兩人拖著行李向學校走去。周誌想著在鎮上會不會遇到周長軍，或許這個時間段他正在休息，也許他今天收獲不錯正在忙著搬運自己的戰利品。再有一會他就要騎著自行車回去了和張雲芬吃晚飯，上交自己今天的工資反反復復的每一天都這樣。 　　剛開學裡學校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的氣氛，嘈雜的聲音每個人都大聲呼叫著。周誌和周明書在經過宿管阿姨的檢查後在宿舍樓分別，然後各自整理自己的床鋪。周誌把床鋪好時，王一彪也在母親的陪同下來到了宿舍，周誌與他們熱情的打了聲招呼。王一彪是周誌同班同學，一個大大的胖子，又高又胖，說話嗓門聲音大。看到周誌後便拉了拉他媽。 　　“媽，這是我們班有名的才子周誌，他畫畫的作品得到過好幾次省級第一可厲害了”王一彪得意地向自己父母介紹著周誌 　　“年少有為呀，你看看你就知道吃，乾啥啥不行！。”王一彪媽媽看了看周誌又蹬了王一彪一眼。 　　王一彪立馬辯解回應道：“術業有專攻，我是搞體育的，這是兩碼事” 　　王一彪媽媽聽著兒子的語氣想著在朋友麵前給他留點麵子“也不算差，勉強拿過幾個獎” 　　聽著王一彪母親的說話弄的周誌挺不好意思的，想著自己的床已經鋪好了。就告別了王一彪和他母親，拿著自己的畫筒去交給蘇老師，也不知道剛開學第一天蘇老師有沒有在學校。 　　蘇老師是學校藝術特長生的專業老師，她是師範專業畢業的高材生，來到他們這個小鎮是因為國家政策來支教，後來在這遇到了相儀的對象，也就在這落地生根了下來。 　　周誌來到辦公室找到蘇燕的辦公桌，蘇燕有個習慣，她上班時都會把自己水杯放在桌角，水杯在人就在。辦公室裡的老師也不太多，都是各個班的班主任。畢竟第一天也不上課，班主任們忙的焦頭爛額，忙著寫著各種文件。周誌無所事事的坐在蘇燕的椅子上，等了半個多小時也不見蘇燕，總不能一直這樣等下去，就把畫筒放在桌子上準備離開。在辦公室門口正好迎麵遇到了他的班主任老李頭 　　“周誌，你在教師辦公室乾嘛呢？”老李頭推了推自己的老眼鏡問道 　　“這不最近有個繪畫比賽嘛不限製題材，放假前蘇老師就讓我自己回家尋找靈感，叫我開學了來交給她。”周誌回應道 　　“是這樣啊，怪不得蘇燕叫其他課老師不要安排你的假期作業。這次畫的是啥啊？”老李頭好奇的詢問道 　　這個周誌在他們學校也算是個比較有特色的學生，一開始小學的時候是吊車尾老師們都覺得他懶惰不思進取，後來不知怎麼突然就找到蘇燕說要學習繪畫，結果每次去參加比賽都能給學校帶來榮譽。校長在這方麵也是比較關注，即使學習成績有所缺陷，但教書育人也是要因材施教的。隻是希望他不要完全放棄文化課，老李頭也會時常提醒他知識的重要性。 　　“李主任，你也不是這方麵的老師給你說了你也不明白。東西我放在蘇燕，蘇燕老師的桌上，我剛看到她的水杯在桌上，想著等她一會，結果沒等到。等下你要是看到她就給她說一聲。”說完周誌就從李主任的身旁擠過去，寬敞的小樓梯老被李頭的肥胖身軀充滿，周誌硬是差點沒擠過去，擠到一半是還被老李頭的皮帶扣給卡住。周誌用手摳了摳老李頭肚子，老李頭這才收腹讓周誌擠了過去。 　　周誌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是學生用餐時間。周誌想著在食堂能不能看到周明書，他這次來的時候衛生紙忘記帶了，學校沒有零售店所有東西都需要自己準備，如果不夠就得叫家裡人帶。周長軍和張雲芬都沒有時間送東西也不方便，隻是老是向室友借終歸不好，還是明書比較靠譜。 　　學校是當地最大的，光食堂就有三個。想這樣就遇見周明書其實是有點難度的，周誌邊排隊邊搜尋著，絲毫沒注意有人的靠近。 　　“我說周誌，你這眼睛在望來望去的找什麼，你錢掉了麼？”一個聲音從側麵傳來 　　周誌轉身看到這是他們班班長李若雪，一個齊劉海戴眼鏡的女生。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在食堂的燈光照耀下你可以看見她臉頰上的絨毛。 　　“班長我在找周明書呢，你有看到他來這個食堂麼？”周誌順口問道 　　李若雪回應道：“沒有誒，今天我沒有見過他，什麼事啊我如果看到他會給他說的。” 　　在這個學校你如果認識小有名氣的周誌，那一定會認識周明書。兩人體型相似性格相似，剛來學校的時候都以為是親兄弟，兩人沒事就老愛黏在一起，形影不離。除了上課，絕大多時候周誌都會去找周明書。還有一部分出名是因為傳言，兩個人都是沒媽要的孩子，關於這點大家異口同聲地閉口不提。 　　“昂，就是今天好像走的比較急忘記帶紙了。雖然去年還剩一些，我怕這段時間不夠用。”周誌抬頭看著李若雪說道，感覺抬頭看女生有點奇怪又急忙低下了頭。 　　“你鞋帶鬆了，班長”周誌低頭時發現李若雪鞋帶鬆了並提醒李若雪說道 　　聽到提醒的李若雪彎下身係鞋帶，起身後發現周誌身後沒有人在排隊就順勢站在周誌身旁。 　　“周誌，聽說最近有一個繪畫比賽，你參加了麼”李若雪好奇的問道 　　前麵的人走了幾個，有了空位周誌往前挪動幾步並示意李若雪站前麵。 　　“對的，年前蘇老師給我說過所以我這次放假在蘇老師的安排下沒有作業，就是為了特意準備這次的比賽。”周誌回應說道 　　“那這次有限製題材麼？你準備了這麼久”李若雪看周誌示意自己站前麵，也沒有拒絕就往前走去，轉過身看著周誌說道 　　周誌望了望前麵的長隊嘴上回復道：“沒有，一開始我也不太清楚該畫什麼，隻不過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所以我就按夢裡印象最深的一刻畫了下來。但願評審老師能夠喜歡我的畫。” 　　李若雪扶了扶自己滑落下來的眼鏡，周誌看見李若雪的手指上有幾道傷痕，在細膩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也許這就是你的天賦吧，總是會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構圖配上你精湛的技藝想不拿獎都難”李若雪微笑著說道 　　“我的班長大人彩虹屁還是你最會說了，讓人聽了都不得不接受，之前的期末考試你可是從明書手裡把全校第一拿回來了，明書奪走可好幾個月了”周誌打趣說道 　　周誌見前麵沒人了，就輕輕推李若雪示意她向前走。卻沒有推動，看著李若雪的側臉已經陰沉了下來。周誌心想這下糟了，惹怒了班長，往後少不了吃苦頭。周誌反反復復地思考到底是哪出錯了。 　　“同學，吃不吃飯啊。你前麵都沒人了，能不能往前走走。”後麵排隊的同學打過來發出不滿的聲音。聽到這聲，李若雪才繼續打飯。 　　李若雪端著餐盤獨自坐著，周誌站在後麵猶豫著心裡想著：“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最好不要觸她的火頭。”周誌就坐在李若雪側後方位置吃飯。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同班的同學來通知周誌晚上蘇燕找他有事，今晚的晚自習暫時就不去了，需要通知班長一聲。 　　周誌感覺壓力倍增，由於坐在側後方所以李若雪還有多久吃完他看的一清二楚。隻好在李若雪吃完的時候走過去交談。 　　“班長，晚上蘇老師找我有點事，給你說一下，剛才說錯了什麼我很抱歉，餐盤我就替你拿走了。”說罷周誌就端走了李若雪的餐盤，放進了回收區。 　　剛才周誌說的很快，聲音很小。李若雪隻聽到了“班長我有點事給你說，餐盤我拿走了。”李若雪詫異了好久，周誌嘀嘀咕咕的半天居然說的是這。接著自己餐盤就被拿走了，周誌難道真說的是這？ 　　周誌本意離開食堂後，就去畫室練習自己的手法。學校可以提供免費的素紙和顏料，在家裡有時候看著張雲芬和周長軍就感覺每一次繪畫都是在浪費錢財。不過既然蘇燕有事讓自己去叫她，那就先去見她好了，但願不要被她發現自己的小秘密。 　　蘇燕，這個名字聽起來就給人的感覺特別溫柔又或者善良。實則不然蘇燕完全與這不同，身高與體重1比1的比例，洪亮的嗓門，拙劣的化妝手法，你無法想象這是一個藝術專業老師的構成。 　　“蘇老師，聽說你找我有事。”周誌推開辦公室探出頭望了望 　　蘇燕沒有在裡麵麼，周誌隻看著蘇燕的臺燈開著，別的老師都趁著開學晚自習去教室。有的老師提前突擊檢查作業，有的老師則提前教學，大多數的晚自習都不是自習。 　　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周誌的喉嚨，蘇燕感覺自己被提起來了。 　　“我說是誰呢，跟個小偷一樣，你這娃就伸個頭乾啥”蘇燕沙啞的嗓音從周誌頭上傳來。 　　“不是，你躲在門口乾啥啊，蘇老師”周誌慌忙地掙紮著，蘇燕看著被拿捏的周誌宛如捉小雞一樣，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 　　蘇燕見好就收也不能完全玩壞了這個小子，便打開辦公室門讓周誌坐下。蘇燕走到自己辦公桌旁在旁邊拿起周誌的畫筒，取出周誌的參賽作品。 　　“你不會以為我真看不出來吧周誌，你自己看你這顏料的厚度，紙張的硬度。你有好好的為這次比賽準備麼？”蘇燕怒吼道，聲音劃破這空蕩的辦公室，樓梯的聲控燈在這一刻亮了起來。蘇燕是真生氣了，雖說這小子有點天賦也有些本事。但這僅僅是在這西南小城市，倘若放眼全國，不值一談的，別人更有天賦更努力。 　　周誌急忙雙手搖擺回應道“蘇老師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個紙確實是重復使用了，但是紙我真沒有隨便亂放，沒有讓它受潮。”周誌感受到了蘇燕的憤怒，雖說蘇燕經常對自己大發脾氣，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蘇燕摸了摸畫有些疑惑的樣子，看了看周誌問道：“這個難道不是你的畫麼？” 　　周誌拿過畫，這畫怎麼變了。畫中的夜晚本是星空現在紙張變得褶皺，顏料變得不規律，原本簡單的水彩畫變成了油墨畫。畫中兩人坐的樹木也變的彎曲，原來最下方寓意著淒慘昏暗的枯骨與墳墓也變的模糊，多出來的是幾個手指印。 　　“這葉玖到底是摸了什麼東西，能讓畫變成這樣。”周誌看著畫中心的圓暈，多半是她滴的口水……都怪自己收畫的時候沒有仔細觀察，葉玖觸碰時手上指不定沾著什麼油脂類物品。 　　“蘇老師這我可以解釋，現在還有時間我還來的及再畫一幅，可以參加比賽的。”周誌明白每一次的比賽都是一種選擇，自己選擇了自己的價值，比賽選擇了有價值的人。 　　沉默許久蘇燕拿著畫看了很久，一會坐著一會站著，思索良久對周誌說道：“周誌你這作品也不是不能用，隻是我怕評委們不太能接受。畢竟他們這次比賽的題目沒有限製題材。但是我覺得這是很冒險的嘗試，你懂嗎？但是我覺得這畫有抽象性的意義所在了。找書苑 ｗwｗ．zhaoshuyuan.com ” 　　雖然蘇燕在思考很久，但是心裡卻一直在感慨，這狗屎一樣的保管方式，卻讓畫得到了另一種升華，這他麼不是天賦這是什麼運氣。為什麼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縱是國內知名繪畫後生也不敢說有這想法。 　　不知蘇燕內心所想，周誌覺得蘇燕有點太看得起自己了，這該死的葉玖，回去不得扯爛她的臉。 　　“老師如果你覺得沒問題的話，就用這幅畫參賽吧。我的靈感也是來自於夢中，再讓我去畫一幅我暫時也不知道怎麼去完成。”周誌坐在辦公椅上單手摸著額頭，此時的他感覺焦頭爛額的，思緒十分淩亂煩躁。開學第一天就沒有好消息，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太吉利。 　　蘇燕在自己辦公桌下找了一個畫框將畫裝進去，這樣一是為了避免畫和上麵的物質進行化學反應，再者也能規避二次汙染。就是怕這畫撐不到比賽評選的時候，做完這些蘇燕看了看手機已經八點了，就示意周誌回去休息了。明天還有訓練和文化課要上，精氣神可得保持住。 　　周誌回到宿舍發現王一彪等人還沒下課就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空和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慢慢的睡去。 　　周誌在夢中夢到了周強國，他看到周強國在旁院種著花椒樹，周強國憋著情緒用力地鋤著地，汗水滴落在花椒樹苗上。又夢見了張雲芬再次跪拜佛像，華發淩亂地上下擺動，張雲芬虔誠地祈禱，焦急的神情乾枯龜裂的手指來回摩擦發出呲呲聲。 　　周誌腦海中還傳來王一彪等人回來關門的聲音，隻是睡的太沉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