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庵,客室。 氣氛尷尬中帶著點緊張。 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其尷尬程度無異於當街脫褲子拉屎,康廉能再次坐到靜塵師太的對麵,已非常人。 此時,他正坐在椅子上,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眼神不時地飄向窗外,又快速地收回,還不是很習慣與師太對視。 師太看出了他的尷尬,靜靜地坐在對麵,緩緩開口道:“大人,貧尼請你前來隻是想問你,你是奉誰的命把這個女人送來這裡的?” 康廉被師太的問題問得有些懵圈,他狐疑的抬起頭,沒有接師太的話反問了一句:“師太,是有什麼問題嗎?” 師太輕輕了搖了搖頭,像是回答也像是不敢相信,繼續追問道:“你確定,呃,確定接人的過程沒有什麼差錯嗎?我是說,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這下更是問的康廉摸不著頭腦了,心裡已經開始有些慌亂了,他迅速將接人的過程在腦中回想了一遍,然後肯定的說:“人是從玄武門口直接接來這裡的,不會有差錯,她是從宮裡出來的宮女,名叫素慧茹。” 此話一出,靜塵師太的回答猶如晴天中響了一聲霹靂:“她說她姓程,是當朝左都禦史程壽廷的女兒。” 康廉聽後差點從椅子上掉到地上,他咽了口唾沫,質疑道:“程壽廷的女兒?左都禦史程壽廷?這,這,不可能啊,人明明是從宮裡接出來的。” 那夜的場景再一次的在康廉的腦中閃回,馮保、聖旨、雨夜、玄武門、馬車、兵馬司巡街的兵丁、指揮使、打鬥…… 突然,他想起了可能出問題的環節,人確實是從玄武門接到的,可馬車總共兩次離開過視線,一次是剛剛出了玄武門,一次是和兵馬司的人打鬥的時候。想到這裡,康廉的心裡愈發慌亂起來。 “不對,馬車離開過視線,總共兩次……”康廉喃喃自語道,“這簍子捅的可不算小,得趕緊把事情報給馮公公。”說完,他轉身沖出了房間。 酉時,紫禁城。 馮保的案頭擺著剛到的飛鴿傳書。 密報是東輯事廠呈送的,所報的兩件事情都圍繞著左都禦史程壽廷,一說他正在暗中聯合朝中的清流派官員上奏疏,矛頭直指兵部尚書武鬆月。二說在兵馬司案尚未了結的敏感時期,他的女兒卻又不知為何失蹤了,他正廣布探子四下尋找。 看到奏報,馮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在此時,門外的小太監來報,錦衣衛千戶康廉求見。 馮保近來事務纏身,皇上欲重建年前被一把大火燒毀的重壽宮,石料、木材都得從雲貴山區運來,戶部賬上的錢也吃緊,擔子一件一件壓在了他的身上,一忙卻也忘記過問靜思庵的事情,一聽來人是馮保,忙叫人把他叫了進來。 康廉一見到馮保,跪倒行禮:“給公公請安。” 馮保擺擺手:“免了,康大人近來可好?”馮保的語氣中既有威嚴也帶著些許戲謔。 康廉明白其中的意味,跪地不起:“勞公公掛念,屬下是一切都好,隻是靜思庵的事情,似乎有些變故。” 馮保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揚,並不以為意:“靜思庵出了什麼問題?直接說吧。” 康廉跪在地上,微微抬頭透過簾子看向屋內的馮保,聲音帶著歉意:“大人,屬下有罪,搞丟了您讓我接的那個人。” 馮保坐在屋內,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在審視康廉的內心。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怎麼,剛升了千戶,尾巴就翹起來了?皇差都辦不好了,嗯?該當何罪啊?” 康廉自知理虧,他低下頭,聲音誠懇:“公公請放心,屬下已經散出人去,三日之內定將那個女人帶回靜思庵。” 馮保聽後,點了點頭,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康千戶,你這人呢就是這樣,能力沒得說,隻是缺點心眼。我再說一遍,你帶上你的人給我看好了靜思庵的那個女人,有了閃失,我拿你問罪,其他的事情與你無關。” 康廉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馮保,他以為馮保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但馮保卻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話:“你別說了,把你散的人再撤回來,我說你做的對就是做的對,你按著我的意思辦事就好。” 康廉看著馮保堅定的眼神,欲語還休,隻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