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門口,四個校尉從馬上一躍而下,其中的兩匹馬上還馱著兩個婦人。 兩個婦人被校尉從馬上粗暴的拖拽了下來,推推搡搡的往都察院的府衙內帶,等到了近前,二人均已嚇的花容失色,戰戰巍巍的不知所措。 跪在地上的程壽廷一眼就看見被帶來的兩個人是自己的小妾和妹妹,不由的更慌了:“總旗大人,縱然有錯,錯在微臣一人,請不要為難臣的家眷,總旗大人!” 薛六沒有理他,一邊朝著兩位婦人走去,一邊朝著帶人上來的校尉吆喝:“你們幾個兔崽子,讓你們去請人,懂不懂請是什麼意思啊,這是程大人的家眷,又不是獄中的犯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說著朝著領頭校尉的屁股就是一腳。 罵完校尉,他轉身微笑的對兩個婦人說:“兩位不要怕,手下的人不懂事,代為賠罪啦。請兩位來呢,幫著認一個東西,完事後就安然無恙的送你們回去。”說著話,將玉絳遞給了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是程壽廷的小妾,她先是側著頭,悄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程壽廷,一瞬間,跪在地上的程壽廷沖她搖了搖頭,紫衣女子還想弄清楚他是什麼意思。 薛六卻不經意間站在了二人的中間,擋住了紫衣女子的視線,她隻得作罷雙手顫抖的接過玉絳看了一眼,看完之後把玉絳交給了身旁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拿著玉絳也是匆匆看了一眼。 薛六說話了:“你們自己說說,這玉絳是不是程府裡的東西。”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紫衣女子又想用目光去問程壽廷的意思,怎奈此時跪在地上的程壽廷正緊閉雙眼,並不去迎她的目光。 兩個女人隻好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這麼說,你們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一塊嘍?”賀六的聲音又在耳邊適時地響起。 不多時,兩個女人交出了自己身上隨身佩戴的玉絳,三塊一模一樣的玉絳擺在了賀六身前的桌案之上。 前一秒鐘還態度和藹,麵容帶笑的薛六,瞬間板起了臉,目光冷峻到讓人不寒而栗。 他冷冷的說道:“程大人,你是朝裡的一品大員又是清流領袖,我向來尊重你的,所以派人帶來你的小妾和妹子來驗明證物。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程壽廷的口氣中卻依然透著一股子不服氣:“總旗大人,我程壽廷二十六歲進士及第,自打踏入都察院的衙門口風風雨雨二十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奈何今日一著不慎,讓兵部的這幫子蛀蟲拿了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對內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外對得起大明的百姓。” 薛六心裡的火往上撞,平日裡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官員擺資歷,特別是這些個文官,仗著自己讀過聖賢書就自視清高、目空一切,此時聽得程壽廷這麼說,便有心隨了他的意:“來人,即刻將左都禦史程壽廷脫去官服,投入詔獄聽候發落!” 幾個校尉聞令而動,迅速上前從地上拽起了程壽廷,將他一品仙鶴補服從身上扒了去,反縛了雙手押在了案桌之前。兩個從程府帶來的女人早已嚇得體如篩糠、淚流滿麵,癱坐在了地上,隻知道扯著嗓子喊“饒命”。 形勢陡然變得嚴峻起來,在場的都察院官員們稍稍放鬆的神經一下子又都繃緊了,而兵部所屬的官員在緊張之餘伴著竊喜。 被捆縛後按在案桌上的程壽廷一言不發,緊閉雙眼,準備迎接暴風雨的來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暴風雨沒有來,卻來了一隻袖箭。 箭從府衙門外射來,朝著案桌之後的賀六直奔而去,箭未來,聲先到,“咻!”的一聲傳來,早已被薛六收了耳,緊接著繡春刀出鞘迎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防了上去。 一瞬間,箭被繡春刀砍為了兩段,箭身落地,薛六一個轉身,扭過頭來箭頭的一端生生被他用牙給噙住。 眾人被這突發的一幕驚呆了,早有校尉飛身追了出去。 薛六拿下箭頭才發現箭頭上綁著一張紙條,打開一看,瞬間鐵青的臉色變的更加陰霾了。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在場的眾人都眼睜睜的看著賀六,等著下一步的指令。隻見他沉默了半晌,從齒間擠出四個字:“放人,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