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幾個起落翻出院門,回頭看過去。 滾滾黑煙直上而去,火光漸漸耀眼起來,映在他那漠然如水的眸子中。 “這個孫召是個人才,對附近混混的習性一清二楚,心思細膩,進退有度,可以一用。 而我又不能時時照看陳家,可以托他照拂一下。” 李景低著頭暗中思忖,火光照耀下,看不清他臉上神色。 他想著孫召給的情報,眼中冷厲一閃而過:“還有一個,叫沈大海。” 他環顧四周,揀選了最快的道路,轉入街角。 根據孫召的情報,沈大海最近被三人奉為頭頭。 四人混跡白石街,仗著體格,專挑漁民下手,勒索,恐嚇。 不知何時,沈大海看到陳荷的容貌,便起了歹心。 經常糾結幾人,騷擾陳家,導致陳氏都不出去做衣,平日緊閉房門才避過侵擾。 最近更是愈演愈烈,囂張跋扈。 “哎...”陳叔平日從不來對他說這些煩心事,恐怕也是擔心李景出手不成反被欺負。 也是被孫召提醒,他才了解陳叔當下處境。 “既然幫忙,就幫到底。”李景化作殘影,在屋頂上起落。 ----------------- “混蛋!一個個的,看不起老子。”沈大海端著碗酒,仰頭灌下,醉醺醺地惱怒自語。 他搖晃著身子站起,從床下地板上,一陣摸索。 感受到堅硬的凸起,他手指輕按,顯出暗格。 伸手掏出精致木盒,他熟練地打開機擴,將半枚猩紅藥丸捏在指間。 走到桌邊,他微瞇著眼,借著陽光細觀藥丸上的紋路。 他抽動鼻翼,一股鐵腥味鉆入腦中,頓時生出將其吞下的念頭。 他不自覺的舔舐著嘴唇,直到嘴唇有殷紅血液滲出,才戀戀不舍地將藥丸仔細包起,重新收回木盒,放入暗格。 “嘿嘿...等藥力消化完,再吞服這半枚藥丸,我就去陳家提親,由不得他家不答應。”沈大海陰陰地笑著,眼睛擠在一起。 他旋即想到上午那人,徒然暴怒起來:“作威作福的小子,等我弄了陳荷,再廢了那小子。” 似乎那人餘威猶在,威壓甚久。 必須要壯膽氣,才能將心中的怯懦和憤怒一吐為快。 他猛地拍桌,拿過酒碗,卻愕然地發現發現裡麵空空如也。 渾濁的眼球轉動,他兩隻手抱住酒壇,搖了搖,聽到酒水碰撞的聲音,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被乾渴的嗓子驅使著,他直接雙手捧起,張開滿口黃牙的嘴,對著灌下。 他並沒有發現,在大開的院門口,有一渾身裹著黑布,圍著麵巾的少年靜靜矗立。 李景取出略微細長的匕首,勁從筋起,肌肉鼓脹,感受著勁力逐漸擰成一股繩,手臂猛然揮舞。 匕首閃爍著森然的寒光,割出道道勁風。 啪!噗! 寒光像離弦的箭一樣,從酒壇底部破開,射了進去,直直插入沈大海嘴裡。 範大海的身子猛然挺直,抽搐了一下,僵在原地。 酒壇缺口處,開始有清冽醇厚的酒水湧出,接著混雜有猩紅血絲的酒水,傾瀉流淌而下。 酒壇因無力支撐而摔在地上,他的雙臂軟軟垂下,嘴撐得老大。 他的咽喉被鋒銳刀身貫穿,隻留下短短秀氣的柄部插著。 “嗬,你...”他怨毒地看著院門口的少年。 他正恣意暢享著美好的前景,雖然是建立在他人家破人亡的基礎上,他還有一半血丸沒有服用,他不甘心。 念頭一閃而過,眼神瞬間失去光彩。 他的頭顱緩緩垂下,森然的細長刀身豁然透出後頸。 “清理雜魚,暗器確實方便。”李景看著咽了氣的沈大海,暗暗思量。 “這人剛才鬼鬼祟祟地往床底藏了東西。”李景走進來,然後關閉院門。 方才他潛藏於院墻角落,本想著暗中窺伺,無意間撞破此人的謹慎行徑。 在自家居然還藏到床底,有貓膩,那東西必定是珍貴物件。 他用匕首將這人頭顱割下,再警惕的搜尋了一下房屋,確認沒有埋伏。 然後對著床底一陣摸索,終於找到精致木盒。 “半枚藥丸,怎麼一股鐵腥味...”他拿到鼻前嗅嗅,有些疑惑。 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李景暗忖:“回去問問師父吧,先去吃飯。” “差點忘記放火了。”正欲轉身離去,他一拍腦袋,想到。 ----------------- 上裡街,李二叔家。 “入龍蛇武館,需要二百兩銀子,還差十兩。”李行愁眉苦臉,耷拉著腦袋,嘟囔道。 買完米的李氏疾步過來,看到丈夫就來氣,喊道: “你個沒用的!我就說你那侄子誆騙你!” 李行驚訝道:“他怎麼了?” 李氏扯著嗓子,冷笑道:“你那好侄兒,可了不得,從魚行夥計搖身一變,就成了魚幫大人物。”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李二叔皺眉問道。 他其實對自己這個侄子頗為鄙夷,覺得李景沒本事,整日寄人籬下,點頭哈腰。 工酬緊巴巴,連精米都買不起,隻能糙米度日。 自從李景父親病倒,他暗中就斷了兩家往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上裡街離漁具店極近,挪挪步就能到,他也不曾接濟哪怕一小袋米糧。 還慶幸自己果斷,要不然被這侄子賴上,還得花錢。 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裡挺不是滋味,下意識進行否定,那個沒出息的侄兒能發達? 還魚幫大人物? 唬誰呢? 但他又想起最近李景的變化,麵貌紅潤,精神飽滿,儀表堂堂,一看就知道身子骨精壯健碩。 難不成真的? 李氏斜了他一眼,自顧自將米倒進甕裡,“上裡街都傳出來了,店裡夥計都換了。 還有人看到你那侄子穿著魚幫製衣,回白石街了,威風著呢。” 李行不說話了,他麵色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承兒的學費齊了嗎?” 李行愈發沉默,搖搖頭。 “我有個辦法...”李氏目光閃爍,附耳低語。 “不行!”李行斷然拒絕。 “你又不跟你侄兒往來,還有什麼情分?怕啥?” 她扯著嗓子,“承兒怎麼辦,不學武難道讓他跟你去當木匠?” 李行嘴唇無聲的開闔,重重嘆息一聲。 叫門聲響起。 “我是胡斌。” 李氏開了門,滿臉橫肉的男子大踏步去往院中。 胡武師是從龍蛇武館裡出來的,李二叔就是想將李景介紹給他學武。 在白石街打死偷米男人的就是他。 看見來人,李行露出笑容,李氏識趣的退下,順帶關緊房門。 “李兄,我有事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