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小跑過來,恭敬地道:“貴客的賬,已經被剛才坐在那裡的公子結完了,他們剛剛離開了。”夥計也不知眼前這位該稱呼公子還是姑娘,乾脆就叫貴客了。 “啪!“ 葉梅掏出一塊碎銀子,擲在臺上,傲然道:“本公子不需要別人給我結賬,拿去。” 接著長身而起,挽起薑火的胳膊,向樓下走去。搞得薑火一陣頭大,這讓別人看見,還以為他有龍陽之癖呢。 城門在望時,葉梅柔聲道:“這趟出來,你有什麼計劃?反正不管怎樣,你都休想甩掉我。” 此番葉梅以真麵目示人,便是向他表露決心,薑火再攆她回去已經不安全了,微笑搖頭道:“走一步看一步,硬要說計劃的話,我打算南下進京,找個機會把洪楦宰了。” 葉梅見他語出驚人,嗔怪道:“凈說那不著邊際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洪楦再無能,身邊也還是高手如雲,你就算不要小命了,都近不了身。” 薑火不服道:“就看小弟舍不舍得這一百多斤,不然的話,就他身邊那仨瓜倆棗的,不一定能攔住我。” 葉梅“噗哧”一笑道:“小火,你有點飄起來了啊,不過他們攔不住你,姐能攔住你。”說著又挽起薑火的臂彎,整個身子都壓了上來,搞得薑火瞬間散盡了一身的英雄氣概。 兩人穿過城門,到了江邊,薑火目光掠過城外大大小小的碼頭,每座碼頭旁都泊著數不清的船隻,大小都有。 薑火正在考慮該去往哪座碼頭時,葉梅已經拉著他疾步前行,顯然目標明確:“船我早都租好了,再等不到你,我便要乘船去安陽尋你了。” 薑火不由得暗自感慨,出門在外有個女人在身邊真省心啊。 二人快步來到靠邊的一處碼頭,船家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兩人輕輕一躍便橫跨數丈落在了甲板上,順手甩出一塊碎銀子,船家知道是江湖豪客,不敢怠慢,連忙解開纜繩,揚帆起航…… 小船蕩漾在江心,離九連城愈來愈遠。薑火仰躺在甲板上,梅姐則靠坐在他的身邊,享受著秋日的溫煦陽光,若不是追兵隨時會出現,此情此景當真值得賦詩一首。 兩人回憶著陳年往事,每每說到高興處,梅姐便是一陣顛倒眾生的嬌笑,艄公亦是見多識廣之人,一眼便看出這是位假扮的公子,雖看得賞心悅目,卻隻是微笑著靜靜劃船,也不多言。 不知不覺間,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如金,鋪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映出無數絢爛的光點,天空也被染成了溫暖的金紅色,與江水交相輝映,江麵上的夕照果然別有一番意境。兩人如遊山玩水般,欣賞著這如畫美景。 突然,江岸上一陣陣大煞風景的馬蹄聲響起,隨即傳來了各種口音的喝罵聲。 薑火嘆了口氣,該來的不該來的,反正還是來了。, 兩人抬頭觀望,隻見三十多騎沿江追來,大聲呼喝著“停船!” 隨即一聲長嘯,由遠及近,速度驚人之極。 薑火悠然起身,手按刀柄,朗聲道:“梅姐撐船,今天便讓我來會一會這傳聞中的大內高手!” 葉梅也不囉嗦,轉身對嚇傻了的船家道了聲對不住,便一腳將船家踹下船去,順手將船上的腰舟扔給船家救生之用,葉梅親自做起了艄公。 薑火卓立船頭,淵渟嶽峙,這一幕看得身後的葉梅如癡如醉,即便強敵環伺,也不覺一絲害怕,這種安全感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那麼強烈,哪怕那時薑火還不會武功。 隻見一道人影,由小到大,像一隻大鳥自岸邊高處向漁舟飛撲而來,聲勢驚人之極。 那人飛臨小舟上方丈許遠近,強猛的勁氣已直壓而下。 周遭的空氣頓時滾燙得像置身在沸騰的巖漿之旁,滾滾熱浪無孔不入,若是普通人麵對這等高溫,怕是立時便會感到裂膚剝皮之痛。 薑火全身衣袍獵獵,明顯要比對付刁奎那一幫強徒時凝重許多。 體內太虛訣急速運轉,以薑火為中心傳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周遭的熱浪立時消減大半,正自運功抵禦熱浪的葉梅不由得全身一鬆,差點失去了控製的風帆,又漸漸趨於平穩。 在趙玄極的資料中,薑火武功平平,不足為慮。但是剛剛傳來的一股詭異吸力,不由讓他的氣勢一餒。 莫非情報有誤?趙玄極暗自驚疑。 隻是此刻已如離弦之箭,容不得再想其它。 “鏘!” 斷舍離出鞘,薑火衣袍鼓脹,如一枚炮彈般向上彈射而起,整艘小舟往下深深一沉,才再次浮了起來,可知薑火這一跳的力道是如何強橫。 萬千刀芒,沖天炸起,迎著趙玄極狂攻而去。 趙玄極早已算計好,他隻有一擊的機會,風帆即將遠去,所以這一擊已是使盡渾身解數,確保畢其功於此全力一擊。 他身為趙家年輕一輩最出類拔萃的高手,多年來無數意圖行刺的江湖成名高手,都葬身在他的炎魂手之下,這般全力出手,自是非同小可。 “轟!” 刀掌相擊。 電光火石間,他拍出了十八掌,薑火亦向他劈出了十八刀。 兩人乍合倏分。 趙玄極一聲厲嘯,借力後退,往岸旁飛去。 薑火落回船上,斷舍離歸鞘,遙望趙玄極,開懷大笑道:“痛快!若非趙兄不辭勞苦,風塵仆仆的追來給在下試刀,在下還不知道自己這兩下子到底拿不拿得出手呢。” 這一番羞辱之詞,趙玄極焉能聽不出來,隻是折在這名不見經傳的燕北小吏手上,著實讓驕傲如他難以接受,頓時感到一陣氣血上湧。 略微調息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趙玄極的聲音傳來:“如此刀法,世所罕見,薑兄的確給了我莫大的驚喜,隻是薑兄也不問問我等來意,為何便匆匆離去?” 趙玄極心裡明白,他挾勢而來淩空一擊,薑火自下而上倉促應戰,孰強孰弱一目了然,眼下既強取不得,便欲使用話術穩住薑火。 薑火心中一動,佇立江心哈哈笑道:“趙兄說笑了,薑某還是認得字的,那告示上不是寫得明白的很麼?” 趙玄極也不覺尷尬,高聲道:“那隻是因為到訪薑兄不遇,不得已出的下策。” “哦?那不知趙兄興師動眾所為何事?”薑火也懶得拆穿,倒是想知道自己所料是否準確。 趙玄極略一猶豫,朗聲道:“聽聞薑兄有一部仙家典籍,名曰太虛訣,可確有此事?” 薑火聞言微覺意外,朝廷興師動眾竟是因為太虛訣?不由沉思不語。至於趙玄極口中的仙家,他並未在意,隻當說的是普通道門而已。 趙玄極見狀繼續說道:“聖上經高士指點,始知世間有此奇書可助其延年益壽,不知薑兄肯否割愛獻上此書?” 薑火哈哈笑道:“若是趙兄借閱,自無不可,可若是為了那昏君,便恕難從命了,趙兄若無他事,後會有期?” 趙玄極急切道:“薑兄與朝廷對抗,實屬不智,放著大好前程,榮華富貴不要,何故背井離鄉?” 薑火對此置若罔聞,小舟驀然加速。 “趙某必會再請教高明!”趙玄極不甘的聲音遠遠傳來。 風帆愈駛愈快,不片晌便再看不清敵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