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在怨恨我嗎?” 李牧在查驗過趙高親自挖取且帶回來的新鮮草藥後,便與幾名趙邊騎一起站在了篝火旁,並親自盯著趙高前去煎藥。 不能怪李牧太過謹慎小心,隻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敢賭! 以其身邊這些趙邊騎們的心氣,再加之秦、趙兩國當年長平一戰的恩怨,還有他們前不久又剛剛途徑的長平之地。 李牧很清楚,這些往日對他言聽計從的麾下們此時此刻絕對會有不惜以自身的性命,來換取秦國太子長公子性命的人! 不為其他,隻是因為當年的長平之戰,秦國的武安君白起,殺的實在是太過狠辣了! 整整四十萬趙人,幾乎就是趙國的一代人! 但不得不說,或許也正是因為白起的陰狠的目光長遠,以至於當年那個完全可以憑借一己之力便能阻止秦國東出的趙國,這些年便再也無力在這個大爭之世中以一國之力單獨抗衡秦國了! 白起最後雖然因為山東六國和諸子百家的一致針對而自裁於杜郵,但長於謀略的李牧卻明白,白起此舉就宛如當年吳起想要在楚國變法一樣,以自身性命為籌碼,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走了。 隻是可惜,當年吳起拉著楚國那些敢於反抗變法的舊貴族之人一同步入黃泉之後,楚國已然沒了下一個想要變法的“楚悼王”了。 而秦國卻與之相反,其在白起身死之後,親手布下此局的秦昭襄王依舊在世了好幾年! 以身入局,勝天半子! 也許,就連當年讓秦國從一邊陲小國走到如今地步的商君,亦是如此! “李叔,長空不敢!” 迎著李牧那雙滿是探尋的目光後,一臉冷色的長空糾結了許久,其終究還是將視線微微扭到了一旁,這一刻的他根本就不敢與李牧對視! “不敢?那就是心底還有怨恨!” “李叔,我......” “好了,正如你一樣,吾途徑長平時,內心中又何嘗平靜過?” 伴隨著李牧的話語聲,被識破心事的長空還準備爭辯些什麼,可等其聽到李牧後續話語中同樣帶有很是濃厚的鬱氣時,他的雙眼終究還是迎了上去! “李叔,長平埋葬的可是我趙國四十萬亡魂!而當年長平之敗,我趙國境內更是家家披麻戴孝!” 這句話就宛如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伴隨著長空的咬牙切齒聲,他的一雙瞳孔瞬間便布滿了血絲! “此事您交給我處理就行,我就算拚著身死,也必定讓她們母子不會活著回到鹹陽!” “哎~!殺了她們母子固然簡單,可然後呢?” 看著一臉猙獰的長空,微微長嘆了一聲後李牧並沒有直接出言反對。 而伴隨著長嘆聲落下,李牧的雙眼更是直勾勾地盯著長空的雙眼,並沉聲問道 “如今秦昭襄王雖然新喪,可秦國想要重新占領上黨之地的野心,一直都昭然若揭!邯鄲之戰距今才有多久?如若我趙國再與秦國發生國戰,那麼我趙國還能如上次一樣,繼續保存下去嗎?” “可......” “鷹兒,我知道你很想為父報仇,並讓世人重新記起我趙國馬服君之名的威勢!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加之七國之間局勢波譎雲詭。括兄當年既然將您托付於我,我又豈會讓你憑空丟掉性命?” “夠了,不要在我麵前提他!我恨他!” “趙鷹,你......” 初時,因為長空一直視李牧為長輩,以至於其還聽得進去李牧的勸誡之語。 可伴隨著李牧陡然提起長空的父親,剎那間,長空就宛如一隻受傷且又麵臨絕境的猛獸一樣,不僅目欲眥裂,就連說話的語氣中更是帶有幾分瘋狂。 而看到麵色突變的長空,李牧雖然還想要說些什麼,可還沒等他開口,長空已然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律~” “駕!” 沒有理會李牧的挽留,伴隨著馬嘶聲,快步走到戰馬身旁的長空很是利索地翻身上馬後,韁繩劇烈抖動間,身背銀槍的他就宛如一道雪亮的箭矢般,眨眼間便離開了隊伍,隻在原地留下了滾滾煙塵! “將軍,這......” 在隊伍外圍警戒的趙邊騎猛然看到他們的千長長空竟然獨自離去,為了防止李牧有緊急軍令下達,為首之人便輕夾馬腹,並快步來到了李牧的身前。 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李牧那略顯幾分沉重的話語便傳入了他的耳底。 “算了,讓他獨自一人先去冷靜一下吧!這裡畢竟是我趙國境內,就算隊伍後麵如今跟有許多尾巴,可實力強於長空的那些人,是不會對他下殺手的。” “更何況......!哎~!罷了!” 揮退前來稟告的甲士後,麵色很是凝重的李牧不由地便再次長嘆了一聲。 而隨著那名甲士重新返回外圍警戒,李牧的視線很快便回到了,因為濃煙而一直輕咳的趙高身上! ...... “駕!駕!駕!” “籲~” “嗖~” ...... 馬還未停,但已然行至僻靜之處的長空,直接便抽出了後背上的銀槍! “律~” “唳~” 而伴隨著胯下戰馬緩緩減速後且人立而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手持銀槍的長空雙腳輕點馬背後,其就宛如在天空中翱翔的蒼鷹一樣高高躍到了空中! “呼呼~” “殺~!殺~!殺~!” 一時間,長空就宛如瘋魔一樣,伴隨著掌中銀槍被其舞的呼呼做響,其口中不僅發出震天怒吼,滾滾殺意更是直沖雲霄! “殺~!殺~!殺~!” “轟~” 宛如在空氣中響起了一個炸雷,伴隨著長空的怒吼聲,四周的大氣不僅猛然抖動了一下,其腳下的地麵更是被那磅礴的威勢震出了無數裂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轟隆~” 接連三聲為什麼,與之交相呼應的則是一道巨響,和那被內勁、漫天槍影所掀起的飛沙走石! 而伴隨著一股股更為凜冽的狂風快速刮過,當粉塵緩緩散去時,空地之上也隻剩下了那個持槍跪地的著甲青年,和那匹離得遠遠的,且獨自啃食著地麵草芽的戰馬! “父親,祖父雖然以你為榮,可子卻以你為恥!你當年為什麼要去長平?為什麼?為什麼?” “嗚嗚嗚~!” “為什麼?為什麼?......” 伴隨著一縷清風緩緩吹過,當此地的煙塵徹底散去時,拄在地上的那桿銀槍雖然屹立不動,可槍刃之下的條條紅纓卻如柳絲般,不知不覺間隨著微風晃動了起來。 更甚至,在那滿地的綠葉招手間,若隱若無的綴泣聲就宛如幽咽寒風一樣,緩緩消散在了這片渺無人煙的荒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