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者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亡靈回魂的傳說。 據說人瀕死之死,若是怨念極重,死後便會化作暴虐的屍鬼,以活人的血肉為食。 沙迦的箭可以擊敗野蠻人,但是麵對死而復生的鬼怪,他卻絲毫沒有與之對抗的勇氣。沙迦求助地望向團長大人,卻發現玫瑰同樣麵露懼色,索索發抖,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們還活著……”“屍鬼”的聲音冷漠異常,卻讓沙迦的恐懼煙消雲散。 真正的“屍鬼”是不會說話的,會說話的隻有人! 勇氣回歸,詩者感到自己又行了! 他警惕地抬頭細看,隻見那“屍鬼”正自顧自地捧起積雪,擦拭著臉上已然凝固的血漬。不多會功夫,血汙被抹盡,露出了一張年輕而冷峻的麵孔。 “不死者!”團長大人的聲音裡透著驚喜,“你沒死?” “這般容易便死了,豈不愧對你那一聲‘不死者’?”星嵐斜睨了二人一眼,“倒是你們,居然能逃過這一劫,確實讓我出乎意料。” 既然對方是人非鬼,沙迦便不再害怕,好奇心頓時湧起:“你前幾次也是這麼活下來的嗎?” “野蠻人的嗅覺敏銳,死屍的氣息可以掩蓋身上的味道。”星嵐整了整衣裳,劍眉微皺,“這次來的野蠻人太多了,雖然看見了信號,提前做了準備,可是根本就擋不住。老伊應該讓他們分頭逃竄的,這樣或許還能活下來幾個,我勸過他,可是他不肯聽,說要堅持到你們回來。” 噢,可敬的老伊,沙迦這般想著,指尖彈出一段哀傷的旋律。 “他是一位可敬的長者。”玫瑰輕聲低語。 “可敬,卻也愚蠢。”星嵐來到老傭兵的身前,俯身探手,為他合上了眼睛,順手扯下了本命牌,拋給沙迦。玫瑰在一旁默默鞠了一躬,又問道:“野蠻人應該走了有一陣了,你為何不逃?” “我有些累了,所以睡了一會。”星嵐望了望沙迦和玫瑰,神色間略有不滿,“你們的談話聲吵醒了我。” 這家夥竟然在屍堆裡睡覺! 沙迦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把這一段寫進詩裡。 三人很快便將本命牌都收集齊妥當,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 根據昨晚那場“煙花秀”的位置來看,川北防線的前兩階皆已失守,如今隻剩下第三階防線或許尚未被突破。在第三道防線中戰力最強的,是赫赫有名的“鐵血傭兵團”。鐵血團是北國嫡係兵團之一,也是歷屆血戰的中流砥柱,戰力卓絕。團長鐵血丹心,是北地僅次於十大傭兵的頂尖強者。為今之計,隻有盡快趕到鐵血傭兵的駐地,再做計較。 從白蔓駐地至鐵血團的路程約有二十裡路。 為了避免遇上野蠻人,諸人不敢走大路,專挑那些林間小徑前行。 冰林的小徑最是崎嶇難行,玫瑰久居北地,早已習慣了,卻隻是苦了沙迦。詩者從小在南方長大,雪地行走的經驗極少,若是在寬闊的平地倒也罷了,可是這冰林之內樹根纏繞,積雪掩埋,稍不留神便會被絆倒,實在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把重心壓低,控製呼吸,腳不要抬那麼高,要留有餘地,盡量以挪動的方式前進。”玫瑰傳授給沙迦的,正是當初阿凱教給星嵐的法子,那是北地傭兵多年來總結的經驗結晶。沙迦依言照做,果然便再也沒有被絆倒過。詩者心中歡喜,玫瑰也誇他有悟性、學得快,可是當沙迦不經意間掠過不死者的時候,心頭的些許驕傲頓時蕩然無存。 星嵐的步子跨得極大,落腳或輕或重,縱然積雪之下異物橫生,對他卻似沒有絲毫的影響,簡直是如履平地。若不是他時不時地停下等待玫瑰和沙迦,兩人怕是早已被甩得不見蹤影了。 “不死者!”沙迦喘著粗氣,湊到星嵐身邊,“你怎麼能走得那麼快?有什麼訣竅嗎?教教我!” “想學?”星嵐腦中浮現出一張紋著惡狼的麵孔,眸中透出一絲暖意,“那倒也容易,隻要脫掉你的鞋襪,赤腳在林子裡跑上一年就行了。” 赤著腳跑雪?不用一年,半天我的腳就廢了! 沙迦搖了搖頭,雖然他很羨慕,但還不至於為此付出截肢的風險。 “出這片林子,就是鐵血兵團的駐地了。”玫瑰長籲了口氣,心想總算是可以歇口氣了,倏然間卻聽得低沉的號角聲自林子外傳來,就像是上百頭野牛同時在嗥叫,震得人耳膜發脹。 “是開戰的號角!”玫瑰心中一緊,急忙向前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