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嵐和沙迦一左一右,跟在水祭司的身後,一路向北前行。 沿途中,不時看見遊弋的傭兵和遊俠。這些人中有些是奉命巡視,清繳漏網之魚。更多的卻是為了高額賞金,特意趕來圍剿諸星的賞金獵人。 對於水祭司竟會邀請自己同行,不死者多少有些意外。 不過星嵐本就對這位“與升龍齊名”的鬥星有著極大的興趣,稍一思索,便答應了下來。至於沙迦,這位以浪漫邂逅為終身理想追求的詩人,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天賜的良機,嚷嚷著要一起跟來。此人一旦磨人起來,即便是北國智女也大感吃不消,便由得他跟隨在身畔。 傀女和重影原本也想一同前行,但他們在北望之戰皆有損傷,而虎丘亦需強者坐鎮,這才不得以作罷。 三人來到川南大寨附近,遠遠地便看見,上千名傭兵圍成了一個大圈,正在高聲吶喊助威,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場麵異常火爆。 諾月微微蹙顰,率先走了過去,星嵐和沙迦護在其兩側。 圍觀的傭兵和遊俠多半並不識得北國智女,但是被其氣質所懾,所過之處,紛紛為三人避讓。 水祭司一路來到內圈,發現撕裂者熊魃正與坦霆酣鬥在一起,降魔臂和開山斧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在鬥星的身後,逝、翼、知三星背靠著一株雪杉,默默地關注著兩名巨漢之間的角逐。 黑蝙蝠佐倫早已不復城樓上的風采,如今的翼星衣甲襤褸,半截斷翼殘破凋零,一如他沮喪的神情。息箭阿彤的射日弓被放置在一旁,身上傷痕累累,尤其是其胸前的那道口子,從左肩膀直達右肋,胡亂用繃帶包紮起來,血跡滲透,仿若水墨暈染。火狐貍神情委頓,一雙眸子半開般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水祭司看見狼王雙手環抱於胸前,側倚在狼背上,白狼安靜地伏在地上,不時露出獠牙,嗥上幾聲。 冬雷第一時間便看到了諾月,咧嘴笑道:“呦,你來了啊?阿雪那小子死了沒?” “獠牙的肩膀受了傷,怕要好好休養幾個月才能恢復過來。”水祭司答道,“虎丘有你叔父和大祭司坐鎮,我待著也幫不了什麼忙,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冬雷冷哼一聲:“那小崽子學藝不精,卻又喜歡充英雄好漢,迂腐得緊,這次沒死算他命大!也該讓他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了!等這次戰事一了,我就讓他立刻完婚,趁早多生幾個狼崽子出來,免得哪天死了,連個種都留不下!” 諾月嗔怪地瞪了冬雷一眼。 她與狼王同為龍階,相識已久。 此人武藝高強,有勇有謀,無愧於北地棟梁。隻是天生一張臭嘴,從來說不出什麼好話。 “熊魃怎麼會去和鬥星單挑?不是說好一擁而上,將諸星拿下嗎?何必節外生枝?” “你以為我想啊!”狼王亦是一肚子的苦水,“我費了好一番唇舌,挑撥得諸星和野蠻人內訌。好不容易將那些異種和血蝠傭兵殺了個乾凈,正要拿下諸星,火狐貍卻出言譏諷,說北地傭兵隻會倚多取勝,還妄稱什麼勇者之鄉,都是欺世盜名之輩,有本事的,就和鬥星一對一單挑!” 水祭司搖頭:“區區激將法罷了,你不會著了道吧?” “哼,這等粗劣的伎倆怎能瞞得過我!可是我手底下那些狼崽子卻都跳了起來,紛紛請戰,甚至以死要挾!這幫白癡!等這事了解了,我一個人賞他們一百鞭子,看他們下次還敢不敢造次!”冬雷一臉的憤慨,指著熊魃大罵:“喏喏,叫囂得最兇的,就是那頭笨熊!偏偏那幫崽子還幫他起哄叫好。那廝好歹也是排名第七的強者,又有那麼多人在看著,我難道還當眾脫了他的褲子打屁股不成?哼!那憨貨要是敗了,我非得把他的熊耳朵撕下來泡酒!” 狼王的嗓音又快又尖,沙迦和星嵐在一旁俱聽得一清二楚,不覺莞爾。 沙迦見熊魃和坦霆兩人有來有往,打得不亦樂乎,不禁贊嘆:“早聽說撕裂者神力驚人,是北地聞名的力士。你們看,他居然能和降魔臂打得難解難分,精彩!” “不對……”水祭司搖了搖頭,她曾見過諸強與坦霆交手,知曉降魔臂的大威力:“鬥星的實力遠不止於此,他這是故意在和撕裂者纏鬥,怕是為了拖延時間,恢復體力。”諾月的話音剛落,場內形勢劇變。隻聽得鬥星一聲暴喝,猛地一拳砸向熊魃。 這一拳快若閃電,勢若奔馬,與方才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麵對雷霆重擊,撕裂者麵無懼色,他同樣發出一聲巨吼,揮舞著戰斧迎了上去。 降魔臂與開山斧連續對撞了三次,就好似憑空響起了三道驚雷,震得圍觀諸人頭暈目眩,耳膜發悶,無不駭然變色。 撕裂者強行接下了前兩記鐵拳,到得第三下時,氣血為之一窒,踉踉蹌蹌地連退數步,腳下一軟,倒跌在了地上。圍觀的傭兵們一陣嘩然。撕裂者素來以力大而聞名,曾與冰林之王近身肉搏。誰曾想在降魔臂的全力猛攻之下,竟撐不過三招。 熊魃從雪地上一躍而起。 他皮糙肉厚,雖摔了一跤,卻毫不在意,一聲怒吼便要再度撲上。卻見狼王幾個縱躍來到他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罵道:“憨貨,輸便輸了,非要趕著去送死嗎?” 和撕裂者龐大的身軀比起來,冬雷矮小得簡直像個孩童。可偏偏熊魃卻不敢違抗,任憑他揪著耳朵,滿臉討好地堆笑:“雷哥,俺的親哥,讓俺再試一試。剛才是俺大意了,沒想到那賊人一直藏著力氣,俺還從來沒遇見過力氣這麼大的對手!讓俺再試試,再試試……” “你這憨貨!能留下一條命已算你運氣了!你既要急著送死,先把你這熊耳朵給我留下泡酒,免得糟蹋!”狼王手上加勁,擰著撕裂者的耳朵,將他硬往回拖,痛得熊魃連聲討饒:“痛!痛!雷哥,親哥哥,快撒手啊!俺不敢了!不敢了!啊……” 看著撕裂者一幅耍寶的模樣,諸人皆是忍俊不止。 坦霆傲立中央,睥睨四方:“這就是北地第七的強者?哼!可笑!原來你們所謂的強者,盡是些這種貨色!” 勇者之鄉,多的是熱血男兒,豈能容忍鬥星如此羞辱挑釁? “鬥星!莫要猖狂!可敢與我一戰!”一名勇者大步上前,麵如刀削,膀寬腰細,身披牛皮甲,手持一對銀棘錘,端的是器宇軒昂,威風凜凜,引得圍觀的傭兵們紛紛叫好。 “白牛棘靈,居然是白牛棘靈!” “看見那兩柄棘錘了嗎?那可是霸都名匠打造的重兵,連‘七彩的紫雨’都曾敗在他手下。” “上啊,白牛!讓這賊人知道厲害!” 在眾人的助威聲中,白牛棘靈傲然上前。然而兩人交手不過數招,兩柄鐵錘就被降魔臂震得脫手飛出。鬥星反手便是一記重拳,將棘靈砸得倒飛出去,一路鮮血狂噴,白牛當場變成了死牛。 好魔兵,好力氣! 白牛師出未捷,卻仍有能人可堪一戰! 自古有雲,柔能克剛。 第二名上場挑戰的勇士,是一名使蛇鞭的好手。 蛇鞭是一種極為難練的軟兵器,講究剛柔並濟,尋常武者極難應對。那勇士顯然是想以蛇鞭的柔勁,來克製降魔臂的剛猛。不過事實證明,這不過是徒勞。鬥了七、八回,坦霆便抓住了一個空隙,鐵拳狠狠地砸中他的脊梁,打得那位勇士骨斷筋折,當場便一柔到底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北地連續派出十數名強者出戰,但沒有一人能在鬥星麵前挺過十招。當坦霆以降魔臂將第十六位挑戰者的頭顱生生捏碎時,在場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說不出話來了。 此刻的坦霆,猶如一尊殺神,滿臉的戾氣,暴喝道:“還有誰?想死的盡管上!” 上千名傭兵被其殺意所懾,竟無人應答。 一直默不出聲的火狐貍,忽而開口道:“久聞狼王冬雷武藝高強,勇悍絕倫,是除升龍之外的北地第一強者。吾觀諸人之中,唯有閣下有資格和鬥星一戰,何不下場一較高下?” 傭兵們聞言神色一震,想起狼王的威名,頓時又活躍起來,紛紛高喊助威。 冬雷眉心微皺。 他向來心思敏捷,稍一轉念,便明白了火狐貍的用意。 如今諸星已困於絕境。任憑鬥星再如何驍勇,亦絕不可能力敵千人。唯一的辦法,便是設法擒住己方的關鍵人物,以之為要挾。可是狼王雖看破了對方的用意,卻不好斷然出言拒絕。 北地以勇為尊,若自己避而不戰,不但在眾人麵前威信全失,隻怕連狼團的嫡係子弟也都會瞧不起自己,日後還如何統兵作戰?雖然狼王無懼與鬥星一戰,但此事關乎大局,容不得有半點閃失。饒是他機敏過人,此刻也不禁左右為難。 狼王求助地向水祭司望去,希望北國智女能給自己一些建議,卻見諾月同樣眉頭緊蹙,輕嘆一聲:“要是升龍在就好了……” 正當進退維穀之際,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既然沒人上,那就讓我來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