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嵐和沙迦隨著傀女離開霸都,一路向東而去。 城外的郊野之上,到處都是播種的身影。農夫們趕著耕牛,一邊犁地,一邊將穀種撒入田中,不時還哼唱著農歌,這正是耕耘的大好時節。 霸下平原是北國最富饒的土地,國內一大半的糧食皆產於此地,被譽為北國糧倉。 星嵐自幼生長在北地,從未見過春耕,一時間看得津津有味。 三人一路且看且行,約莫走了小半天,人煙越發稀少,沙迦心頭疑惑:“你說的大師,怎的住得這麼偏?” “你懂什麼,但凡高人,哪個不喜歡隱居?不如此,怎麼能彰顯格調,體現不凡?” 沙迦恍然:“我明白了,就是純粹在裝腔作勢、故弄玄虛吧?” “就你嘴皮子碎,不過說的卻也不錯。”傀女抿嘴一笑,指著前方,“好啦,這便到啦!” 北地雙雄抬頭眺望,原野上伏著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造著一間小木屋,木屋前擺著一個大火爐,火爐旁站著一名光著膀子的鐵匠,正用鐵鉗將一塊燒紅的烙鐵自火爐內取出,擺放在鐵墩上,掄起鐵錘用力地鍛打,發出“呯呯砰砰”的響聲。 耳聽得諸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鐵匠抬頭觀望,與星嵐對了個正著。 少年心中一凜,當場便認出了這鐵匠:卻不正是那“百煉強者”雲覆海…… 自從鳳凰山輸給樂了升龍,雲覆海便離開了北地,了無音訊。 未曾想一別數年,他竟然在此做起了鐵匠。 當年百煉強者一心與升龍對決,對星嵐的樣貌並未多加留意。如今時隔多年,少年的模樣頗有些變化,雲覆海隻是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卻已是認不出了。不過他顯然識得傀女,朗聲大笑:“呼嗬嗬,什麼風把你這小妮子吹來了?龍之試煉在即,你不好好抓緊修煉,跑這兒來作甚?” “怎麼?不歡迎嗎?”傀女撅起嘴,指了指星嵐,“這位小哥想要一把趁手的兵器。放眼整個北國,也就這兒的東西還算拿得出手,奴家便帶他過來瞧瞧。” 雲覆海望了望星嵐,笑道:“呼嗬,好俊的少年,難怪小妮子特意趕來,春天啊,果然是個好季節!” “呸呸!”傀女嗔道,“你這嘴裡從來吐不出好話!你惹我沒關係,可別把人家給惹毛了,這位小哥可不一般,人家可是剛剛把鬥星給宰了呢!” “鬥星坦霆?”雲覆海聞言一驚,凝神望著星嵐,半晌後才點頭:“果然英雄出少年……不死者星嵐,我聽水祭司說起過你。居然能擊敗和升龍齊名的坦霆,真有你的!可惜我當時不在北地,否則怎麼也不能錯過這場好戲!你們在這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雲覆海說罷,轉身便進了屋子,星嵐奇道:“你說的大師,難道就是百煉雲覆海?” 傀女奇道:“你認識雲怪物?” “數年前曾見過一麵,那時我隻是個無名小卒,他不會記得。”星嵐平靜地回答。 “就雲怪物這等水準,他鍛造的兵器送給奴家也不要。”傀女嗤之以鼻,“奴家說的大師是他的本家叔父——雲千錘。” 沙迦在旁一驚:“莫非是‘千淬’雲千錘?” “沒錯,正是他!”傀女笑道,“雲千錘是勇烈先王時期的老一輩強者,北國禦前鍛造師,官拜大良造,精通魔兵的鍛造之法。奴家的‘鐵奴’便是由他打造的。雲叔打造的魔兵,那可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品,在北國可謂是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不死者搖頭:“我沒那麼多錢!” 傀女掩嘴笑道:“放心吧,到了雲叔這般境界,早已不在乎尋常的黃白之物了。雲叔平日裡最是疼奴家,待會奴家為你多說上幾句好話,再加上你有奇物予他,欲求魔兵並非是什麼難事。” 星嵐不解:“我與他素不相識,哪來的奇物予他?” 傀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稍後你便會知曉了。” 星嵐滿心疑惑,雲覆海卻已走出屋子,對著諸人點頭:“隨我來吧。” 諸人隨著百煉強者踏入屋子,隻見屋內空無一物,止有一條暗隧向下蔓延,直通地底。雲覆海率先走了下去,諸人緊隨其後。 地道冗長,蜿蜒而下,仿佛直通九幽。 所幸兩側壁壘之上,每隔數米便有一盞明燈照亮。 那燈並非尋常燈火,而是一種白色的冷光,亮則亮矣,卻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這是磷光燈,俗稱冷光。”雲覆海邊走邊解釋道,“叔父長期居於地底,尋常燭光容易走火,因此便以冷光代替。冷光提煉自骨磷,以往世人愚昧,將其視之為鬼火,直至數十年前才逐漸在王侯世家間流傳,民間還尚未普及……” 階梯的盡頭漸漸泛出亮光,諸人踏出深隧,發現底下是一處極大的空間。 地下空間整體呈圓形,足有上千坪之寬廣,頂部離開地麵足有三十米之遙,由成千上萬片狀似琉璃的薄片組成,每一塊都散發著冷光,將這裡照得亮如白晝。 密室的環壁之上,到處都擺放著隔櫃和高臺,上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材料和器皿,其中一大半都是星嵐從未見過的奇物。除了諸人進入的甬道外,另有八扇金屬鍛造的大門,分布在環壁四周,卻不知隱藏在門後的是何所在。 在這密室的最中央,擺放著一張十來丈長,五尺見寬的石臺。 石臺之上,擺放著一具巨大的金屬手臂,赫然是鬥星坦霆的“降魔臂”。 按照規矩,星嵐擊殺鬥星後,這降魔臂本該歸其所有。 水祭司對此魔兵興致極大,欲出重金向其購買,說是要送往霸都做研究。星嵐自忖自己要了此物也是無用,便贈予了水祭司,未曾想卻是送來了這裡。 此刻的降魔臂,早已不復最初的模樣。 其外殼和配件都被拆分出來,每個都貼上了不同的標簽,隻剩下鋼筋龍骨。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正低頭擺弄著降魔臂,他時而用鉗子擺弄著骨架,時而又在記錄些什麼,鼓搗了好半天,方才抬起頭來,望著傀女笑道:“鬼丫頭,終於想起來看看我這老不死了?還以為你已經把老頭子給忘了呢!” 傀女“咯咯”一笑,上前摟住了雲千錘的脖子,發嗲道:“奴家早就想來看雲叔了呀,都是諾月姐姐纏著人家。這不,今天一有空,奴家就過來了。” “嘿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這鬼丫頭,就是一張嘴甜。”雲千錘對傀女的嗲勁顯然極為受用,笑瞇瞇地道,“你之前托我打造的傀兵,已做得差不多了,這兩日便讓阿海給你送去,免得你在試煉時受人欺負。” 傀女聞言大喜,抱著雲千錘又是一陣親熱,哄得老爺子哈哈大笑。 “雲叔,”傀女指著石臺上的降魔臂,問道,“這玩意兒你研究得怎樣了?” 雲千錘目露肅色,贊了一聲:“魔兵王不愧是當世奇才。這降魔臂我研究了好幾日,雖有些所得,卻始終未能掌握其要領。據說這還是厭勝年輕時不成熟的作品,如今的他,不知已到達何種境界。當今之世,以煉兵而言,恐怕隻有觀星大主教能與他一較短長了。” 老者感慨一陣,又笑道:“雖然比不了魔兵王,不過通過這幾日的研究,還是讓我明白了許多以前未曾透徹的奧妙,說來還得感謝你們才是。” 雲千錘細細打量了一番星嵐,微微頷首:“擊敗鬥星的就是你吧?不錯不錯,比阿海這渾小子強多了!” 傀女倚在老者身邊,繼續發嗲:“雲叔,這小子在和降魔臂交戰時把矛給折了,整天臭著個臉,看得都煩死了。我想當今北國,要說煉兵之道,還有誰能比得上您老人家呢?所以便帶他過來了。” 老者微微沉吟:“此子在血戰立功不小,老頭子能得到這降魔臂也虧得他,給他鍛一把魔兵倒也不算得什麼。” 傀女大喜,望向星嵐:“木頭,還不快謝過雲叔?” 星嵐連忙踏前一步,拱手為謝:“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