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嶽目送姑娘遠去,心中有些興奮,有些期待,也有些不舍。 這時趙伏波走了過來,看著遠去的幾位姑娘,仿佛明白了什麼。剛想說些什麼,又覺得不妥。 見陳長嶽此時已回過神來,趙伏波拉著陳長嶽往府門走,說道:“兄弟,我們先去把要緊的大事做了,再回來參加柳將軍的家宴。” 二人一起騎馬來到趙伏波所在軍營的營帳裡,進營帳之後陳長嶽一眼就看見裡麵擺放著供案、神像、香燭,一下子明白過來。跟趙伏波對視一眼後,兩人哈哈大笑。 陳長嶽道:“兄長想得周到,我們在八方穀約定,等安頓好後,就正式結為異姓兄弟。還是兄長雷厲風行,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那我們兄弟還等什麼呢?”兩人又是爽朗大笑。 兩人攜手來到供案前,將供品擺好,香燭點燃,在神像前立誓結為兄弟。 在趙伏波的帶領下,兩人齊誓:今我趙伏波(我陳長嶽),雖為異姓,但心誌相投,願結為兄弟。此生當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必遭天譴!” 立誓起身後,兩人擊掌大笑,甚感欣喜。 趙伏波道:“二弟,我們從今以後一定要並肩戰鬥,共同開創一番大事業來。” 陳長嶽道:“大哥,兄弟必會與你攜手並肩,休戚與共。” 趙伏波又道:“二弟,我們結義之事,暫時不向外人透露。如今我們在荊襄之地,毫無根基,必要效力於軍中權要。如若外人知道我們結義,將來我們又掌握一定軍權,就會有人忌憚我們聯手的力量,難免遭人妒忌而進讒言,遭上司猜忌打壓。” 陳長嶽點頭回道:“大哥所慮周全。我們結義之事暫不讓外人知曉。如若今後一人被人算計,另一人就可暗中策應援手。”趙伏波回道:“是極!” 陳長嶽心想:原以為大哥忠厚樸實,不多言語,未料卻頗有謀略,真是不可以貎取人啊! 兩人迅速收拾整理了營帳,回柳府參加宴席。 回到柳府,二人在陳長嶽房中大談天下形勢、軍事謀略,交談甚為投機。等到午時,柳府的管事邀請兩位去大廳參加柳府家宴。 陳趙二人進入大廳後,與太夫人、柳至武及柳家子侄輩相見。 柳至武四子柳世遠、柳世征、柳世隆、柳世彬均在座,隨後太夫人招呼二人分坐主副賓之位,太夫人與柳至武分坐首、次主位,家中男丁圍坐下首,女眷在內廳另設家宴。 柳家上下對陳趙二人都招待周到熱情,多人舉杯敬酒,感謝二人對顧柳氏及錦娘的援手恩德,贊譽二人義薄雲天。 幾番寒暄敬酒之後,太夫人對陳長嶽道:“陳公子武藝超群,氣度非凡,聽說你是南越人士,想必定是出身南越望族。” 太夫人是江南大族陸家陸鴻嫡長女,嫁給柳至武的父親淮南侯柳辰光,育有三男兩女,皆與名門望族聯姻。 柳辰光十年前逝世,家中即以太夫人為尊。 太夫人歷事萬千,閱人無數,雍容華貴之中自有一股威嚴。平時待家中子弟不乏慈愛,卻又說一不二,有不讓須眉的決斷氣度。即使柳至武貴為荊襄總督,在太夫人麵前也畢恭畢敬。 陳長嶽見太夫人詢問,便坦然相告:“回太夫人,小生隻是南越普通人家子弟。曾祖曾做過番禺太守屬官,父親是一儒生,並無功名,在鄉間辦有私塾,明經育人,造福桑梓。我後來得遇一奇人即授業恩師,授我以武藝,遂有報國之誌。 我原本到京師尋親,機緣巧合,在八方穀遇胡兵肆意殺戮,才施援手,解顧夫人及錦娘於危難。寸功微勞,不足掛齒,卻得太夫人及眾位將軍以貴賓相待,實在惶恐。” 太夫人跟柳至武對視一眼,似有深意;但很快收回眼神,道:“陳公子一身武藝,卻知書達理,原來是家學淵源。我家男兒雖為國建立了些許功勛,卻隻孔武有力;哪像陳公子這般能文能武,才貎雙全,真是前途無量啊!” 於是再舉杯與陳長嶽碰杯相祝。隨後眾人言談歡笑,盡興而散。 宴後內房。太夫人和柳至武端坐議事。 柳至武笑吟吟地對太夫人說:“母親,適才您在席間觀察了陳長嶽,也與他有一番交談。您覺得此人如何?” 太夫人平靜地看著柳至武說:“你覺得此人如何?” 柳至武說:“我覺得此人氣宇非凡,武藝出眾,性格沉穩堅毅而品性良純。我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他給人超凡脫俗之感,多加磨礪,假以時日,可成國家棟梁。我打算收他做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天下大亂,如得這樣的人才相助,兒子必能做出一番更大的事業。” 太夫人點了點頭,表示首肯:“如今之勢,廣招人才為我所用,是勢之必然,你這也算是遠慮之策。” 此時,窗外有一人正在偷聽二人的談話。 她在家宴後見祖母和父親頗有點神秘地走向內房,又聽聞席間祖母特別了解了陳長嶽的身世,隱約覺得祖母和父親的這此秘談可能跟自己有關,所以溜到了窗下,聽兩位長輩究竟要秘談什麼。 她就是柳至武嫡幼女柳婉如,小名婉兒,自幼聰慧明理,深得太夫人和柳至武寵愛。當在窗外聽到父親如此喜愛陳長嶽,婉兒心中湧上一陣陣喜悅。 先前聽姑姑和錦娘說起途中遇險,陳長嶽如天神降臨解救她們於危難,殺退北胡精銳,心中油然而生欽慕之情,很想見見這位青年英雄。 而當她見到陳長嶽第一眼的時候,更被這外表俊朗、眼神堅毅而透亮的美男子深深吸引,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述說著一見傾心一世勿忘的愛慕,讓她沉浸於美妙的幸福之中。 屋內柳至武接著對太夫人說:“母親跟我英雄所見略同,孩兒就更放心了。婉兒如今已過二八芳齡,正該給她定下終身大事了。 我見陳長嶽才華超群,又相貌堂堂,品性端方,連小妹和錦娘也交口稱贊;婉兒也是天仙般的容貌,溫和聰穎,二人如同神仙眷侶般的一對,如此天造地設,我怎能不玉成此事? 所以,我想招長嶽為婿,今後我們翁婿一體,休戚與共,長嶽更可助我成就功業。想必母親大人也贊同吧?” 婉兒聽父親如此看重陳長嶽,也為自己著想,心中一陣感動,又是一陣羞澀,臉羞得通紅,幸而沒有旁人看見她的窘相。 她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心怦怦急跳,隻等祖母答應此事,自己一生的幸福或許就將實現。 太夫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至武,陳長嶽的確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我第一眼見他也心中喜歡。我閱人無數,剛才在席間,我從麵相到氣宇,再到談吐,對他品評了一番,知他是非凡之人。所以我才問他是否是南越望族出身。 如若他確實是南越望族出身,我們兩家如果能聯姻,不僅婉兒終身幸福有望,我們顧家又再添一強援。然而,可惜他是庶民出身,我們顧家三世功勛,杜家八代望族,即使他如此卓拔,我們名門望族又怎能與庶民聯姻呢?” 婉兒知道祖母在家族中一言九鼎,聽了這一席話之後,心中頓時冰涼,傷心得幾乎流下淚來。 柳至武又說道:“母親大人。想我們顧家曾祖也是務農出身,祖父大人因奇遇而練就一身好武藝,才在亂世中從軍。 武帝不拘一格降人才,未因祖父出身低微而輕視他,而是唯才是舉,破格提拔屢立戰功的祖父。祖父為武帝南征北討,終成開朝元勛,也才有了我們顧家如今的顯赫地位。 而今,陳長嶽跟祖父當年一樣,也身處亂世,也才能卓越,為什麼我們不能推己及人,給他一個進入豪門的機會呢?” 太夫人並未為這樣懇切的話語打動,駁道:“正是因為是亂世,危和機才共存。士族聯姻如同諸侯合縱,處置恰當就能如虎添翼,立於不敗之地;如若把聯姻當兒戲,與庶民聯姻,我們顧家就會成為江南望族的笑柄,人人都可能輕視於我們,甚至顧家會被排擠到望族的核心集團之外,我們可能就徹底失去了穩固和加強顧家利益的良機,而迎來我們顧家衰落的危機。 我正是因為把顧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也是把婉兒長遠的幸福看得很重,才不願讓婉兒嫁與庶民子弟。像婉兒這樣的好孩兒,在我們顧家這樣的豪門之中,就應該嫁給王公勛爵人家。 陳長嶽這樣的人,你能將他視作左膀右臂,就沒有虧待於他了。再說一介武夫,要想建立功勛,必定要在沙場上沖鋒陷陣。戰場上刀劍無眼,稍有不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天不佑人,婉兒如嫁給他,她就隨時有可能成為獨守空房的寡婦。” 柳至武聽了太夫人的話,無從辯駁,沉默不語。 太夫人又說:“至武,你為將多年,應該比我們婦人更清楚‘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你今天能成為荊襄都督除了你有世蔭的先天優勢,也有上天的垂憐護佑;而這功成背後有多少將士如今已成了皚皚白骨。你能保證陳長嶽定能成為那萬裡挑一、功成名就的將軍,而不是命喪戰場埋於黃沙的一副白骨嗎?” 柳至武雖對無法招陳長嶽為婿頗感惋惜,但又知道不能違逆母親的決定,便道:“母親所慮比我深遠,婉兒的婚事都聽母親的安排。”說罷兩人話題一轉,商議明日開始為顧雍和正式辦理喪事的安排。 婉兒原本以為祖母會同意父親的提議,讓自己嫁給陳長嶽,未料最終卻被現實潑了一盆冷水。她悄悄站起身,恍恍惚惚往自己閨房走去。料想此生與陳長嶽有緣無份,心中悲苦,幾乎落淚。路上遇到錦娘見她失魂落魄,陪她回了房間,詢問何故憂傷,婉兒隻是輕輕搖頭並未說出原由。錦娘是個聰慧的姑娘,見婉兒不肯說,就未再追問,隻是拉著她的手,默默地陪著她。 ---------------------------------------------------------- PS:寫作菌用心創作一部有文學價值的作品,如果你喜歡,如果覺得合適,請多寫好評,多給推薦和收藏。親們的支持是我寫作的動力。泣血感謝大佬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