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誌轉達其父之意,表示不想歷史重現。可他們卻不知道,為什麼皇子替身是個癡兒的真正原因。 當日楚王向真宗匯報了此事後,真宗大驚駭然。本來還存有一絲僥幸,楚王又說出了道理:“官家,臣弟府內之人絕對信得過。” 見哥哥這麼說,真宗急忙好言相勸道:“哥哥,別人我信不過,難道還不信您嗎?隻是我想不明白,周世宗之事到現在已五十餘年,期間從未聽說過有此雷同之事,怎麼現如今又出現了?您說會不會是他們發現了什麼契機?” 弟弟這般問詢,楚王早有對策。他側過身子,身體前傾。真宗會意,也往前靠了靠。兄弟二人私語說了什麼,別人不得而知。隻是倆人達成一致,那個送木牌的幕後黑手又出現了,必須早點揪出來。由楚王來擔任總指揮,組員可以從任何部門抽調,且不限製於僧道。 問題來了,既然同樣的事情再次出現,有了前車之鑒的情況下,為何真宗不公布出來呢?而且李南泉一直在調查此事,為何真宗不直接交給他處理呢? 這不得不提到帝王心術和歷史遺留問題,堂堂楚王府,皇帝一奶同胞的親哥哥家,居然出現這種事情,這要是讓人知道,那必然會引起騷亂。自亂陣腳之事,當然不能做,所以楚王第一時間封鎖消息是對的。再者,周世宗時期局勢動蕩,周圍幾個大國虎視眈眈,內部稍有點風吹草動,整個國家都草木皆兵。現在不一樣了,大宋也算是大一統王朝,最強的外敵成了親人,武夫們也被降服,再也不會出現陳橋兵變這種事。就算是把真宗暗殺了,以現在的統治結構,第二天就有個新皇帝登基。而且這個家夥出現的形式隻是以物件方式,誰又能證明就一定是亂力怪神呢?如果是人為,李南泉一個道士,在沒有專業素養的情況下,就是再活五十年,也查不出來。 楚王也在調查此事,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發現了一些端倪。那就是那個幕後黑手隻是給你一個開端,後麵的事,它似乎並不能夠控製走向。也就是說,它的能力隻是讓當事人陷入一種當局者迷的狀態,從而判斷失誤做出錯誤的選擇。比如世宗選擇罷黜張永德,立趙匡胤為都檢點。當然,這是後期大家看到的結果。可身在其中,誰又能確定不是張永德黃袍加身呢?所以這一招著實陰險毒辣,就算是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難免中計。 再者隻要是人,就有轉換立場的可能。放眼整個大宋,真宗隻有一個人信得過,那便是他的大哥楚王元佐。像寇準,王欽若,丁謂,向敏中楊億,秦翰,周懷政,雷允恭等人,在官家心裡,隻能說是值得信賴。 這些大臣也好,內臣也罷,都是為大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隨便拎出來一個,扔進任何一個王朝裡,他們也是人中龍鳳。李南泉是個什麼檔次?跟他們比,連腳趾甲蓋也摸不到。也就隻有一個養父兼師父的王繼武拿得出手,更何況王繼武早就仙逝了。他調查前朝之事,必然會牽扯到本朝,不管有沒有必然聯係,悠悠眾口,誰又能說得清?不讓他查,那就是做賊心虛。兩權相害選其輕,所以真宗就有意讓秦翰去引導他,該說的不該說的,李南泉自然會清楚。同樣的,關於皇家私事,他隻告訴秦翰該知道的,所以秦懷誌作為傳話人,很多事也不清楚。李南泉也算是人精,隻是滿口答應,其餘的也是半分沒有透露。 隻是真宗不清楚的是,秦翰手中有一張王牌,那就是“桐葉老人”。這個人物在某種意義上屬於秦翰的兵丁,跟真宗並無瓜葛,所以真宗不知道他的存在很正常。秦懷誌也非常隱晦的警告了李南泉,關於“桐葉老人”,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李南泉也知恩圖報,當即表示如果有泄露半分毫,願意以身家性命來守護這個秘密。 看起來“桐葉老人”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既然如此,秦翰為何不將他推薦給真宗呢?難道是有私心?作為真宗的左膀右臂,秦翰的胸懷天下皆知,他舉薦人才從來都是不拘一格,不可能單單漏掉“桐葉老人”,除非他有著自己的打算。 二人上了車,繼續趕路。官道暢通無阻,隨著車夫的一聲通報:“天使,現在要進城了。” 秦懷誌聞報並未答應,卻忽然誦讀一句:“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李南泉有些吃驚,心中暗想道:“這個太監有些東西啊,居然還知道這個。”心中雖然這樣想,卻並未有所言語,隻是微微一笑,算是恭維。 春風一夜吹鄉夢,又逐春風到洛城。洛陽,一座披著神秘麵紗的城市,仿佛是一個經歷了萬千年歲月而不老的女神,她的美麗充滿了風韻,吸引著無數的人惦懷和思念。可惜唐末之亂,不僅人的命運坎坷,就連城市的命運也無常,李從珂不甘心的一把火,讓洛陽再遭劫難 五代殘唐,城頭變幻大王旗。隨著一個偉大朝代的誕生,那座被焚毀了的洛陽在朝廷的資助下,於唐詩的灰燼中伴隨著宋詞涅槃重生。新洛陽就像一隻驕傲的雛鳳一般,美麗而驕傲。 新洛陽城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城區,四個區域依舊用四象來標記—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每個城區各有不同的功能,城東青龍叫舊城,裡麵人大多是前朝致仕官員。官家見他們終日無所事事,擔心閑生事端,就將他們遷徙到洛陽,交給西京留守。經過慎重考慮,留守將他們安置在舊城區,方便監視。官員們卻也十分歡喜,舊城區名字雖然不好聽,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三品大員才有資格住的地方,因此都喜滋滋搬進去。 城南朱雀區是新開辟的確場,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在確場裡自由買賣,熱鬧非凡。弊端就是治安不好,經常發生欺詐,搶奪,強買強賣之事,官司也是打個不停。 城北玄武區主要是軍事要地,禁軍,廂軍,夥頭軍,番軍皆駐紮於此。因為是兵家之地,故此顯得格外冷清、肅殺。 城西白虎區是洛陽各大貴胄居住之地,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繁華。隻見大路之上香車寶馬絡繹不絕,朱門大院前車水馬龍,大有水泄不通之意。 其實,洛陽最繁華地段並不是這些權貴的豪宅,而是那些道觀。 有宋太祖和陳摶老祖的傳說加持,又有真宗極力推崇,整個大宋國的官員和百姓也跟風信仰起道教來,道觀林立,而白虎區是達官貴人所居之地,道觀自然也是氣派豪華,富麗堂皇。那些主持、方丈一個個肥頭大耳,肚滿腸肥。嘴上誦讀者道德真經,心裡卻又想著侵占農田,加蓋道場。仗著是國教,就連那些沒受戒的弟子都頤指氣使,態度傲慢。 白龍路是京西白虎區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因為街道寬闊,通體由灰白色花崗巖鋪設而成,從高處看好似一條白龍匍匐於地,故此而得名。白龍路街道上店鋪林立,賣貨郎穿梭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順著白龍路從南向北走,走到底,稍加留意就可以看到一座非常陳舊的道觀——折桂觀。 現在他們正是從西門而入,進了洛陽城,秦懷誌就一直向外張望,一邊看還一邊點評,後來還問他有幾個徒弟,有多大。李南泉一邊指揮車夫,一邊回答問題,直說的是口乾舌燥。 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李南泉的師爺曾經做法滅火救過洛陽城,秦懷誌好奇的問道是不是真的?見這個問題有關於自家的,李南泉鄭重回答道:“當初我折桂觀主持和方丈一起施法降雨滅火,因為是逆天而行,所以被雷神擊殺而死。” 聽到這個回答,秦懷誌明顯吃了一驚。他望了望李南泉,沒有又將目光望向車外。 隨著李南泉一聲到了,車夫緩緩停住車。 車剛挺穩,李南泉趕緊下車,親自掀開門簾,在一旁侯著。 待秦懷誌下了車,抬頭一看,傻眼了。這是個什麼道觀?要不是上麵掛個匾牌,鎏金三個大字,還以為是誰家的菜園子。 確實,折桂觀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幾十年前的青磚綠瓦上,布滿了了歲月的痕跡。 看多了金碧輝煌,再轉眼看到樸實。心中雖然有些鄙夷、嫌棄,可卻不自覺的被它吸引,就好像是最初的那份淳樸,又有些像母親的懷抱 恍惚了一會,秦懷誌回過神來,有些尷尬。李南泉點了點頭,打個手勢,將秦懷誌請進去。 折桂觀占地約為二十畝左右,聽著不小,這跟其他道觀相比簡直就是猶如麻雀比鴻鵠。要知道這可是唐明皇敕建的道宮,占地五百畝。隻是司馬承禎不同意,這才建的道觀,其餘徒弟則交給附近村民耕種。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山門殿進去,穿過靈官殿,經過天井,就到了三清殿,後麵則是太陰殿和三官殿,最後是祖師殿。另外天井兩側還有廂房,一個是煉丹房,一個當作雜貨,廚房。 觀裡老人聽到講話聲,出來察看。見李南泉帶著一個衣著華麗之人,急忙入內,呼喚那幾個道童。聽到師父回來了,他們幾個趕緊出來迎接。 因為知道,接下來要宣讀聖旨。李南泉趕緊率領弟子們按序排列,秦懷誌將聖旨宣讀一遍,同雷允恭所宣一般無二。 李南泉再次接過聖旨,滿麵春風。弟子們亦是麵帶驚喜,合不攏嘴。 不是李南泉已經在汴京接過一次聖旨嗎?怎麼到了洛陽又來一次?這是真宗特意安排,很明顯,就是讓洛陽城知道李南泉的分量,也讓他出出風頭。這樣做對雙方都有好處,你為皇家服務,那麼就會受到褒獎,不僅僅是個人,而是集體。 此時雖是晌午,但皇宮賞賜折桂觀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一時間,聞訊趕來的人將此處圍個水泄不通,一個個伸長脖子觀看天使。 任務完成,秦懷誌就要打道回府。苦留不住,隻好率領弟子們送其上車。 又是免不了幾句寒暄,秦懷誌注意到李南泉有三個徒弟,他有些奇怪。明明在車上,李南泉說過有四個徒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現在就三個?他們還沒到出師的階段,怎麼就少一個? 於是就問道:“廣濟先生,方才在車上說你有四個徒弟,皆未出師,怎麼如今少了一個,聖旨都不來接嗎?” 李南泉訕笑一下,說道:“天使莫怪,他是丹東王的孫子,一直修煉睡功,一覺能睡個十天八天,故此叫他不醒。” 聽到“丹東王”,秦懷誌猛然想起來,折桂觀裡確實有這麼一號人物,他也跟著笑了笑,表示理解。 三裡相送,秦懷誌消失在眼前後。李南泉帶著三個徒弟搖搖擺擺往回走,爭相觀看者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熱鬧大概持續了半個月左右,每日都有官府或者是達官顯貴前來拜訪。李南泉趁機跟這些人拉進距離,一時間風頭無兩。 當然,正事他並沒有忘記。五月中旬,按照貞靜先生提供的坐標前往山東東路。 草長鶯飛的五月,天氣已是十分炎熱。李南泉拿著名單一邊走一邊抱怨:“這些都是真的嗎?怎麼還是不對?” 原來山東東路的府縣將符合人員名單已經擬好,李南泉一個一個對應再擲杯,結果一樣不符合。 來此地之前,李南泉專門買了一頭驢子。晃蕩了一個月後,也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怎的,驢子居然病死了。無奈之下,他隻得選擇步行。 烈日當空,曬的李南泉汗流浹背。路過一個村莊時,實在是堅持不住了,趕緊折了些柳枝,箍成一個圈,戴在頭上,這才感覺好了很多。 正準備入村,忽然聽到一聲吶喊:“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