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不是燭火，不是白熾燈光，是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發散開來的光芒，雖然不夠明艷，但足以暖入心房。 　　任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隻感覺全身酸痛，緩緩睜開眼睛，一片模糊，就好像有一層水霧彌漫在眼球上，隱隱有五顏六色的光線閃爍不停，這些色彩偶爾分離成黃的，紅的，青的，偶爾又拚織在一起構成從來沒有見過，無法描述的光芒。 　　“這又是什麼情況？” 　　心跳正常，意識正常，空氣中還清晰的有一股潮濕的味道，嗅覺也正常了。 　　“醒過來了嗎？” 　　任成大腦都快麻木到停頓了，或許是昨夜的夢太疲憊，影響了視覺網膜的辨別能力，任成將視力聚集到一個焦點，眼前的色彩終於慢慢褪去，白色的天花板慢慢的在視線中呈現出來。 　　“等等，這不是天花板，倒更像是什麼紗帳”，確切的說，是用來隔離蚊蟲的蚊帳。 　　“我啥時候用上蚊帳了？” 　　任成滿臉疑惑的轉著頭緩緩打量，蚊帳外麵是紅色的磚墻，正對麵擺了一張木桌，上麵碼了十多本書籍，看不清書的名字，和蚊帳平行不超過兩米的距離是一扇半拉的窗戶，藍色的玻璃窗靜靜的鑲在墻上，陽光正是從這裡照射進來。 　　任成的第一反應不是“這是哪裡？” 　　而是… 　　“蒼天啊，我居然還在做夢。” 　　“這個不超過15平米的小房間，這裸露的墻麵，這頗有些歲月都快散架了的木床，不就是我少年時代的房間嘛！！” 　　“這夢，夢來夢去何時才能休啊！！！” 　　任成一個猛烈的起身看向地麵，沒錯，水泥地麵，一塊地磚都沒有。 　　小時候城鎮改建，祖輩都是農村人的父母隻能在街邊建了這棟二層樓的磚瓦房，至於其他，地地道道的清水房。 　　“夢境怎麼又跳躍到這裡了？” 　　不過剛才起身的感覺很真實，任成揮了揮手，完全沒有在夢裡無法掌控身體的感覺。 　　“哎…”，任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倒是一個美夢，但任成實在不想在夢裡呆了。 　　“來吧，醒過來吧” 　　“快睜開眼睛，動一動手指” 　　眼睛睜開了，還是那白色的蚊帳，手指很靈活。 　　“怎麼回事？” 　　“在我意識到仍身在夢中時不應該是黑暗襲來，或者切換夢境嗎？” 　　“怎麼還是在這裡？” 　　任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了。 　　“任成，你今天不上課嗎？”一道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來。 　　“要上啊”任成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大聲回應道。 　　嘿，連聲音都安排上了，回過神來的任成不得不感嘆這夢境是越來越真實了。 　　但這聲音，好熟悉，這不是母親曾經的聲音嗎？ 　　任成母親娘家姓陳，鄰居慣常以陳媽稱呼，那個時候的母親雖然也辛苦勞累，但中氣十足，鏗鏘有力，尤其是常常對著自己的獅子吼，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隔著老遠的距離就嚇得任成雙腳發軟。 　　想到這裡，任成眼角不由得濕潤起來，隨著這些年自己錯信他人，在生意場上慘遭重創，幾乎將生活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母親以不可逆轉的速度變得越來越蒼老，皺紋密布，白發叢生…… 　　“那你怎麼還不起來？幾點了？”門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又高亢又急促，還滿含暴怒之氣。 　　“啊”，任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這不是夢嗎？我是應該毫不理會呢，還是隨隨便便的敷衍？ 　　但門外的聲音可正嚴陣以待：“啊什麼啊，你究竟起不起來，皮子緊了想鬆一鬆，是不！” 　　這…… 　　未免也太入戲了吧。 　　任成腦子呆滯了，怎麼辦？是坐等夢境切換，還是隨著夢境走下去。 　　“起來了，起來了”，一想到這裡，任成幾乎沒有一刻猶豫翻身就從床上起來，三步並兩步拉開了房間門，那個充滿生命活力的母親，哪怕隻能在夢裡再見一次，任成也會毫不猶豫。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婦女，短短的頭發，滿臉都是被太陽曬傷留下的斑痕，但是雙目炯炯有神，不到155cm的個子似乎蘊藏著無限的力量，此刻正陰沉著臉，這可不就是母親麼，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媽”，任成一下子就撲進陳媽懷抱裡，聲音略帶哽咽，陳媽原本的獅子吼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你咋回事，都初三了，你們老師說的，臨時抱佛腳也該努哈力，硬是想畢業就下田麼，那麼大的人了，能不能曉得點事，還不趕緊去上課。”陳媽一口方言，說完一把推開任成轉身就走。 　　任成沉浸在母親的聲音裡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這……，還要去上課……這夢會在什麼時候中斷啊！” 　　“搞快點”，陳媽的聲音從樓梯間傳過來，任成聞聲一哆嗦，上課，上課，否則這夢沒消失便先要噩夢了。 　　“江溪縣第三初級中學”，任成看著眼前的學校大門不禁啞然失笑，真是滿滿的回憶殺啊，曾經在這裡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憶，以致於常常在午夜時夢回曾經的課堂，這不，又回到這裡了。 　　保安處守學校大門的是一位老大爺，據說是某位老師的父親，在這個崗位十多年了，老大爺看見任成不慌不忙的走進學校，打了聲招呼：“今天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快點，遲到了”。 　　嗯，我家就在學校對麵，大爺，你認識我很合邏輯。 　　任成笑道：“大爺，這次你看起來好清楚，以前我每次回來都沒見過你。” 　　老大爺聞言罵道：“你個兔崽子，胡說八道個啥，我天天在這裡，你沒見過我！” 　　“可不是沒見過你麼，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以前夢到回來，我都是直接坐教室裡了”任成嘀嘀咕咕道。 　　“好你個臭小子沒大沒小的，皮到大爺我身上來了，信不信大爺有的是辦法收拾你”，門衛大爺怒道。 　　任成暗暗道：“好哇，你是守門的大將，卷簾的將軍，你管著門就是管著自由，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快走到教室門口時，任成突然有點緊張，明明是夢，但還是象犯了錯的孩子般忐忑不安。 　　這一點很合邏輯。 　　正在講課的是英語老師，任成還記得她性孫，是個年輕教師，據說才來學校兩年，皮膚略微有點黑，但是很性感，豐潤而有彈性，雙唇厚翹更是點睛之筆。 　　當年任成就最喜歡英語老師的課，現在網絡上常常提到“我要是有那麼一個老師一定好好上課”的梗，任成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有那麼一個老師誰還會好好上課？ 　　全看老師去了好吧！ 　　任成所有的科目裡英語最差。 　　“報告，我遲到了”，全班都被任成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吸引了目光，英語老師瞥了站在教室門口的任成一眼道：“進來”。 　　看老師的表情，後麵應該還有一句話憋回去了，‘咋的，遲到了還挺驕傲’。 　　任成一步一步的往教室裡走去，眼光在教室四周慢慢遊離了一圈，真清晰啊，瞧這一張一張臉，二十多年過去了，那麼多的同學早都在記憶裡模糊了，而此時卻象修復的高清影片一樣，找書苑www.zｈａoｓhuyuａｎ.com 一張一張清純又稚嫩的臉龐，一雙一雙清澈的眼睛，就這麼栩栩如生的出現在眼前，難道記憶都潛藏在意識深處，此刻通過夢境真實的呈現出來了？ 　　但是仍然沒有她。 　　任成就這樣站在講臺麵前左顧右盼，看了個不亦樂乎。 　　“你乾嘛呢，還不快點回座位去”，英語老師隱含怒氣的將任成從沉迷中拉了回來。 　　“啊？”任成一下子懵圈了，我這做夢啦，我回什麼座位，我愛呆哪兒就呆哪兒，再說誰還記得當年自己坐哪裡。 　　任成幾乎不加思考的便說道：“沒事，我就這樣站著挺好”。 　　“我管你坐還是站，但你別站這裡耽誤全班同學上課，自己找個角落站著去，別影響了其他同學”，英語老師陡然提高分貝厲聲道。 　　磅礴怒氣隱藏在小宇宙內就快噴薄而出，全班同學則以一種見怪不怪的表情蔑視著任成。 　　“至於嗎？發那麼大的火乾嘛，還有親愛的同學們，你們這是什麼表情”，任成無所謂的笑道。 　　不過沒事，按照夢境的邏輯，我的夢我做主，類似於座位這樣的小事情，隻要我一轉念頭就搞定了。 　　“好了，現在給我坐下吧。”任成笑道，滿含神棍的風采。 　　片刻之後，空氣越來越凝固，周圍一片寂靜，幾十道目光都投注在任成所在的位置。 　　在這些目光中，英語老師手中的教棍已經按耐不住的在跳動，而任成就那樣站在講臺前一動不動的傻樂，像個白癡。 　　這…… 　　不合邏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