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活不下去的並州老兵(1 / 1)

關中之地,亦稱三輔,本指代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位官員的轄地。   三輔本來一直是雍涼二州的核心,這裡南通漢中、達巴蜀,東出直奔中原,大漢建立四百年的時間裡一直是西北要地。   但隨著董卓霍亂,如今的李傕郭汜很好的接過了董卓手中的接力棒,三輔地區能稱得上還有生氣的隻剩下了長安城及其周邊。   昔年董卓被殺,宗族被除,女婿牛輔同樣因為自己的怯懦死去,掌軍大將便隻剩下了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四人。   當年四人領兵十萬共同殺入了長安,但最後繼續霸占長安享福的隻有李傕郭汜二人,至於張濟與樊稠,則被安排到了關中的角落。   李傕自封大司馬,郭汜自領大將軍,而到了樊稠這裡卻連三公都混不上,最終隻得到了右將軍、萬年侯的封賞。   現在想來樊稠總會覺得不公平,但是自己目前領兵兩萬屯於扶風,軍資還需要長安抽調補給,又哪裡有實力和李傕郭汜翻臉。   “將軍,府外有人求見,那人在城外還有百餘甲士,都被我們的人控製住了。”   本來在府上喝悶酒的樊稠聽到這些話瞬間清醒了不少,沒有鬥過李傕郭汜不代表他多年的帶兵經驗是假的,城門聚集百餘兵甲,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不是有人要搶奪城池。   “讓巡城隊去門口加強戒備,把府外的領頭人帶過來。”   樊稠將麵前的酒壇全部丟在桌下角落,檢查了一下自己座位之下靜靜放置的短劍,一切動作完備之後才端正坐好,沙場老將的威壓緩緩散發而出。   回報消息帶人前來的是樊稠的親兵,除了享樂之外其他的事情他不敢假手於人,雖然拜將封侯已是人生圓滿,但每一個西涼軍將領都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可能有無數人惦記。   西涼軍士從來不會在意士族之間的禮節,風風火火地就將門口求見之人帶進了樊稠的府中。   “堂下何人?來找本侯所為何事?”   樊稠問話的同時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觀察,被兩位親兵半邀請半押送進來的人看起來有些過分年輕,身上穿著竹片牛皮編排而成的鎧甲,看起來並不是普通兵士,但那身鎧甲卻有些殘破,殘破之處還能看見已經乾涸的血跡。   “啟稟將軍……侯爺。”堂下的年輕人一拱手,“在下姓李名亥,本是大司馬麾下一都伯,不得已逃來此地請將軍收留!”   “李稚然手下的兵?”樊稠驚疑一聲,隨後身子坐直了,“可是李稚然被害了?我要不要起兵準備?”   “稟侯爺,我等並非大司馬手下西涼人士,而是投降的並州兵,此來也並非因大司馬遇害,而是因為……實在活不下去了。”   樊稠聞言陷入了深思,眼前之事又要翻起陳年舊賬了。   董相國雄踞西涼,當年也是借助十餘萬西涼軍稱霸朝綱,隨後並州刺史丁建陽及其義子呂布在洛陽與董相國對抗,結果父子離間最終兵敗身死。   從那天起,董卓手下的兵馬就分為了兩個部分,除去可以忽略不計的天子北軍,西涼軍乃是相國嫡係,而並州兵本該在呂布手下,但卻慢慢被拆分吸納給了原本的西涼舊將。   包括樊稠手下也有並州人馬,為了防止這些外來人集結作亂,原本被拆開分給自己的並州兵再度被自己拆分送進了西涼軍的隊伍,待遇和西涼人比起來是要差一點。   但現在看來或許李傕郭汜手下的並州兵過的並不好,鄉土情結讓他手下的西涼人非常排外,而並州人受到的打壓必然會越發淒慘。   李傕日益驕縱,手下的西涼兵自然也會上行下效,而他們的將軍可以把傲氣與怒氣撒在天子群臣身上,但對於西涼軍來說,這些並州人就是最好的發泄對象。   “既然爾等真心來投,那便在我營內安生,我給你們在大營邊角新設一營,夜晚實施宵禁,可能接受?”   樊稠並不是真的想幫這些並州人,但是如果這一次幫忙了日後可能有新的並州兵馬來投,這樣一來他和李傕郭汜兵力差將會慢慢縮小。   或許有一日,他也可以提兵前往長安,給自己討要一個三公來耍耍。   不過另一方麵樊稠並不傻,這些並州人隻能待在營盤角落接受監督,若是敢有夜晚出營者,他手下的巡查隊伍與弓弩手將會讓這些並州人知道什麼是末日。   收攏並州兵是一回事,是否信任這些人是另一回事。   在沒有確認這些人的心思與身份之前,樊稠甚至不敢將他們打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萬一化整為零搞事情,自己似乎還真不能一時間將其覆滅。   “多謝將軍,將軍對我等恩同再造……隻是……”   堂下的李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隻是什麼?有屁就放,娘們唧唧的一點都不爽利!”   樊稠麵露不悅,若是這些並州人不老實,他不介意殺幾個軍官來立威。   “君侯與大司馬同殿為官,我本不該多嘴,但君侯是我的恩人,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李亥頓了頓,“聽聞大司馬有大將軍有除去君侯與張濟將軍收攏兵馬之意,張將軍已經前往南陽避禍……”   “放肆!你竟敢挑撥我等關係!”樊稠一拍桌案,麵色大怒,隨後令親兵將其亂棍打出。   沒錯,他並沒有殺人,隻是將這個有可能的奸細亂棍打出,甚至沒有收回之前收攏其麾下百餘兵馬的決定。   該有的角落專設營盤,新收攏的並州兵所需軍資都沒有少,似乎樊稠對那一句話並沒有多餘的反應。   扶風城外的戒備取消,隻有幾名親兵騎馬出城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不管樊稠言語之中多麼自信,說他不擔心李傕郭汜是不可能的,軍糧命脈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若是雙方翻臉,他這邊似乎沒有任何優勢。   自從李傕郭汜坐鎮長安而自己被逼屯兵扶風起,名為懷疑的火藥桶便早早埋下,而此時的風吹草動,真的有可能成為引爆一起的火星。   夜色降臨,樊稠桌案上的空酒壇又多了幾個,屋內的酒氣又濃重了幾分,連帶著扶風城之上的雲層都變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