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暹,聽聞大營之中有並州人結伴而逃,可有此事?” 裊裊熏香繚繞,織錦帷帳林立的太尉府上,李傕正享受著侍女搖扇吹來的陣陣香風,隻是臉上並無太多享受之色,有的隻是陣陣怒氣。 臺下之人名曰李暹,乃是李傕的親侄兒,李傕隻有一子,原本的兩個侄兒也是深受其寵愛,但現在李暹隻能無力的麵對叔父的滔天怒火。 “叔父,那並州兵不知好歹,幾個軍司馬想要我等西涼人一般的待遇,更是想讓侄兒分發賞賜,侄兒為避免軍營生亂,所以殺了領頭的軍司馬,未曾想這些人竟然出逃……” 現在李傕的怒火已經醞釀完畢,或許伴隨著下一句話就會如同天上雷霆一般向著自己傾瀉而下。 他不懂什麼叫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但卻明白下雨了該往家跑,沒有人願意承受叔父的怒火,在李傕爆發之前,他要把自己摘出去。 叔父的怒火是遲早降臨的,也需要有人來承擔怒火,而這個人不能是自己,那便隻能是叛逃的士兵。 因此他隻能避重就輕,絲毫不提自己手下的並州軍馬是什麼待遇,隻著重描述並州軍士的種種惡行。 “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當年看他們可憐收留了這些並州人,一幫喂不飽的狼!” 麵前的桌案被掀翻,香爐與酒盞灑落一地,香粉與爐灰在空中飛舞,李暹隻能掩鼻咳嗽,不敢去看前方暴怒的叔父。 身旁的侍女手中握著酒爵,沒有了小酒盞之後的李傕一把奪過分酒用的酒爵猛灌兩口,酒氣伴隨著怒氣在心中回蕩,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宛如魔神。 “叔父息怒,孩兒必將嚴謹治軍,這類事件絕不會再發生。” 李暹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壯著膽拱手回答道。 早知道今天把堂弟李式拉上,如果有他在的話,叔父今天肯定不會大發雷霆。 “你若是掌控不了並州軍,就老老實實交出兵權,我會把並州軍打散到各部中,隻要沒法合謀,這些白眼狼就沒什麼威脅。” 李傕微瞇著眼睛,看著自己侄子的醜態,言語之間的彎彎繞繞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隻是不願意點破罷了。 能看破侄子的小聰明,李傕自然也明白他最擔心什麼。 “叔父,孩兒已掌控並州軍多時,若是現在打散部隊分給他人,恐怕因為製度朝令夕改而叛逃更多人……”李暹一邊言說一邊看著叔父的神色,“請叔父再給孩兒一次機會!” 幾個月前殺入長安之後,呂布寡不敵眾出逃,並州軍失去主將之後選擇了投降,這些人總共超越萬人之數,萬餘兵馬已然是眾將眼中一塊不小的蛋糕了。 象征性分給了樊稠張濟總共兩三千人之後,餘下的兵馬李傕郭汜各自分得五千人馬。他並沒有把這支軍隊打散,而是收歸一處給自己侄子統領。 為此部下頗有怨言,但李傕卻暴力鎮壓了這一切。 但沒想到自己侄子卻無力整軍,致使大好兵源不得發揮,當真是庸才一個。 “那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並州軍再出現潰逃者,你便挑選百人西涼老鄉,從都伯慢慢做吧。” 五千並州軍,可以說完全是校尉級別的編製,若是被打回都伯,李暹的權勢將再也回不到如今。 “多謝叔父,並州軍營再也不會出事,那些敢叛逃的白眼狼,孩兒一定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李暹眼中的不安被隱去,叔父的怒火最終都會被他發泄在軍營裡。 那些並州人為什麼叛逃已經不重要了,在花錢撫慰軍心和屠刀震懾士卒之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 “老爺,郭將軍來了,正在院內等候。” 剛剛處理完侄子李暹的事情,長安城內自己的老搭檔郭汜就來到了府中。現在他們二人已經進入了享受生活的階段,一般沒有大事是不會找自己的。 在堂下跪著的侄子李暹被親兵招呼離開,被掀翻的桌案由侍女再度擺正,地麵的香灰與灑落的酒液被下人快速清掃完畢…… 做完這一切,李傕才端坐在位子上等待著郭汜。 “稚然兄!”郭汜先是在正堂門口喊了一聲,隨後快步走到李傕麵前,“稚然兄可曾注意最近兵卒多有叛逃之舉?” “嗯?你那邊也是?”李傕的身體前傾,“我的並州大營一次潰逃兩百多人,剛剛侄兒李暹還被我痛斥一頓,原本以為是那小子治軍五方,但現在看來應當是另有蹊蹺。” “我這裡潰逃者約摸百來人,西涼人並州人都有,相比而言西涼人少很多罷了。”本就麵色凝重的郭汜眉頭緊皺,臉上閃過幾分悲苦之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等軍資尚且充足,兄弟們劫掠所得也未曾全部要求充公,按理說不會有這麼多人此時變成逃兵才對。” 李傕不是沒帶過兵,這個時代的兵卒若不是被逼到極限,很難發生大規模的潰逃。 糧餉不濟是逃兵的最主要因素,能在斷糧狀態下依舊不崩潰的軍隊世間罕有;其次便是來自將領的龐大壓力,或是苛待或是私刑,最後則是外界誘因,例如被外人誘惑投敵…… 李暹到底怎麼對待並州兵他不知道,但郭汜作為老將更是將並州兵打散,不會發生那麼低級的錯誤才對。 “局勢詭譎,我等或許需要一個謀士……” 本能地能察覺到了詭異壓抑的氛圍,像是進入了某人的布局中,但是李傕自己的腦子卻怎麼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雖然自己曾經很看不起賈文和的懦弱,但現在自己卻後悔把他放給了張濟…… “稚然兄……這長安城裡,還有我們能接觸到的謀略之士麼?” 李傕能想明白的道理郭汜也能想得到,但是知道了也毫無辦法,畢竟他們缺的不是糧食也不是財物更不是官職,而是實打實的人才。 “你說我等去尋楊彪怎麼樣?” 沉默了許久之後,李傕淡淡的報出了楊彪的名字。 這個名字可讓郭汜嚇得不輕,在郭汜的心中,自己代入的角色可是董相國,和這些朝臣應當勢同水火才是。 莫非那個帶自己走向霸業的兄弟此刻已經心係朝廷?那自己會不會被當成效忠於朝廷的投名狀?
第22章 詭譎的叛逃(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