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天色剛亮時,王叔就過來主樓打掃衛生了。 他方才一直在二樓的茶廳擦拭桌椅。 矜厘隻顧著氣沖沖的跑上來敲謝霽延的房門,壓根沒有注意到。 所以,可以準確的說,從倆人在玩鬧搶手機的那一幕起,王叔就目睹了整個過程。 於是這會,看見謝厚征突然無預告的過來含春園巡視,他忙不迭出聲替倆人打掩護。 謝厚征常年喜穿新中式長袍,即使兩鬢已微微霜白,且歲月也在他那張曾英氣俊朗的臉龐刻上了褶子,仍難掩他身上那抹令人欽佩的高風亮節。 他是真正的大慈善家,賑災救險,扶貧濟困,建校助學……救濟過的人不計其數。 矜厘對他老人家也是由衷的尊敬和愛戴。 “謝爺爺,您來啦?” 在謝霽延散漫的鬆開她的手腕之後,矜厘連忙斂起慌亂之色,笑容清甜的迎上前去。 電梯廳轉角放置著大型綠植與雕塑品,正好擋住謝厚征的視線,未瞧到倆人在房門口極限拉扯的畫麵。 他隻遙遙聽見矜厘清脆的嗓音,行善積德的麵容便泛起慈祥,回答:“今日天氣甚好,爺爺閑得無事,就尋思過來走走,順便和你倆喝個早茶。應該不忙吧?” “不忙不忙,我這兩天正好休假,可以陪爺爺您到處逛逛。”矜厘唇紅齒白的說。 “那就好。” 謝厚征在茶廳坐下。 茶廳有扇窗,朝向東方,太陽冉冉升起。 矜厘拿著茶壺,守在窗臺的矮幾煮茶。 清風拂過,茶香四溢。 家傭陸陸續續端上來茶點,桂花千層糕,花生蒸鳳爪,蝦仁水晶餃,蓮蓉包,反沙香芋…… 全是矜厘愛吃的。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側耳聽著謝厚征對謝霽延說:“澤潛那小子,出趟國留學,都忘記自己的祖根在哪了。我催了他多少遍,還不回來先把訂婚宴辦了。你抽空打個電話給他,他從小都比較聽你的,叫他下個月必須滾回來,不然以後都別回來了!謝家也不差他這麼一個子孫!” “好。” 謝霽延執起矜厘沏的紅袍茶,音色淡淡,品不出情緒。 矜厘心頭一沉,咬了口桂花千層糕,無滋無味。 她很想當麵請求謝爺爺解除這樁婚約,可謝爺爺對她恩重如山,又極其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孫兒媳婦,她怕寒了他一片心。 最後,她隻能偏執的想,若這輩子注定無法嫁給謝霽延,那嫁給誰也無所謂了。 偏謝爺爺又無意間在她心口紮了一刀,說:“阿延,你也差不多可以結婚了。” “之前,我找先生給你算過,算命先生說晚婚更益於你事業發展,但倘若能在二十七歲這年,尋到真命桃花成家立業的話,那麼,你的妻子將能旺你百年。” “我最近便琢磨著,看你魏叔的大孫女溫柔嫻淑,知書達理,又僅小你兩歲,應該有共同話題,不防跟她締個親?” 他語氣問得小心翼翼,不太敢擅自替謝霽延做主。 畢竟謝霽延作為他最小的兒子,當年出生時,是他妻子難產大出血用命換來的,他自然是嗬護成瑰寶。 謝霽延的目光,卻落在矜厘身上。 她的食指被茶水燙紅也不吭聲,就那麼捂著。 胸腔莫名又浮起燥意,他向謝厚征坦言:“我對結婚不感興趣。您別瞎忙活。” 說著,他瞧了一眼腕表,“我還有工作要去忙,就不陪您了。” 謝厚征的老臉沉著,沒說什麼。 謝霽延起身,皮鞋尖輕踢一下矜厘的腳踝,為她解圍:“不是要讓我投資你的短劇麼?現在帶我去你們公司參觀參觀。” “啊?你……你說真的嗎?”驚喜來得太突然了,矜厘有些應接不暇,“可我還要陪爺爺去逛逛啊。” “工作要緊,去吧,爺爺自己和王叔遛噠遛噠。”謝厚征開口。 矜厘克製喜悅,“謝謝爺爺。” …… 副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謝霽延的車裡。 矜厘才係好安全帶,謝霽延就丟一小瓶綠色藥膏給她,“把手搽搽。別破皮感染了。” “哦。” 矜厘垂眸,聽話擰開瓶蓋。 藥膏觸及肌膚,冰冰涼涼。 她的心情,似乎也隨之緩解了許多,忍不住逾越界線問:“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嗎?” “魏叔公的大孫女,我見過,長得還挺漂亮的……” 後麵的尾音,在謝霽延淩厲的眼神中低弱了下去。 謝霽延冷笑:“然後呢?娶回來和你大眼瞪小眼?” “家裡有你都夠鬧心了。” 他這句,惟有他自己聽得見。 矜厘截取他上半句回答:“我哪敢對小嬸大眼瞪小眼,我又不是那麼沒禮貌的人。” 她是懂捅刀子的。 謝霽延胸口悶堵,突而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翻出謝澤潛的手機號,撥了出去。 矜厘撇見,急切問道:“你要乾嘛呀?你真要催他回來嗎?他在國外都有女朋友了,我不想嫁給他。” “求你了謝霽延,不要叫他回來。” 可說什麼也晚了,電話已撥通。 手機連接在車載藍牙。 謝澤潛周圍的環境有些嘈雜。 因時差關係,那邊此刻是晚上,他應該和朋友正在酒吧吃喝玩樂。 “喂,小叔,什麼事?” 他頹靡雅痞的嗓音,混合著搖滾音樂的重金屬質感蕩漾在車廂裡。 謝霽延眸色沉沉,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暗巨淵,威懾駭人:“下個月滾回家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