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學永本來也想跟著白梅宗的眾人,一起去探查的。 但被自己的父親攔住了。 那倔強的老頭隻是說: “有我就夠了。你回去。” 其他宗門對於這種留下香火的行為很是理解,不會有人阻攔。 譚學永看著遠去的父親,忽然就理解了父親當年的感受。 當年他也是麵對天外強敵,被父親按住的那一個吧。 如今隻是互換了位置而已。 歷史還在循環。 譚學永低聲自言自語: “你是爽了,一輩子的心結都解開了。可你想讓我也與你一樣,內疚一輩子嗎?” 冉宗主此時就站在他的旁邊,聽見了他的話。 想安慰幾句,但又強行忍住了。 她之前生的氣還沒消呢。 譚學永根本沒心情管這些。 他顫抖著在懷裡拿出一枚玉佩。 這是有著老宗主真氣氣息的玉佩。 如果老宗主死亡,玉佩就會變得黯淡。 他除了祈禱,沒有什麼能做的了。 譚學永死死盯著玉佩,感覺度日如年。 希望老父親能早點回來。 但,玉佩忽然變得非常明亮。 周圍的宗主紛紛看了過來。 “這是交上手了?” “終究是動手了。” “哎。節哀。” 譚學永心如死灰。 這個亮度明顯不正常。 用了拚命的法門,才能有這個效果。 果然,沒一會,玉佩暗淡了。 這是受了重傷的反映。 但之後,玉佩哢的一聲裂開了。 周圍的宗主們紛紛驚呼: “這是什麼情況?” “老夫活了這麼久,也沒聽說過玉佩碎裂的情況!” 一個老婦此時神色嚴峻地說: “老身知道。” “哦?可否詳談?” 老婦哀嘆一聲說: “老身的兒子,當年被人用邪法咒死的時候。玉佩就裂了。後來我多方打聽,才在一位大祭司那裡得知。隻有靈魂受損,神形俱滅。玉佩才會碎裂。” 譚學永顫抖著說: “那,我爹他……” 老婦搖頭說: “那位還告訴我。還好玉佩隻是裂開。我兒子的靈魂還在,但受損嚴重。下一世隻能從畜生重新做起,逐漸積攢靈智。如果,是碎裂……” 譚學永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說: “我爹,神形俱滅了是嗎?魂飛魄散,意識消亡。全部,都已經不在了……” “哎。” 老婦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冉宗主此時再也顧不上生氣。 過去握住了譚學永的手。 譚學永努力壓製著自己的哭聲。 色鬼前輩此時神色嚴肅,抬起手說: “你們都小聲點,有怪物正在靠近。”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譚學永連撕心裂肺的悲傷,都不敢釋放出一絲。 他們就看到。 一隻巨大的紅色怪物,飄蕩在林外。 這隻怪物腳步輕盈無聲,冰冷的眼神掃視著周圍。 一看就是最頂級的捕食者。 看來是探查行為徹底暴露了,才會引來這樣的怪物。 明明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但那怪物還是忽然把頭轉向了這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同時也都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紅色怪物忽然跳起,徑直撲進叢林中。 “動手!” 所有人都打出了蓄力已久的一擊。 各種顏色的真氣光芒閃爍。 各種意誌的凝聚,形成各種形狀的攻擊。 同時向著那巨大的怪物打去。 譚學永也把心中的怨氣與不甘。 統統凝成一擊,打了出去。 無數的白梅飛舞,化作一柄長劍,直刺那怪物。 但,所有的攻擊落在那怪物身上。 都像是光芒照射在人的身上一樣,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這怪物的肉身,究竟是有多恐怖? 這就好像是在說,自己的怨氣與不甘,全都沒有絲毫意義一樣。 義夫子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吼道: “所有年輕一輩!立即撤離!這裡有我們這些老家夥就夠了!” 色鬼前輩也是大喝一聲: “沒錯!你們全都快走啊!不要斷了傳承!” 之前與譚學永說話的老婦,已經率先撲了出去。 然後被那怪物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鮮血四濺,必死無疑。 為了讓那怪物不注意到年輕一輩。 那些平日裡扯皮、傲慢、倔強的老家夥。 全都義無反顧地填了上去。 他們明知道,隻是送死而已。 不會對那怪物產生什麼傷害。 但他們還是本能地這麼做了。 色鬼前輩被隨手擰斷了脖子。 義夫子被一巴掌拍出了腦漿。 義夫子的弟子,那個將士眼中帶著血絲,轉身就跑。 路過譚學永的時候,恨鐵不成鋼地扇了他一嘴巴。 那將軍怒罵道: “還愣著乾什麼?!想讓我師父白死嗎?!”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譚學永眼中帶淚,那怪物已經距離他越來越近。 帶著骨片的黏稠液體,崩在他的臉上。 冉宗主拉了拉他。 譚學永才終於下定決心。 逃走了。 逃走真的需要勇氣。 譚學永現在就想上去拚命。 但他不能對不起自己的父親,不能對不起那些赴死的前輩。 譚學永與冉宗主互相攙扶,跌跌撞撞,不知道跑出去多遠。 回過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能看見煙塵四起,樹林倒下了一大片。 譚學永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痛哭。 冉宗主跟著他,跪在他旁邊,與他一起磕頭。 譚學永大喘了幾口氣,這才感覺心情平復了一些。 他淚流滿麵地看著旁邊的冉宗主說: “我們,這算不算拜天地了?” 冉宗主眼中帶淚,說不出話來。 隻是點了點頭。 譚學永再次一個頭磕下去說: “父親在上!諸位前輩在上!我譚學永,與冉義紅。算是成親了,望你們見證。我們譚家,一定不會絕後的。我們,走了!” 冉義紅果斷與譚學永一起磕完頭,拉著他繼續逃。 譚學永與冉義紅,逃得昏天黑地,都分不清方向。 直到天空大亮,這才再次停下。 這次他們轉過頭,再也看不到一點戰鬥的痕跡。 好像世界。還是那麼和平,寧靜。什麼都沒發生。 兩人呆呆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就像兩塊死寂的石頭般回望。 冉義紅忽然回過神來,低聲說: “我們,好像還沒夫妻對拜。” 譚學永也被驚醒,點點頭說: “是啊,還沒對拜。流程還沒走完。你要後悔嗎?” 冉義紅生氣地說: “我等你這麼多年,你還敢問我後不後悔?” 譚學永鬆了口氣說: “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站在大石頭上,鄭重地對拜。 就像。 完成了一項神聖無比的重大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