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還是大霧,李猷走在路上真是滿腔的抱怨為什麼永遠看不清楚這條路。距離第一天去學館拜見方師已過去七日,方師學識淵博,深不可測,提倡有教無類,所以不管鄉裡的人出於什麼目的,躲避徭役也好,希望得到推薦進入太學也好,方師都一視同仁。李猷是發自內心地敬重方師的,不過說實在的,有教無類的同時也真是泥沙俱下,李猷在心裡暗暗鄙視著自己的同窗。因為現階段大家一起在學蒙學課程,往往李猷感覺方師已經講的很清楚的東西還有不少人抓耳撓腮,所以沒過幾天,李猷耐不住寂寞,把學館裡的一些雜書放在桌子下麵偷偷看,而就在昨天,李猷看得正開心時被方師抓了個正著,方師當時也沒說什麼,放學後也沒喚李猷過去教訓,直到今天李猷心裡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一路上揣測著方師會如何教訓自己,恍惚間就到了學館門口。今天自己來的好像很早,學館裡寂靜得甚至聽不到一聲清晨鳥叫,李猷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李猷...”方師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李猷一跳。這聲音來得太突然,李猷轉過身發現方師就站在最前麵。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完全沒看到,李猷心想,趕緊過去行禮。“李猷,你來我這也有七日了,在學習上可有疑惑?”方師絲毫不提昨日之事,反而關心起李猷的學習情況。“暫無。”“可是蒙學課程太簡單?”李猷不敢對方師不敬,趕緊說道:“蒙學課程於我有很大的啟發,從中受益良多。“方師沒有繼續說話,摸著自己的胡子看著李猷,像是在思考什麼,半響忽然說道:“如果你願意,今日我可傳你一經文,若蒙學課程你已盡數理解,便去研習此經文吧...“李猷聽到方師不僅沒罵自己,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禁一愣,剛想答應下來,方師接著說:“但你要知道,此經文不同其它,可使你明理悟道,也能讓你一夜癡傻,你可依仗此經稱皇做祖,也可能變成誰也不記得的小乞兒,這樣你也要學麼?”李猷聽聞方師這樣說簡直目瞪口呆,不過沒有表現出絲毫,心裡暗暗想到:我才來學堂七天,就算悟性不錯可讓自己琢磨這種經文還是有點難度吧,不過方師卻也沒必要害我,應該隻是考驗我求學是否堅定。於是躬身一拜說道:“請方師傳我經文。”聞言方師開懷地笑了起來,看著李猷說道:“此經藏你命運中,我需觀你一世才能知曉,現隻能讓你知曉其名,此經名為...霸王刀!”李猷一愣,這老登在這戲弄我呢?剛想說話,方師的聲音變得猥瑣無比,不斷喊著:“霸王刀、霸王刀!”李猷忍無可忍,抬頭就要看去,卻聽一聲嘆息,周圍一切變得模糊起來,好像就是眨了眨眼睛,睜眼李猷看到自己還是睡在昨天那個床上,剛才的一切在記憶裡漸行漸遠,可能就是一瞬,李猷就忘記了所有,隻看到獨眼龍在跟著老三學刀法。 李猷坐在床上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兩人,問道:“你們倆為什麼要在我的房間習武?”獨眼龍相當不滿意地瞪了李猷一眼,說道:“你小子一天到晚真的是睡不夠,也不看看是什麼時辰了,你這憊懶模樣當狗都吃不上熱乎的屎,滾起來學學刀法,鍛煉鍛煉筋骨,小身板誰也嚇唬不住,等著我們三兄弟養你不成!”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李猷趕緊下了床,在獨眼龍麵前立正,獨眼龍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是我眼睛瞎還是你眼睛瞎,我們三刀法最厲害的是誰看不出來?”李猷聞言趕緊轉個身對著老三,也不在意獨眼龍的語氣。說來也怪,雖然以前在鄉裡聽過不少關於這三人的傳聞,且大多數都不太好,甚至書童就死在自己的麵前,自己卻不怎麼怕這三人,反而家裡和學館裡的氣氛更讓自己喘不上氣。“自由”,李猷腦子裡突然跳出這兩個字來。“你用這把刀吧。”老三扔來一物,打斷了李猷的思緒,李猷看到老三扔過來一把刀,趕緊手忙腳亂地接住。刀到手沒有李猷想象那麼重,仔細看去刀長四尺,刀刃泛出刺眼之光,不敢直視太久,感覺目光也能劃傷,加上近一尺的刀寬,作為用途是打劫的工具來說,在氣勢上就能讓一些軟柿子乖乖獻上荷包。“這刀是老三親手打的,用料倒是普通,但是也夠你用了,從今天起收起你那懶洋洋的樣子,早起跟著老三打筋骨。”獨眼龍說完瞪了李猷一眼就出去了,好像剛才那一出就是為了把李猷吵醒把這把刀給到李猷手上。李猷轉頭和老三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突然躬身一揖,說道:“請三爺教我。”李猷不知道老三武法什麼水平,但從昨天的經歷來看,肯定是三人裡最高的。昨天事後李猷回到房間好好復盤了一下,發現這賈家三兄弟:賈青、賈亦、賈仁和自己從小聽說的有很大不同。除了麵相確實可憎,但決不能說是草包三個,獨眼龍賈青看起來脾氣火爆但是三人主心骨,另外兩兄弟對他的決策從來沒什麼異議,再加上這三人能在此地混跡這麼久,說他腦袋時靈時不靈想來應該是靈的時候多一些;瘸子賈亦做的藥粉在昨天大發神威李猷至今記憶猶新,再加上他洞裡傳來的草藥味,應該是精通藥理的;賈仁雖然為人木訥,話也不多,但是昨日賈青讓他一個人去探路想來是相信他能全身而退,今天又明明白白讓我和他學刀法,起碼武法一途是不會差的,對了,賈青說這把刀是老三打的,那他在鍛器上也能拿得出手,方師說,學不可以已。想到這些,李猷毫不猶豫放低自己的姿態,達者為師,自己在各方麵都落後於人,有什麼是不能學的呢。看李猷如此,老三沒有說什麼轉身向外走去,李猷正在奇怪,從通道傳來老三的聲音:“你房間太小了。”太小了還和獨眼龍到我房間來,一邊腹誹一邊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來到大廳和老三在池塘邊站定,老三也不囉嗦,看著李猷開口道:“雖然老大讓我教你玄...霸王刀,但你往些年應該隻在學館度過,底子不行,過分猛烈的招式難以把控得住,現我隻教你三刀,且仔細看,玄冥望月...。”話音未落老三背刀一步踏出,向著池塘撩刀而起,去勢之猛就算李猷沒有站在正麵也被嚇得心中一縮,眼角瞟見池塘水麵出現一個奇異的弧度,仿佛要彈出一個巨大的水球。“葵水繞行...”說罷刀以一個奇異的軌跡纏頭裹腦,似乎能將四周防禦地滴水不進,又能隨時伺機而動,而池塘中央水弧上麵產生了些許奇異的紋路,像是龜背又繁復許多。“鬥宿宰命...”話音剛落,一刀劈出,李猷身體一涼,身後巖壁發出金鐵之聲,冥冥中是感覺到因為行刀環繞全身所形成的凝而不釋的刀氣噴湧而出,而水池上的龜背又膨脹了一些,不過終究式沒有成型,坍塌下去。三式畢,老三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們洞府巖石奇異,堅硬異常,此刀法是我在潭邊悟出,你就在此地練習三刀。”說完轉頭就走,也不在意李猷看沒看清楚,留他一個人呆在原地。實際上李猷也沒機會問出更多的問題,因為在第三式結束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就愣在了那裡,良久之後,李猷閉上眼睛慢慢動了起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來之前李猷以為會從更基礎的學起,畢竟就算是民間最簡單的刀法,也要從最基本的一招一式開始練起,而李猷因為常年端坐學堂,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是天賦異稟,在同齡人中越加排不上號。但是李猷此刻感覺突然有了用不完的力量,空中有像水流一樣的氣包裹著自己,引導著自己,隨著剛才刀法的軌跡動了起來。一股清涼的感覺隱約浸透過皮膚,但就停止在肌肉之外,隨著不斷揮刀,李猷的肌肉傳出火熱之感。一次、兩次、三次...李猷在這奇異的感覺下不斷重復著三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肌肉的刺痛一旦出現就會被身體外這股氣給撲滅。這種感覺很美好,李猷能夠全心全意去體悟刀法中的細節,不必擔心自己沒有必要的體質條件,清涼的氣流讓自己的頭腦非常清晰,感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獨眼龍站在遠處看著李猷癡迷地一遍一遍重復著,笑著說道:“也不是爛泥扶不上墻。”旁邊瘸子懶洋洋地靠著巖壁,盯著李猷麵前的水潭說道:“也多虧了此地,這山洞甚是奇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整個洞內巖石蠻力不可破壞,中間水潭不僅能明心,視之還能悟法。當初我們三兄弟逃入此地撿回一條命,恰巧辰星行至上空,水潭顯示異象,才能讓我們三兄弟‘清醒’,還能利用這個機會習得一些本事...”獨眼龍像是沒有聽到瘸子的話,眼看時候差不多了,大笑一聲:“小子別太貪心!”聲音如雷綻開在李猷耳邊,李猷一個激靈,感受到身體外的氣慢慢消失,趕緊收勢站直才沒有倒下去。那清涼的氣流雖然能暫時治愈肌肉的刺痛,但最終的結果終歸是要自己承擔,李猷看了一眼獨眼龍,突然身體如同雞仔一般被提溜起來,不知什麼時候老三已經站到自己身後,旁邊還有個大缸,還不待李猷細思就是騰雲駕霧被扔了進去。寒冷的水,卻是無窮無盡的溫暖,這溫暖沁人心脾,李猷呻吟出聲,“有點惡心了老四,醒來到我洞內。”瘸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老四?什麼醒來?”話音剛落,李猷感覺大腦被軟化一般,一陣無法遏製的困意襲來,逐漸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