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龍虎山與洪信(1 / 1)

入世讀水滸 逵哥兒 7148 字 2024-03-16

仁宗天子時期,遇到京師瘟疫盛行。天子聽從宰相趙哲(照折)和參政文彥博的意見,做到“省刑薄稅,祈禳天災”。事情做過後,瘟疫轉盛,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宋仁宗心係百姓,且沒有自負王權、擅作主張;而是主動組織並依托大臣來商討解決方案。百姓心目中的好人好臣範仲淹以此時參知政事的較低級身份,越級而不是嚴守等級次序提出解決方案。當時的科技手段不發達,針對瘟疫一事,時人認識裡可用解決方案唯有祈禳天災,隻是需要提升應對等級,範仲淹建議仁宗天子采取非常規措施,動用天子權限才能影響的資源來緊急解決問題。高級官員沒有阻攔範仲淹的越級申奏,仁宗天子也予以采納。   《水滸》的故事從這裡起筆(前麵應該是說書人聚場子用的言語)。第一回已經極其精彩,同時許多信息還給後來道君皇帝治下的官員行為提供了參照。   此時仁宗天子的行為是緊守王權邊界的,朝堂行動委托給專業執政人員來完成,不擅自乾預;後文道君皇帝則主動安排非專業人士高俅進入朝堂,並支持高俅的越界行動。此時仁宗天子和文官群體以解決問題為先,並不拘泥官員級別,於是名臣得以越級申奏、建議獲得采納;後文則蔡京等人把持朝政,同樣有名臣(趙鼎等)建議,卻被蔡京驅逐。此時仁宗天子主動組織會議、心係百姓;後文道君皇帝則不曾獨立主動發起議事,朝會則隻遵循慣例、議事必由蔡京等人發起。這些都是這段話語給後文埋下的對照伏筆,大概也是作者評判裡此時仁宗作為合格君主和後來道君皇帝作為不合格君王的主要區別。   單看這裡,還值得注意的是,範仲淹提出解決方案時,用語是“宣”;而到仁宗天子執行方案時,用語是“宣請”。範仲淹作為臣子,經由天子宣天師,寓意是範仲淹恭敬守禮,其心目中認為天子地位高;而天子安排執行時,仁宗是有求於人,略微降低自己身份,以相對平等的方式來表達對天師的尊敬,並沒有自高自大。如果反過來用語,則是範仲淹對仁宗天子不敬、仁宗天子對天師無禮了。這個態度問題也是第一部分內容發展的一個主要線索。   仁宗天子采納建議後,“急令”“翰林學士草詔”,又急切、又謹慎自控王權邊界;草詔之後,“禦筆親書,並降禦香一炷”、“就金殿上焚起禦香,親將丹詔付與”,當眾展現對天師的尊敬、對下傳達好了自己的態度;洪太尉收到任務,也沒有耽擱,“即便登程前去”,快速響應了天子要求、執行了任務命令。   洪信帶著一份天子親筆詔書、一柱禦香啟程。洪信到了信州,本地大小官員高規格迎接。隨即安排人員先行通知龍虎山做準備。次日,官員送別洪信,洪太尉自己上山履行職責、獨立完成交辦任務。   龍虎山上清宮道士們也以高規格下山來迎接。洪信騎馬到上清宮前,將到地方,下馬以示尊敬;龍虎山以住持真人為首,接洪信到三清殿上,暫時將詔書居中供養。迎接隊伍沒有天師,洪信認為是正常的,沒有說話;但到了三清殿上,洪信還沒見到天師,開始連續追問。這裡是《水滸》開篇第一次正式發生矛盾沖突。   洪信接到的上級任務,是仁宗天子安排來“宣請”天師的。仁宗明確態度是“宣請”:宣並不算是上下級命令關係;而請是邀請,意味著仁宗天子有求於人,且對方是天子希望與天取得聯係的核心關鍵。《水滸》中是有神魔的,這裡天師確實是超脫於世俗皇權的角色,雖然道場在宋朝境內,受宋朝官方製約,但至少天師本人遊離人世,不能算天子轄下。因此,仁宗天子的“宣請”態度是合適的。那麼作為天子的下級,最多是代表天子而來的使臣,洪信現在是踏入了天師的地盤,來傳達天子的態度——而洪信連續發問的口吻、不夠尊敬而是直指目標的言辭,透出的態度是:我來了,我應當直接見到天師,完成我的任務——這明顯與天子要傳達的態度不同。因為龍虎山隻能看到洪信轉達的態度,無法直接看到天子態度。那麼如果不考慮洪信自身轉達出了問題的話,那意味著天子隻把完成工作任務放在首位、對合作方缺乏尊敬的態度、甚至於不把向天取得聯係的關鍵核心放在眼裡,展現出的可是一種對向天求禱、拯救百姓這事成也可、不成也可的無所謂態度,那這事情可不小。   上清宮的主事真人此時是為難的。從目前信息來看,天師多少是保持著架子的,安排住持真人和洪信對接。一方麵,真人負責聯係天師,基本算是天師的代言人,不可能太過委曲求全、弱了天師身份,那將連帶整個龍虎山、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一並削弱了;另一方麵,他人處塵世間,天師可以無視皇權,他則直接負責龍虎山上下道士們的世間生存,存在重重顧忌。本身接到山下通知後,龍虎山選擇天師先不見麵,就是保障天師身份地位的一環。但眼前太尉也許是無知、也許是故意,對天師的身份沒有表現出足夠尊重。龍虎山一方麵必然不能直接屈膝相迎,損害天師聲威;另一方麵,龍虎山也不能過傲,畢竟自己這些人還是要生存在宋朝的管轄範圍內;再有,龍虎山應該明白當下情形、根本方針上是願意擔任向天祈禱聯係人的身份的。所以事情還是需要保障其順利完成。最好的發展,自然是太尉能夠主動改變態度、以尊敬天師的方式完成其任務,皆大歡喜;如果無法達成,其次的選擇是區分使臣和天子,不要混為一體,對使臣哪怕適當教訓、對天子依然需要完成配合;最壞的結果,那恐怕隻能拒絕合作,同時安排龍虎山足夠層級的人去東京麵見天子解釋原由、觀察情形再決定下一步行動了。後兩項發展,則超出了上清宮主事人的決斷範疇,上清宮主事人不能替天師做出判斷。   因此住持真人采取的態度起勢是恭敬的:“向前稟道”、“容稟”、“再煩計議”,之後也一直是“稟”。這些肯定同步在身體上有配合的手勢動作以表示尊敬。但是言語中雖然恭敬,實質讓步則決不能做出。洪信第一問,沒有用敬語,甚至是一副上級來檢查下級工作的姿態,住持真人答復上先是抬出天師身份,並以道教天師合理的性情為由推脫,觀察洪信反應;洪信第二問,也搬了自己背景,但用“得見”二字,已經意識到自己措辭不當,表現出了尊敬;此時事情有了一定回旋空間,但洪信的態度依然不夠到位,超出住持的許可空間;住持真人態度繼續保持恭敬,表示我們身份不夠,不能處理這些事情,請你接受我們的招待——你再冷靜冷靜想想;招待過後,洪信第三問,態度已經軟化,但核心訴求的實現方式尚未滿足龍虎山要求;於是住持開始鋪墊,引導太尉走向自己需要的方向;洪信端不住此前態度,表示理解,放棄了要天師來見的工作方式,終於開始正常陳述工作背景、來意,給出了足夠尊敬的態度——如果洪信見龍虎山第一句話就說這個,他的目的恐怕早就實現,搞不好龍虎山隻會讓他齋戒沐浴,隨後自行聯係天師、而轉天天師真有直接來請他見麵、不需要經歷爬山考驗的可能;然而此時住持真人已經摸清了洪信底線,開始拿軟肋擠兌太尉:“天子要救萬民”——不是你要救、你隻是執行人,應該達成上級要求;給出執行方式,並緊扣“誌誠”二字,意思是你沒有誠心為你上級做事,事情如果不成,鬧到天子麵前,後果由你承擔——這是你違背你上級工作方式搞出的事。真人以此逼太尉走一趟上山路,抬高了龍虎山的地位。洪太尉必須證明自己和自己上級是同一立場,於是交鋒失敗,聲明自己“從京師食素到此,如何心不誌誠”,“依著你說”,全盤接受龍虎山的執行方案。甚至這裡洪太尉還辦事毛毛糙糙,不提前收集目標地的詳細信息,近乎毫無準備地進入自己的未知領域。這輪交鋒,住持真人先退後進、摸清把住了洪信的問題核心、幾乎圓滿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當然同時也埋下了任務完成後,太尉心有不滿、擇機報復的風險隱患。   太尉還是累了或者是嬌貴慣了。第二天早上三五點,是道士們安排香湯沐浴和上山道具。住持真人言語提示前途風險“休生退悔之心”,太尉還沒反應過來,沒有抓緊機會向道士們收集目標地點情報,錯過最後一次預備機會。   進入陌生環境,太尉開始表現心虛,進而嘗試抱大腿——“口誦天尊寶號”。“縱步”而不是信步,心情緊張、急於直達目標。隨後每一次內心抱怨、對任務、對上級、對天師不敬,都引來好一番嚇唬。但好在太尉總算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雖然被嚇唬時丟了丹詔和香爐,虎蛇過後,又都拾了起來,還是在堅持著要上山麵見天師傳遞丹詔禦香的。   洪信心態有礙、但至少能夠堅持完成目標任務。龍虎山保持自己身價的目的已經達成,天師不需要或不好再繼續端著架子考驗,也不打算再積蓄太尉對龍虎山的怨氣,等洪信拿好東西、整理好衣裝,在半山腰就“笑吟吟”親自現身來見太尉。   可惜洪太尉在天子身邊長期傲慢,實在是缺腦子,也太不夠警覺。“認得我麼”這在洪信應該是調動可見資源為己用的習慣性用語,即我身份很高、你需要認得我、然後再按照低於我身份的方式來配合我的行動——這套話術後來戴宗在潯陽江邊展現過成功效果。對這話,天師既不願意掉自己身份,也不打算直接產生沖突,怎麼回答都不是,所以“不睬”。洪信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反復重復。天師主動另開對話方式,主導談話方向,並耍了個花頭:自己服侍自己、聽自己說話、主動對自己行為的可能性進行了錯誤猜想,給洪信提供了下山的臺階選擇。   天師給出的說法太符合洪信的內心需要了,因此“你不要說謊”的實際含義是“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說謊就堅持到底,我要選擇相信”。天師對洪信需要履行的義務已經完成,自重身份高於洪信,與洪信計較並無意義,笑笑就走。太尉繼續自己給自己找坡下驢,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丹詔和禦香尚未送出、任務完成條件還不算真正達成——這時牧童已經說了是服侍天師的,完全可以讓他轉交——而是自我欺騙完畢,下山開始放鬆自己,自高自大、和道士吹噓計較。   此後洪信和真人交談。這段話洪信按自己需要,在細節處有時擴大,有時跨接。說的拆開來都算的上是真話,組合起來則扭曲事實、達成欺騙效果。這是從古至今、國內外社會上老油條的常見慣用手法——隻說對自己有利的部分內容。龍虎山階段性目標已經達成,雖然洪信扭曲實情,但沒有明顯實質影響;真人沒有繼續和洪信產生矛盾的必要,言語都順著洪信來說。龍虎山收了丹詔、燒了禦香,認可了洪信的出差任務完成。   如果僅到這裡,洪信回京交旨,龍虎山多少還是有隱患的。隨即真人出麵,邀請並陪同洪信遊玩視察,給洪信抬麵子。洪信見到龍虎山的尊敬態度,很是高興。遊山過程,洪信對鎖著的伏魔殿產生好奇,一意孤行,放出天罡地煞。這一環節,洪信任務完成心態放鬆之時,好奇心之重,有些超乎常人;而住持真人全程的表現,則很值得玩味。   從洪信見到伏魔殿開始,真人的行為,表麵上是阻攔,實際上有極大的推波助瀾嫌疑。太尉見到伏魔殿,這算順理成章;有了好奇心,可以理解。如果真人真要阻攔,該如何處理?對好奇心重的,有效做法應該是拿別的事務轉移其注意力、拖延時間,等他自然消退,例如說“此殿年久失修,鑰匙難尋,且等我們找找,隨後再看;太尉請先看前殿景觀,有某某景象,曾有某某高官或得道之士來過,曾留言以待有緣。太尉這邊請”之類,再在事後乘反應不過來之時,以其他事項引其失去關注條件,例如“此時天色正好,山腰幾畝田地花開正茂,正好請太尉賞花”,一段時間後“如今天色已晚,或是離上清宮已遠,太尉何不信州府內歇息遊玩,上清宮內無甚歡樂,太尉且請”讓目標遠離危險源;對已堅決鎖定目標的,有效阻攔做法應該是提高其實施成本,讓他慎重權衡利弊,類似於“太尉要賞玩自然無妨,依天師訓令,需請太尉印章,寫下文書、用印,上呈仁宗天子;並請信州府百姓家家焚香禱告三日,然後可開。開殿一應後果,需由太尉承擔”之類;還可以以超出自己決斷能力為由“此殿前朝天子曾有交待,若要開殿,需有當時天子印章和天師律令同時在場,方可生效”之類,轉移洪信目標,讓他轉向上級,知難而退。   然而真人的阻攔行為卻是這樣的:“恐惹利害”、“恐有不好”,三番兩次沒新鮮信息。雖然算是阻攔了、是在描述問題後果,偏偏又描述的不明不白,不確切告知其嚴重等級(例如後來才說的“一百單八魔君”)。處事熟練的人如果用描述事發後果的方式來阻攔對方,一般以數字和事實來完成陳述、由對方自行判斷(當然前提是對方有足夠的判斷能力)、導出他自己的主觀認識,才能形成更好的效果。而用純粹的形容詞描述後果、想對被描述方強加認識,效果要差的多。在阻攔言辭重復的同時,真人還時不時把伏魔殿往蹊蹺裡描述,加重對方好奇心:“決不敢開”(甚至不是決不能開)、“誓不敢開”、“誰知裡麵的事”、“也隻聽聞”。   住持真人三番五次沒新鮮信息的重復嘮叨,越阻攔越引洪信好奇、越阻攔越惹洪信大怒。洪信大發官威、口出威脅,聲稱要追討龍虎山道士們的度牒後,開殿的責任落實在了洪信身上。太尉威脅中“追了度牒”,是打擊道士等出家人的根本有效手段。度牒是朝廷認可這部分人不從事社會生產、不服從社會常規管理、逍遙法外、享受獨特權利的證明文件。度牒在手,則朝廷認可持有人按方外邏輯行事;追了度牒,則原持有人要受法度管轄、被剝奪方外的各項權利。追度牒的權力級別此時明顯還很高。當然洪太尉就在朝廷中樞,確實夠得著、威脅有效,可以起到強迫作用。   洪信的威脅攬走了全部責任,於是真人安排“將鐵錘打開大鎖”,並不花額外心思拖延時間,確保開殿的速度,同時也繼續證明自己的無辜、加重洪信的責任。開了殿後,伏魔殿裡滿是黑氣,大白天看不見東西。點了火把,殿裡目標又極其明確,沒有雕像什麼的乾擾視線,仿佛唯恐洪信認錯了目標、好奇心持續時間不夠。再憑借碑上“遇洪而開”,洪信仿佛迷了心,一口作氣辦到底,放出了天罡地煞。直到事情已成,真人才來明確告訴洪信後果是放走了一百單八魔君——明明前麵自己是說“誰知裡麵的事”、端著不說明白,仿佛唯恐說早了真嚇阻了洪信(這裡伏魔殿裡的黑氣、天罡地煞到半空顯露金光有伏筆含義,到後文對應地方再具體說明)。   所以從事前來看,真人在和洪信的言語交鋒和上山的事務安排中已經表現出很高的判斷、組織、說話辦事能力,不是個庸碌之人,不該用這種低劣的阻攔方法;而從洪信走後的後續反應“真人並道眾送官已罷,自回宮內,修整殿宇,起豎石碑”來看,真人又其實沒把這事那麼當回事。如果真是洪信偶然搞出來的意外事件,道士們的後續處理方案,不說安排追蹤“魔星”以圖補救,那至少也要啟動觀測手段、緊急告知龍虎山最高首腦天師,讓天師來判斷啟動什麼應急預案。哪能如這班人這樣悠哉自在的先去送官、然後隻管自己殿宇、石碑,仿佛天罡地煞出世本就應該、與他們毫無關係一般?所以這裡我傾向認為是龍虎山故意做局;或者至少住持真人心裡明白、因利趁便;甚至於是天師事先算好、趁自己有足夠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時交待住持真人順應天意把事辦了(不是壞事,這點也是伏筆,後麵到呼應的地方再作說明)。   而洪信是真呆、回不過味來——當然,等他回過味來,所有主客觀證據也全都對他不利。自洪信認為犯下了大錯,認為自己把柄落在龍虎山手上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再也不能記掛住持真人逼他上山受天師嚇唬的罪過,甚至會主動回避、再也不敢提起龍虎山。到了京城,洪信完成任務,隻說正事完成,隱瞞了諸多細節。這嚴格來說也不算避重就輕,畢竟最重要的確實是祈禳天災、拯救民眾之事;對於自己新惹出的禍事,私心重者確實通常傾向於選擇瞞報、一旦被發現再以各種理由解釋。至此為止,龍虎山圓滿完成所有任務,朝廷高官找麻煩的隱患就此消除,上清宮逍遙繼續。   回頭評判洪太尉這趟出使龍虎山,這可以認為是仁宗時代朝堂集體的一個剪影。   此時雖然以洪信為代表的部分官員傲慢自大、驕奢淫逸、報喜瞞憂,但尚未逃避責任。仁宗時代,名臣把持朝政主流,各方嚴守權力邊界、為辦正事允許各方出聲;朝堂上的落後分子如洪信,也能響應命令,在必要時能夠認可吃苦做事、還能算是為國出力,能夠把上級任務要求放在最優先層級,是達成了使命、沒有損害根本目標的。當然,就洪信個人而言,整回之中,心緒波動不停,從未有寧靜、安定、有力的一刻,這是他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一個重要原因和體現。當然,此時仁宗天子身邊既然已有了這種水貨官員,那此時的文官團體確實已不是完全健康——但也不能憑一個執行獨立任務的人就判斷團體整個就爛。   洪信——洪流災禍的信號或音訊,對應“水滸”的開端,這洪流將在水邊掀起滔天巨浪;而真人,施先生甚至吝嗇於給他一個名字。當然,也可能是傳出“處處真人尋常事,莫要小看天下人”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