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離了村店,“連夜”趕歸,實際應是當日申牌時候到宋家莊村口張社長酒店處。天還未黑,宋江先等一等,盡量避開些耳目。 我認為這裡這個“連夜”極大概率是後來說書人為形容宋江而添加的;前一個宋江自己說的連夜,則應該是按正常的路程估計,會是入夜後到;實際因為宋江自己趕路趕的急,導致入夜前到。實際行程如果真要連夜走到第二天申牌,則宋江至少走了二十八小時路程。哪怕宋江先去梁山、再從梁山去宋家莊,距離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一百八十裡,既然宋江單人加急連夜趕路,那想必至少已經走了過兩百裡路程。如果宋江和石勇見麵的酒店——梁山——宋家莊在一條直線上,那宋江不過梁山打個招呼怎麼可能說的過去。既然不在直線上,哪怕三者呈直角關係,宋江從酒店回家的路程都不會超過一百五十裡,甚至幾乎肯定在百裡之內,因為宋家莊——鄆城縣——晁蓋家——石碣村——梁山擺成一條直線的可能性也幾乎不存在。所以宋江從酒店出發,如果連夜趕路,一定用不了一天時間,要麼下午、要麼夜裡、要麼早晨到。所以“連夜”和“申牌”到達、在張社長酒店處等天黑一定是矛盾的。 王進第四年九月離家,王進第六年二月到家,宋江在江湖上飄了接近年半。在張社長處得到了不同消息;等到傍晚,回家確認。 到了家裡,從莊客口裡問出父親“吃酒了回來,睡在裡麵房內”;見宋清沒有戴孝,確認父親尚在。宋清竟然拿父親生死大事騙人,宋江大罵。宋太公出來,聲明是自己的安排。宋太公提出要求,要宋江不要“被人攛掇,落草去了,做個不忠不孝的人”。這裡“我恰才在張社長店裡回來,聽得是你歸來了”有問題的概率很大。就算莊客說的“睡在裡麵房內”不對,宋太公離開在先,宋江到張社長店在後,想要聽見回來,隻能解釋作張社長專門派人通知了宋太公。這個實在看不到有什麼必要,且從話語連貫性上來看,這句也給人生硬的感覺。 宋江見父親攬了事情,不再說什麼。“憂喜相伴”,喜容易理解;“憂”我有點疑惑。固然可以解釋作擔心被抓,也接得住下一句,但總覺得淺了點,也是略顯生硬。而且後續宋江問起自己罪犯的事,銜接也是略顯生硬、文字工夫似乎不如其他內容。如果這部分內容有問題,目前無從猜測原文有過些什麼、為什麼、被動過什麼文章。 宋太公先認了朱仝、雷橫的功勞,再說明因朝廷大赦天下,宋江已經減罪,就算被抓也隻是流放。宋江再問,則朱仝、雷橫兩個熟識的都頭都已不在縣裡;縣裡新來兩個都頭。大赦應該就是正月裡發生的。宋江在清風山上花榮等人都沒有這個消息。雖然是青州比濟州離汴梁遠,但大赦發生的時間基本也就是年後這一會兒。 從這裡看來,《水滸》的時間線是對應不上歷史的。如果能對應歷史,那麼這是1115年或1116年。離書內首次招安宣和三年1121年是5至6年;離靖康之恥1127年還有11至12年;道君皇帝任皇帝已有15年;對應王進六年。——高俅任殿帥是1112年,政和二年元月,對應成了王進第三或第二年。當然,當時考古和歷史記錄資料未必充分,不能排除作者另依某份史料能對上的可能。 然而白天有目擊者跟隨宋江直到家裡、可能是貪賞錢報了信;七點到九點間,趙能趙得帶了上百人捉走宋江。“若是不教他出官時,和你這老子一發捉了去”,這兩兄弟行動顯得粗暴,也有亂行法度的傾向。宋江在梯子下說的話勸的很有條理。 宋江認為不需要爭論;既然父親要求自己不要“落草去了,做個不忠不孝的人”,不爭論的後果並不礙事。“縣裡府上都有相識”,不需要在眼前這沒有來往人情的吏員這裡爭辯;宋江一直熟悉趙家這兩,認為是“刁徒”,隻是不知道怎麼在時文彬的手上也弄上了都頭的位置;“暴得做個都頭”分析這二人是硬提上去的,並沒有達到一個都頭的標準;“知道甚麼義理”這句話不虛。從目前已知的模範都頭朱仝、雷橫、武鬆來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頭所需要懂得的義理,包括主動維持民間正義,和地方大戶保持關係,並能夠組織、協商配合處理事情,而不是侵害百姓權益、破壞和地方大戶關係、強硬按照條例而非事理人情處理事情。這些內容沒有人教授,但是在一個當時社會背景下、較為理想的社會結構裡需要都頭具備的品質,以履行執掌暴力、完成上級交辦事務、維持地方治安的職責。雖然我們評判朱仝雷橫徇私,但這個社會結構背景下,他們所行雖然違背法理,但有利於維持社會安定、實現民間正義,因此應屬於“知道義理”的範疇。 宋太公雖然從大道理上認為大赦的背景下,宋江應當返回宋家莊、不應落草,但宋江剛回家,就被迫要去服刑的現實依然讓老人家傷心。宋江順應父親的要求為父親勸解,孝義黑三郎“順”字做得很到位,這是孝心和自控能力的綜合體現。宋江勸解有了效果,宋太公接受了現狀,積極為後續發展去做努力。 宋江上梯子,並貫徹一直以來的行為方式,和都頭、隨行土兵打好交道。趙能“你休使見識賺我入來”,行為很不成熟。如果確實擔心,不如直接要求宋江跟上、去往官裡,也顯得自己秉公行動;如果並不擔心,願意通融多給宋江和父親相處空間,直接進去也顯得膽豪大方。先說這話、後又往裡走,給人缺乏主張、貪小便宜、又缺乏自信的感受。宋江點明關鍵因素,自己孝順父親、兄弟和善是出名的軟肋,必然不願意影響父親和兄弟,並“殺雞宰鵝,置酒相待”,招待了上百土兵和兩個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