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格(1 / 1)

拉聶耳地區西部,拉聶耳濕地。   卓拉領地東部蓄水湖的水放出來後,在拉聶耳地區和中央海拉魯的交界處不斷沖擊西哈爾特半島,最後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濕地。在汛期時,拉聶耳濕地便漲成湖,有效避免了洪水直接影響中央海拉魯。   濕地上,大大小小的島足有二十多個,最大的能夠建立十幾座木屋,最小的隻能容一人立足。主要的幾座島被串聯在一起的木筏連接成一片,以供漁民和觀光客通行。   幾天前,拉聶耳濕地正好迎來了最近一次漲潮。洪水直接淹沒了木屋的一半,沖倒了大量的樹木。據說是因為卓拉領地不知為何接連一星期都在下暴雨,連不怕水的卓拉人都叫苦連天。   潮水退去後,濕地的群島上處處是破敗的家具和數不清的樹枝樹葉,事先搬離的村民花了整整三天清掃家園。有人說這是女神降下的天譴,也有人說這是魔物在作祟。但謠言畢竟是謠言,世世代代依靠濕地生存的人依舊選擇守護家園。   除了本地的物件外,被洪水沖刷而來的漂流物也不在少數,衣物、家具、沒見過的海洋生物乃至價值不一的盧比無奇不有。不過最讓村民們吃驚的還是那頭奄奄一息的狼。   村民們發現它時,它正浮在一座木筏旁邊,被水流不斷推向土地,卻又始終不能擱淺,就這樣一進一退地泡在水裡。村民們以為它死了,於是派兩個人把它抬到偏遠的島上,打算讓大自然消化掉這頭猛獸。可沒想到剛把它放下就看到一口汙水被它吐了出來,四肢無力地刨著空氣,但勉強睜開的眼睛裡渾圓的瞳孔還有求生的光芒。   這頭狼正是被梅竹詛咒的林克。   村民們被它的死而復生嚇了一跳,趕緊躲開。隻見狼努力了幾分鐘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們這才發現這頭狼遠比普通野狼要小,嘴巴也沒那麼尖,眼睛更是海水一樣的藍色。最奇特的是它兩隻耳朵上居然戴著一對耳環,也是藍色的,難不成這是什麼人飼養的寵物?   狼漸漸恢復了神智,立刻發現了兩個村民,眼裡瞬間射出不信任的目光,齜著牙發出警告的低吼,仿佛隨時會撲上前撕咬村民的咽喉。   這並不是林克的本意,實際上,現在的這頭野獸究竟是不是林克也無法判斷。它已經在卓拉領地遊蕩好幾天了,因為原本是人,所以幾乎沒有捕獵的能力,發現的鳥獸全都咬空,隻好抓幾隻青蛙果腹。附近的狼群順著陌生的味道發現了它,卻因為它瘦弱的體型和怪異的腦袋而拒絕收容它,並且威脅它立刻離開它們的領地。   它於是渾渾噩噩地亂逛,偶然間闖入了卓拉領地,但一向畏懼骯臟和危險之物的卓拉人連門都沒讓它過,用槍戳著腦袋趕走了它。最後,因為實在找不到食物又沒有棲身之所,它在河邊飲水時昏了過去,跌落水中一直被帶到了拉聶耳濕地。   剛開始的時候,林克尚且保留著一點人類的神智,但在它逐漸習慣四腳著地行走,把嘴當作一切目的的工具的過程中,理性就像極地的冰山飄到了溫暖的水域,漸漸融入到野性的海水裡,隻一陣海風就能讓它泛起激動的浪花。它落入水中失去知覺後,便徹底忘記了它曾經是海拉魯最強的劍士,和普通的動物沒有什麼區別了。   村民一個說它看起來會傷害人,一個說它的樣子一定是有人打扮過的,不能貿然處理。最後其他村民也都一個個來了,圍在狼的四周好奇地看著。   好餓……好想吃東西……   狼被饑餓驅使著,嘗試邁開腿行走。幾次跌倒後,終於能夠穩定活動了。它渾身的水還在往下滴,濕漉漉的大尾巴低垂在地上,看起來甚是駭人。   最近的一個人離他隻有五步遠,因為在濕地生活,村民的褲腿都挽到了膝蓋,白嫩的小腿裸露在外,在它眼裡都是可口的鮮食。   好想咬上去,好想大快朵頤。   一股莫名的抗拒感在它腦海裡形成,壓製住了它狩獵的直覺。真奇怪,麵對鳥獸時它並沒有這種感覺,就好像那些血肉是長在它身上一樣,咬上去痛的會是它。   “嗷嗚——”它憤怒地大叫。   村民顯然被它嚇到了,紛紛退避散開。其中幾個壯實的男性已經架起魚叉,隨時準備製服它。   它不想再留在這裡,內心的矛盾催促著它盡快離開人群。   有一個好事的年輕人向它丟來一塊石頭,正好砸在它的肚子上。它不是很痛,但是很窘迫,不知道為什麼要被砸。它往一個方向走去,村民不知道它要乾什麼,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隻見它穿過人群,自顧自地往北邊去了。   村民全都被它騎士般的氣度折服了,有人說應該讓它留下來,有人說應該讓它填飽肚子。但是狼並沒有聽懂他們的意思,他們也沒敢上前挽留。   真是頭有脾氣的狼啊,村民們這麼說。   走到小島邊緣,再往北就沒有路了,但它總覺得應該往北走。其實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林克自幼就被德庫樹長老收留在女神森林,它的家在北方。於是它又一次淌入水中,水剛好淹沒它的嘴巴,走兩步就有大片腐爛的草掛在它的犬齒上。   幾頭野牛被它無聲無息的接近嚇了一跳,垂下頭用犄角對準它,發出胖漢打鼾似的叫聲。它驚奇地發現自己能聽懂對方的意思。   “狼來這裡做什麼?回到你的山裡去。”   “我不知道,我是被水沖下來的。”   “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你很可憐,但我們不能相信你,請馬上離開。”野牛放鬆了緊繃的腿部肌肉,但依然緊緊盯著它看。   林克不想和它們起沖突,乖乖繞了一大圈後繼續向前。   腳下的水逐漸降低,漸漸變成了泥濘的土地。遠處,一道炊煙直直地升到空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個紅色的矮人圍著篝火坐著打盹。   林克被烤肉的香味吸引,忍不住走上前去。矮人發現了它,好奇地打量著它濕漉漉的身子。這些人長著豬一樣的鼻子和耳朵,滿嘴黃牙上夾著不知名的食物殘渣。   “嗯嗯額?”一個豬人沖到它麵前,繞著它不停轉圈。   “快來看,這裡有隻瘦巴巴的狼!”   其他豬人聞聲也靠過來,哼哧哼哧地在它身上捏來捏去。   “這麼瘦,根本不能吃嘛。”   “大哥,要不讓它做我們小弟吧?”   豬人裡最高大的一個抓了抓它額頭上的毛,笑嘻嘻地說:   “這好像不是普通的狼,和我們一樣是魔獸。”   “是嗎大哥?我可沒見過這樣的狼,讓它幫我們抓野鹿吧!”   一個豬人說著把一串烤肉遞到它麵前,好像想讓它嘗一口。   林克的胃裡像有一隻手在抓,欲望驅使著它向烤肉伸出嘴巴。   “誒——想吃肉?自己抓去!”豬人哈哈笑著把手縮了回去。   林克沒有對它的戲弄做出反應,隻是失落地夾著尾巴想要離開。   “等等,回來回來!”帶頭的豬人一把抓住它的毛,把自己的烤肉塞到它嘴裡,“想吃肉可以,但你要做我的小弟,我讓你抓鳥你就抓鳥,我讓你追鹿你就追鹿,聽懂了嗎?”   林克知道它什麼意思,但它實在太餓了,烤肉在嘴裡釋放出鮮美的肉汁,它沒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嗷嗚——”林克對著豬人輕輕叫了一聲,表示自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