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審判(1 / 1)

“教廷欺騙了我們!”   “他們的聖神是虛假的,我見到的才是真正的聖神!”   皇宮被巨石壘就的尖塔頂端,十一階紅衣大主教丹尼士手持《教義》,跪在上麵向越聚越多的人群嘶吼。   “虛偽!”   黑夜中,丹尼士撕下《教義》的封麵,用源自虛假聖神的虛假神術將其融化。   自從丹尼士發瘋似地在聖格雷絲大教堂褻瀆聖神後,教廷一直把他關押在審判庭的最深處,由審判長薩默親自看押。   影子教皇,人們私下對其的稱號足以顯示他的強大與神秘。   但今日,這位十二階影子教皇被活傳奇巴羅夫請走,使得有人繞開了兩位十一階的審判官,放出了丹尼士。   在兩位十一階的眼皮底下放人,人們被地牢流出的小道消息激起興趣,很快便從帝都各處匯聚而來。   “丹尼士,聖神會寬恕你的靈魂。”聖光在人群的驚呼中驅散夜色,教皇從中踏出,健朗,智慧,看不出此前衰敗的跡象。   “哈哈哈,盧修斯,終究會有人扯下你的偽裝!”丹尼士放聲大笑,撕下一把書頁將之融化,“你和你的神一樣虛偽!”   “丹尼士,聖神教誨我們寬容,我想你...”   “寬容?把我放在地牢裡寬容?”   丹尼士撕爛整部書,就像撕開腐朽的聖格雷絲大教堂,泛黃的紙張混雜著神聖的惡臭,在皇宮上飄零。   “冕下,《審判》不見了。”   被派去查看審判庭地牢的紅衣大主教勞德匆匆趕來,驅散人群,低聲說道。   《審判》,教廷十二典籍之首,作者不可考,是隻有教皇和審判長有權翻閱的著作,據說其上記錄著有關聖神的秘密。   絕無可能。   教皇第一時間做出否認,但看到融化在神術裡的漫天紙張,寬容褪去,暴怒升起。   “丹尼士,聖神會寬容你,但他的仆人有責任替他懲罰你。”   丹尼士在狂亂的光輝中瘋狂尖笑,得意洋洋:   “哼,你把《審判》藏進《教義》,那我就替聖神的教義審判你!”   持續多天的鬧劇拖延了紅衣大主教勞德的出行,等到他到達威斯多姆後,耶倫的行蹤早就被有意無意的掩蓋完了。   為了防止有心人借題發揮,將鬧劇的汙水潑給提前開溜的小小蘭德華茲伯爵,耶倫提前向帝都做出了正式說明。   異端狡詐,蘭德華茲伯爵將以身範險,暗中走訪。   帝國還需要蘭德華茲家族,找不找得到耶倫對局勢沒有太大影響,德魯蘇斯陛下容忍了小孩子的無禮。   北境,南境,發瘋的紅衣大主教,比起這些事情,逃跑的耶倫還不如陛下的午餐重要。   東境地廣人稀,各座城市之間少不了維護旅人安全的石堡。   堅固,沒用,耶倫見識過應付度日的石堡守衛,對石堡能否在被異端攻下之前放出信號保持深刻懷疑。   但不得不說,石堡最重要的用途不是讓敵人恐懼,而是讓自己人相信他們是安全的。   木屑麵包是麵包,虛假的安全感也是安全感。   一年前,耶倫揪出了潛藏在白岸堡的叛徒,使得城主莫裡斯侯爵不情不願放下舒適的天鵝絨大床,用每天早起的半個小時處理掃清城內異端的軍務。   說是處理軍務,實際上是侯爵與白岸堡教區分區主教的私人早茶。   侯爵大人自身就是貴族,他可不放心交給手下那幫和自己一樣無能的貴族去辦。   請駐紮在東境的騎士團出手?   自從多年前黑色曼陀羅覆滅後,東境哪裡還能找出一支成建製的騎士團。   至於重建黑色曼陀羅,帝都的陛下都不願管,輪不到他們操心。   所以還是把這件事拜托給擅長和異端打交道的教廷合適。   白岸堡教區連年行善布施,為白岸堡掃清異端當然算分內之事。   侯爵大人隻許諾出五成戰利品就達到了目的,他為這等匹敵蘭德華茲的手腕沾沾自喜了好多天。   侯爵和分區主教對戰利品的渴望,決定了掃清白岸堡異端一事難以在短期內解決。   前幾天到達威斯多姆的紅衣大主教勞德,對擅自失蹤的耶倫頗為不滿,白岸堡緩慢的進展正好承受了紅衣大主教的怒火,平日裡客客氣氣的分區主教一反常態,用極高效率開展起針對白岸堡及其周邊的探查。   包括白岸堡附近的一些石堡,整個教區都陷入了緊張的氛圍當中。   七號石堡,位於遠離白岸堡的山區,偏遠到連名字都是當地牧羊人隨便取的,被城裡人鄙夷為鄉巴佬嘴裡的隔夜菜葉。   若不是還保有帝國最輝煌年代時修建的石墻箭垛,很難想象這是白岸堡教區選擇向山區進發的前哨基地。   耶倫除了最廣為人知的蘭德華茲伯爵和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他還是被教廷授予的正牌白袍祭司。   中小貴族花錢就能捐來的身份,用來偽裝自己再適合不過了。   耶倫被石堡外圍警戒的哨兵攔下,憑借著一身做不得假的祭司袍,稍加盤問便被帶入石堡內部。   石堡平平無奇,裝備精良的教廷騎士忙碌穿梭,手執各色木杖的教士專注於整理卷軸與魔法道具,除了帶路的哨兵,沒人顧得上管一個白袍祭司。   耶倫被帶到了石堡大廳,向臨時設置的木桌後、笑容精致職業的女教士遞去一封信:“我叫馬丁,這是我的介紹信。”   女教士的長發被隨意紮起,臉蛋如浴聖光,既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疏離,若是純情的帕西在場,說不定會迷上這份若即若離的感覺。   她的形象和年紀恰好滿足了部分小青年對姐姐的幻想,介於成熟與青澀之間。   “歡迎你,馬丁先生,我很高興看到,異端的刀下又多了一個無知的熱血青年。”   “你好,美麗的女士。”小青年耶倫沒有露出同齡人對漂亮女孩應有的迷戀和好感。   “我叫莫麗。”女教士失去了對耶倫的興趣,冷冰冰丟來一條象征教廷的五芒星手鏈,“最近在這丟掉性命的小少爺可不少,希望你不會後悔。”   有能力負責接待來客的莫麗不隻有出眾的外表,她能通過簡單的觀察和對話,大致摸清來人的出身。   細皮嫩肉,假裝對妙齡女孩不感興趣,一身行頭價值不菲,追求她的中小貴族裡,多的是這種繡花枕頭。   如果這位馬丁先生再表現出一點沒有自知之明,莫麗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要是我說我姓瑪塔洛夫呢?”耶倫也掛上精致的微笑。   “瑪塔洛夫?”不屑占領了莫麗好看的臉蛋,她笑道,“我隻對那個陪葬在北境寒冬裡的那個...那個叫拉切洛特的好看私生子感興趣。”   “那麼,你也覺得滿腦子隻有榮耀的貴族很可笑,對麼?”耶倫會心一笑。   “馬丁先生,我要把您的介紹信交給負責人審閱,請稍後。”   莫麗被有點不同的馬丁先生逗笑,轉身上了石堡上層。   耶倫欣賞著樓梯上曲線曼妙的女教士,心裡默默品評莫麗身上有幾分俗氣和幾分清爽。   很漂亮。   但沒有人能勝過白薔薇城堡的小天使。   莫麗的笑容消失於石堡二層臺階的轉角,她沿著陰森潮濕的臺階繼續攀登,穿過堆在石堡上層死透的炮灰們,來到頂層,推開石堡唯一像樣的房間大門。   房間裡隻有一張書桌,一個主教打扮的教士坐在書桌後,對著手中翻開的書沉思。   特勒斯,白岸堡教區的分區主教。   房間有一扇鑿開的石窗,陰冷的光線正好打到每一個推門而入的來客臉上。   莫麗恭敬且虔誠的走上前,她在距離書桌一步遠的地方停下:“分區主教大人,又有新的綿羊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是照例...”   莫麗沒有說下去,因為接下來的話不適合挑明。   七號石堡附近有沒有異端,有多少異端,特勒斯分區主教已經在來時決定好了。   沒有異端不能向紅衣大主教勞德交差,有太多異端又顯得過去的自己太無能。   思來想去,聰明的主教大人挑選了乾乾凈凈,連異端都看不上眼的七號石堡,在此恭候自投羅網的諸位“異端”。   特勒斯沒有真的打算追查令人頭痛的異端,石堡上層躺著的炮灰,就是異端。   派一隊人把被熱血洗腦,響應教區號召的炮灰帶出去,然後弄死帶回來。   如果是大貴族,那就留一條命,向他們的家族賣個人情;如果是中小貴族、平民、或者其他麵生的小人物,那就毀掉麵部和聲帶,算作捉到的異端。   前者罕見,樓下的馬丁先生自然屬於後幾者。   “嗯,你去安排。”   特勒斯頭也不抬,拿過介紹信匆匆掃了一眼,沒有在記憶中出現所謂叫馬丁的貴族,聲音沙啞,打發莫麗出去。   “那就今晚...”莫麗小心問道。   “難道還要明晚?你要讓我在這待到下個月?”特勒斯放下書本,不悅道,“能成為呈給紅衣大主教戰報上的數字,難道不是那個偏遠貴族後代的榮幸?”   莫麗用力點點頭,為即將成為取悅紅衣大主教數字的“馬丁先生”惋惜。   他比前麵的幾位有趣多了呢。   “記住,今晚。”特勒斯的語氣不容置疑。   “遵命,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