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瀆神者(1 / 1)

東境的異端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攻破伊斯瑞瑪,吊死哈蘭德伯爵隻是機緣巧合下的僥幸,異端沒有能力直接承受帝國的怒火。   異端們連堅守伊斯瑞瑪都做不到,在陛下指派新的伊斯瑞瑪總督後,他們灰溜溜躲進人群裡,重新隱匿在滲入東境的各條溝壑中。   良機未至,蟄伏未必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萬一凜冬女皇熱血上湧真與帝國拚了個你死我活呢。   帝國在凜冬的慘敗動搖了帝國的威望,即使損失在北方徹夜寒冬的士兵不足帝國全國的十分之一,高昂的凜冬女皇也已經狠狠抽了帝國一個狠辣的嘴巴子。   愛德蒙-哥明根,出身於帝國的原瑪塔洛夫家族的家庭教師,報復性的將俘虜全部斬首,掛在了凜冬與帝國北境的邊境,名為勝利堡的郊外。   向凜冬俯首稱臣。   這是凜冬女皇開出的和談條件。   狂妄,自大,全大陸都看出凜冬王國的意圖,他們根本不想與帝國和談,他們還要打下去。   帝都亂成了一鍋粥,有人說應該征召全國的貴族和騎士團,帝國的顏麵不容挑釁,還有人說應該先與凜冬展開和談,拖延時間以觀後效。   兩方說的都有道理時,每個人都說服不了對方,宮廷裡的大臣就像馬市上打著響鼻的矮腳馬,聒噪,好玩。   “夠了!你們先告訴我,瑪塔洛夫到底在哪!”   德魯蘇斯陛下對這幫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大臣們失望透頂,去年圍獵蘭德華茲時層出不窮的毒計都當成飼料喂馬了嗎。   瑪塔洛夫親王,本次遠征的最高統帥,隻一個照麵就被勾引他親愛的王妃的渣滓沖散,德魯蘇斯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他最勇猛的親弟弟。   帝國不需要膽怯。弟弟時常掛在嘴上的名言現在看來就是一個笑話。   “陛下。”最懂德魯蘇斯陛下心思的席樂班侯爵發話了,“陛下可是擔心繼續打下去,國庫會支撐不住?”   德魯蘇斯陛下沒吭氣,意思是你快說,別憋著。   “帝國本次出征,將近一半的糧食和金幣都來自南境...”席樂班侯爵搓搓手,手指上的肥肉細膩光滑,   “蘭德華茲公爵有能力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那就說明他還有能力再拿出這麼多...”   利益與北境糾纏更多的貴族為席樂班侯爵投去鼓勵的目光,其他人則高高掛起,欣賞小醜賣力的表演。   誰都知道那頭暴發戶肥豬還沒從南境的軍餉裡撈夠。   德魯蘇斯陛下沉默良久,麵無表情盯著席樂班侯爵越顯謙卑的肥胖身軀,一直盯到這位忠心的大臣後頸冷汗直流   “席樂班卿,你曾說過你會為帝國分憂的吧。”   “陛...陛下,還有您,還有為您分憂。”   “哈,哈,很好。”德魯蘇斯陛下突然冒出的笑聲讓席樂班侯爵雙膝發軟,“我就知道你才是最為帝國著想的人,傳令下去,命席樂班侯爵為軍需總督,明日出訪洛特斯特,督辦一切相關事宜。”   席樂班侯爵悶悶不樂的踏上了前往南境的旅途,德魯蘇斯陛下親自將他送到城外,在大臣們幸災樂禍的尊敬下為他奉上了最崇高的褒獎。   “席樂班卿拍著胸脯向我保證沒有他辦不成的事,讓我們歡送這位帝國的勇士!”   要是逼反蘭德華茲,你就是罪魁禍首。陛下象征性的為愛臣整整衣裳。   我沒說過。   席樂班侯爵擦擦額頭上的汗,在六個騎士的扭送下爬上車門擴大過一倍的馬車,強顏歡笑。   帝國的顏麵不容挑戰,陛下不能再向凜冬女皇妥協了。   為了帝國永不破滅的光環,為了上上下下依附在帝國吸血的貴族,更為了自己的皇位,陛下必須選擇戰鬥到底。   北境的戰事離不開南境的財富,不過陛下不會傻傻的認為,僅憑一個油嘴滑舌的侯爵就能說服整個南境。   因此帝都適時的向遠在東境的“東境前線指揮官”閣下送去了關照。   一年才抓到一個勾結異端的子爵,陛下嚴厲斥責了躲在威斯多姆的耶倫-蘭德華茲伯爵。   並且,沉寂許久的教廷打著為陛下分憂的旗號,放出將有紅衣大主教趕赴威斯多姆協助蘭德華茲伯爵的消息。   耀武揚威的凜冬女皇沒有引起教廷的警戒,幾個異端反而讓聖格雷絲大教堂大張旗鼓,這不免讓貴族們嗅到了教廷與蘭德華茲家族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凜冬是帝國的敵人,可教廷的敵人是誰呢,貴族們的敵人又是誰呢。   東境,威斯多姆。   “耶倫,我就說你消極怠工會出事。”馬丁得知耶倫讓陛下不悅的事,一大早就苦口婆心勸他認真做事。   “嗯。”耶倫隨口答應,拿起鏟子蹲在花壇邊上,陪帕西除草。   “教廷怎麼說?”著急也沒用,馬丁也學著兩人蹲下。   自從上次在耶倫屋裡吃過烤雞,帕西和馬丁從心底裡接受了原以為高高在上的耶倫,尤其是嘴巴閑不下來的馬丁。   “教廷可能派紅衣大主教來。”   “那你可有救了,有紅衣大主教在,你還需要怕幾個異端?”   馬丁自顧自把耶倫劃分到膽小如鼠,躲在威斯多姆得過且過,極度害怕異端的貴族少爺那一類裡。   人們對略有不同的兄弟尚且抱有偏見,自卑的平民認為貴族缺乏勇氣,自傲的貴族認為平民毫無教養,那可再正常不過了。   “我很愛吃威斯多姆的燒雞,你們晚上要不要在幫我跑一次腿?”   耶倫放下除草的鏟子,花壇裡嬌弱的小樹在冬日的寒風中俯瞰整座深穀,他仿佛看到了深夜裡的王座上,無助的皇帝。   夜晚很快到來,帕西和馬丁拿著金幣去威斯多姆的市場采購,耶倫等待夜幕完全降下,換上了便於行動的黑衣。   異端?恐怕在陛下和教廷的眼裡,蘭德華茲才是最大的異端吧。   耶倫靜靜等待指尖的火焰將全部信件化為灰燼,他扣起房門,從諾雷傑早已為他準備好的小路離開威斯多姆。   耶倫不是異端,但那位紅衣大主教,一定會幫他查明他就是異端的。   時隔一年,來自帝都的大人物們又撿起了用繼承人威脅南境的把戲。   帝都,聖格雷絲大教堂。   聖格雷絲大教堂始建於帝國成立的三百三十九年前,其宏偉震撼的球形穹頂宛若通往聖神的階梯,在教廷中央播撒下聖神賦予生靈的溫暖陽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夜晚,星空代替陽光為教堂內部裝點了一層神秘,教皇在歷代聖徒的畫像前駐足,四溢的神聖掩蓋不住歲月流出的衰敗。   蒼老,腐朽,即使是十二階強者也不能抵擋自然的力量。   十階紅衣大主教勞德跟在教皇身後,虔誠,謙遜,等待聆聽這位離聖神最近的長者的教誨。   七十多年前成為聖神仆人的記憶已經模糊,他隻記得麵前的老人家曾將他帶出一條又一條歧途,將陷入迷茫和懷疑的他拉出了墮入深淵的險境。   聖神在上。   勞德在胸口畫了一顆五芒星。   “聖神會寬恕所有冒犯他的孩子,但我們需要替聖神施下應有的責罰。”教皇撫摸著建立聖格雷絲大教堂的聖徒的畫像,像所有老去的凡人一樣,寧靜,心中無物。   “贊美聖神,冕下。”   “聖神不願見到我們互相殘殺,你去威斯多姆看好那個孩子,剩下的蘇提雅會在暗中做好。”   蘇提雅,那個殘酷冷漠,蔑視聖神憐憫之心的審判官?   東境出了什麼事,紅衣大主教居然隻需站到臺麵上作秀。   “悉聽遵命,冕下。”   教皇堅定的信仰不容他質疑,他恭敬的俯下身子,向往常一樣。   “冕下!”   幽暗深長的畫廊深處傳來守衛騎士慌張的聲音,勞德眉頭微皺,輕浮可不是一個騎士應有的品質。   “冕下!”聖紫荊花騎士團的徽章閃閃發光,騎士麵露驚色,禮節焦急粗魯,“冕下,丹尼士闖出審判庭地牢,爬上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