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驕傲的劍客絕不會輕易的拔出身邊的寶劍,越是驕傲,寶劍見世的機會就越少。 一個驕傲又強大的劍客更難拔出自己的寶劍,因為他幾乎遇不到需要拔劍解決的危險。 當這樣的劍客拔出他的劍時,必定是真正的腥風血雨,不落人頭都是對寶劍的褻瀆,一旦出鞘必須飲飽鮮血。 黎的這把劍已經三十年未曾出鞘了,他第一次撫摸這把劍是六歲,第一次舉起這把劍是十六歲。 此劍已經出鞘,誰敢擋在他的麵前? 是那群雪屍,他們不能用“敢”這個字,因為他們沒有情,因此這把劍殺的不是人,是怪物。 黎持著劍如一陣清冷的風在暖雪這團炎熱中飄飄而過,他快的不像凡人,輕飄飄的像是要羽化。 就是這樣又輕又快的走,又輕又快的殺,誰也不敢說自己殺人的模樣非常優雅,但見過黎殺雪屍的模樣,真可用優雅來形容。 “觀察大人的劍!”向平睜大雙眼,花上最大的力氣也不能跟上黎殺戮的步伐。 “大人!這劍我已看完了,它為什麼這麼亮!” 大人的劍為何如此之亮?向平想了又想。 “因為,它是一把神劍。” 這把劍最初插在泰山之巔,與泰山共飲日月精華,與上天爭奪東來紫氣! 百餘歲的師祖曾說,這把劍在他上山時就在了,更不知是誰將此劍留在這裡。 將這把劍從泰山上拔出來的人是師祖,將此劍第一次拔出鞘的人是師尊,可他們都放棄使用這把劍!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劍客! 直到傳到黎的手中,劍的主人才真正出現。 於是師尊找到最好的鑄劍師,托他幫忙打造劍的鞘,上麵要刻上“黎”字。 並將金縷玉衣傳給了黎,因為劍客在殺敵的時候,總是以最尖銳的方式拚殺,非落得你死我活的下場。 劍客叫黎,劍的名字也叫黎,黎不僅是一名方士,更是修習了所有劍法方術的劍客。 沒錯,方術當中也有劍法,和尋常劍法不同,那是能引氣禦風,甚至飛劍殺人的劍法! 黎現在用的是“七殺劍法”,因為劍下所亡者必定裂成七塊兒!因為一劍刺進可同時殺出七道劍氣! 方術劍法的盡頭,都是飛劍,那是連師祖都不敢妄想的境界,是仙人才能使出的劍! 但現在,已經足夠了,黎殺的足夠快了。 他一路從外城殺進內城,順手斬了郡守周圍的雪屍,實在輕描淡寫,實在令人膽寒! 當雪屍不再出現之時,黎緩緩收回寶劍,劍光隱於劍鞘,不知下一次出鞘會是何日? 那郡守看的眼框都要裂開,拿槍的手都已顫抖,現在他才知道,這在鹹陽殺到最後的人有多麼恐怖! 黎已站在郡守府的門上,他用劍之時心無旁騖,不管是什麼怪異的敵人站在他麵前,都要刺上一劍。 但現在,他看著遠處驚呆的方士們以及郡守,陷入了艱難的抉擇。 請問——沒了理智的怪物和有理智的怪物,要殺哪一個? 這個問題交給其他人要想很久,但黎隻想了一瞬間。 黎有了答案。 ——都殺!披著人皮的邪跡,不是人! 但黎好像沒有那麼多力氣了。 他輕輕落在官道上,雙袖緩緩放下,長發批落在肩頭,眼簾也微微低下,整個人的氣息都散了一半,鋒芒之氣也好像與劍一起回去了。 沒了劍的幫助,該如何應對。 他那雙袖子,或者這身衣服有些意思,除了厚點,貌似料子也就一般,隻有全部展開時才有人認得出這身衣服的名字,很不引人注意。 “他是衛仙卿……你們知道吧。” 郡守不愧是吃過暖雪的人,一會兒就平復了心情,冷冷的教唆道。 “衛仙卿,可是龍帝的鷹犬,你們這些從鹹陽跑出來的方士,恐怕活不過去了。” 像是確定了他們的死訊,郡守滿不在乎的說著。 “他的劍很快,但是他已收了劍,他已經累了。” “是,他已經累了。” “很累很累。” 像是確定這個消息,又像是在鼓舞自己的信心,方士們不斷的重復這句話。 郡守道:“沒錯!他沒有出劍的時候,連我都能追上他,現在,他為了殺雪屍用盡了力氣,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 還不用他們冒險去印證,遠處的黎突然滑了一步,瞧著真是油盡燈枯,強裝鎮定的模樣。 “那他要是突然又出劍了呢?我可不敢上!” 語氣調侃的說這句話的,又是那個持著雙手短錘的壯漢,可他嘴上說著的同時,卻早已第一個沖向了黎。 誰要是第一個沖向衛仙卿,他就是當今方士中第一勇武,誰要是能殺了一個衛仙卿,那他就是天下方士的楷模! 這樣的榮譽和名望,他們簡直搶著去做! 黎站在官道中央,沒有退的打算,他不是故作強勢,而是在節省每一分力量。 他們推測的不錯,黎已經累了。 拔出那把劍用了他五成的氣力,施展出七殺劍法迸發出殺人的劍氣,用了他四成力,還有半成用來殺雪屍,現在,他隻剩下小半成。 一分一毫的力量都不能亂用,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而對麵,是幾乎最佳姿態的方士們,還有狡詐的郡守。 隻剩小半成力,就好像餓了兩三天一樣,抬手都要手抖! 可黎不得不抬手,因為眼前的世界布滿針線暗器! “是誰放的釣魚針?” 這是一道對雪屍幾乎無用但是殺起人來隱蔽至極的方術。 “叮叮叮~” 好一雙袖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僅僅輕輕抬起就擋了萬千魚針,那人看的目瞪口呆,急忙“收網”,拋出去的魚線當然要收,否則不能再放。 就是要他收的這一刻!黎身體前傾踩在針網上,就好像踩在了密集的漁網上,那人一收,他順勢飛了出去。 並不快,但足夠了! “害人精!” “快撤!” 黎又像飛仙一樣滑了過來,速度不快但是嚇人!方士們痛斥同伴,同時不忘四散而逃。 一旦跑起來絕不能輕易停下,否則下次再想動起來就得聽天命了。 於是黎朝著一個方向直直追去,正是那郡守的方向! 至於持錘的壯漢?他早已藏進巷子裡,聰明的人都隻是做做樣子。 郡守竟然不跑!他舞動長槍,旋出漂亮的槍花,正要和黎直接交鋒。 他必定是瘋了,是暖雪吃多了,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但他也確實足夠膽大,足夠心細。 黎實在不能揮出袖子了,隻能仍由郡守的長槍橫掃而來,這槍尖刮在衣服上,響起清脆的鳴叫。 黎借力一轉,長發轉動,衣袖轉動,雙眼冷靜的轉動,衣袖便輕飄飄的打在郡守的臉上,如願的將郡守打飛進旁邊的屋中。 他落地,呼氣,心跳起伏,袖下的手臂微微顫抖。 抬起步子往城外走去,眼神平靜的異常,就這麼將背後交給那些方士,也量他們不敢靠近。 黎想著就這麼走出去,萬事大吉。 “別急啊!我還沒死……” 郡守爬了起來,嘴裡紅紅的好像是血,又像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