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的愛情充溢在我的心裡,我無法估計自己享有的財富——莎士比亞。 我曾看到過這麼一個問題:有一天,你和你的妻子還有你的母親坐船過河,結果船翻了,請問你是先救你的母親還是妻子? 當時我看了這個問題,一笑了之,因為我感到想出這個問題的人實在是強人所難......但想不到現在我居然遇到了現實版的同類問題...... 美國“矽穀”Milpitas的一個別墅區,星星點點的燈火漸漸熄滅,冰涼的夜色下,一輪皎潔的殘月掛在天邊,偶然傳來幾聲犬吠。 從小萍住處回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去幫助她,那就是和她結婚。 但是,另一個問題出現了:那就是將來遇到了Z,我怎麼去麵對她啊?! 當年,在美領館簽證和Z重逢時,由於她沒有拿到赴美留學的簽證,因此我說我會在美國等她六年。 現在,雖然六年的時間剛好已經滿了,但一個人的情感能夠像個定時開關一樣,時間一到,開關一關,我就不再愛她了? 更重要的是:1990年後,美國改變了對中國留學生赴美簽證的條件,不再強調單身不單身,隻要你在中國大學畢業了,要來美國留學,基本都能獲得簽證,因此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留學生來到美國,我越來越多地想:Z會不會也已經來美國了? 實際上,在過去的這幾年裡,我從來沒有懷疑過Z最終一定會拿到簽證來美國的,我也相信她畢業後一定會來“矽穀”找工作的,因為Z和我一樣學的是EE專業,當時在美國,凡是EE專業的,畢業後都會來“矽穀”。 世界很大,但“矽穀”很小,“矽穀”的華人圈子更小,因為在“矽穀”,有名的華人超市和中餐館就那麼幾個,華人一般在周末都會去超市買菜,或去餐館聚會。 因此,我每次去華人超市或中餐館,我都會留意有沒有Z的身影,然而我都會失望地發現Z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但這不代表我把她忘了,否則,之前的麗莎和後來的妮娜,都是很不錯的女孩子,而且都曾追過我,如果不是和Z的這個約定,我早和她們中間的某一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我拿出離開中國前,Z寫給我的那封短信: X:請原諒昨天我給你的地址是一個虛假的地址。 這不是我無情,也不是我不再愛你,而是因為我很可能永遠也拿不到赴美的簽證,我不忍心讓你就這樣地等下去! 我知道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一個有著很強事業心的人,然而征途遙遠而艱險,因此你需要有一個人在你的身邊默默地支持你,關心你......和你同行! 既然命中注定我無法成為這樣的一個人,那麼為什麼我不把我的愛讓出來...... 你不要在美國等我六年,因為那時你已經四十歲了!如果你這樣做了,我會非常傷心並因此而深感內疚的!! 你永遠的Z!!! ` 我的眼睛模糊了起來,每次我看這封信,我都有相同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我和Z都相信:“愛的本質就是要讓被愛者幸福!” 正應如此,Z才會在我的心中這麼牢固地占據著一個位置。 雖然小萍很漂亮,可以說非常漂亮,但Z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女孩中最美麗——不僅是漂亮的一個女孩,如果讓我找一個電影明星來比喻,從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到本世紀20年代的,Z最像的就是王曉棠。 如果有誰不知道王曉棠是誰,那麼可以去看一下《野火春風鬥古城》中的銀環,特別是那一雙發亮的大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要說有人說這是一部黑白片,無法展現她的風采,那就去看《海鷹》吧!影片中在鬼蜮礁上坐在王心剛身邊時的那副脈脈溫情的神態,也如出一轍。 兩人唯一不像的,就是Z沒有王曉棠在無論《野火春風鬥古城》還是《海鷹》中所飾演的角色那麼堅強...... 我想著想著,不禁又想回到了小萍:小萍怎麼辦呢? 我總不能眼看著她往火坑裡跳啊! 但如果我不能救她,她不跳火坑又能往哪裡跳呢?! 要知道,一個女孩,一旦在美國的身份黑了,沒法合法打工,如果你想生存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投靠黑幫,然後在黑幫的庇護下去從事色情表演。 特別是像小萍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一旦走到這一步,那黑幫中的那些老大,還會放過她嗎?到時候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我是可以救她的,但我最終選擇了見死不救...... 但如果要是我救了她——換句話說和她結婚了,那麼Z又怎麼辦呢?雖說即使將來我又遇到了Z,Z知道了原委,也不會因此而責怪我,但我自己不能原諒自己! 常言道“丟車保帥”,而我現在是要“舍帥保車”啊! 我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麵是良心,一麵是愛情,我該如何選擇? 然而,中國有句成語,叫“天無絕人之路”。想必真發生過這樣的事,否則怎麼會有這樣的成語呢?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蘇主管!對,蘇主管,可能這是一個機會! 原來,我離開了Everex Inc.後不久,蘇主管也離開了Everex Inc.,因為他的一個朋友自己開了一個生產個人電腦的公司,讓他去做主管。 到了1995年,個人電腦技術已經趨於成熟,包括隨著個人電腦在普通老百姓家庭中的普及,個人電腦已經成為了一種家用電子產品,而不是一個高科技產品了,因此從事個人電腦生產的企業之間的競爭主要集中在更高的勞動效率上。 當初我離開Everex Inc.時,蘇主管曾請我去五月花廣場的五月花粵菜館吃飯,吃飯期間我和他交換了各自的家裡電話號碼,因此他到了他朋友的公司後就把我找去了,希望我能“故伎重演”——幫他提高個人電腦測試流水線的自動化程度,這對我來說,等於多了一份業餘兼職賺外快的工作,自然是何樂不為?! 但隨著我在個人職業生涯的階梯上越走越高,挑戰也越來越大,屬於自己的業餘時間也越來越小,況且我還要抽時間去研發我們自己的技術呢! 所以我想到了是不是可以把小萍介紹給蘇主管? 但我知道,小萍和我是兩個完全不同數量級的人,這蘇主管會同意嗎? 如果蘇主管沒有要小萍呢?那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一層銀灰色的輕紗,萬籟俱寂,突然一聲鳥鳴打破了寂靜,東方的天邊泛起一片魚肚白。 這是我在美國唯一的一個夜晚不是因為解決項目難題而熬的夜。 離小萍的身份變黑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因此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做出選擇,或者說做出某種犧牲了。 我做了一個決定: 先帶小萍見蘇主管,如果蘇主管聘用小萍了,那一切的一切都解決了! 而如果蘇主管沒有要小萍,那就隻剩下我和小萍結婚這“華山一條路”了,但不巧的是蘇主管最近出差去了,要三周後才會回來,那時離小萍的合法身份有效期隻有不到一周了! 而根據美國的移民法,合法身份一旦過期了,哪怕是隻過了一個小時,那也是變黑了,要再變白絕無可能! 但我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蘇主管要了小萍了,小萍的身份問題倒是解決了,那我還要繼續等Z等下去嗎?而如果我今後一直沒有再遇到Z,那我是否就永遠不結婚了? 這又是一個難題! 剛來美國時,先是經濟上的壓力,後來又是念書的壓力,接著又是辦身份的壓力,最後又是工作上的壓力,一個接一個,讓我根本無暇去考慮別的事情。 但隨著我在美國的成長:有了美國的學歷了,後來又有了“綠卡”了,接下來經濟上也完全獨立了,工作上的壓力慢慢地變成了我的開胃菜,這反而讓我越來越感到有種回到家後屋裡空蕩蕩的感覺。 Z說得沒錯,征途遙遠而艱險,因此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一直渴望有個人能夠在我的身邊默默地支持我,關心我......和我同行! 但這個人在哪裡呢? 於是,我做出了第二個決定,那就是如果蘇主管要了小萍,那我就在美國再等Z兩年,如果還是沒有等到她,那我在婚姻上就隨遇而安了。 至於為什麼是兩年,不是一年或三年? 這是因為我們這代人,在形容為了堅持一件事而付出的努力時,往往喜歡說這麼一句話:“八年抗戰都勝利了......” 我已經等了Z六年,再等兩年,那也是“八年抗戰都勝利了......” 血色的朝霞染紅了半邊天,黎明的第一束陽光照進了我的書房,我拿起電話,撥通了小萍的電話號碼。 “小萍啊,你沒睡嗎?”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電話隻響了一通就被拿起來了,顯然小萍也是一夜未眠。 “睡不著。”電話中小萍有氣無力地答道。 “我也一夜沒睡。”我打電話給小萍本來是想告訴他蘇主管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她說一夜沒睡,我說自己也一夜沒有睡。 “這樣啊,那實在是太對不起,拖累你了。”電話中小萍歉意地說道,語氣依然有氣無力。 “說什麼對不起呀?!大家都是大陸來的,還是老鄉,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我一聽小萍在電話中歉意地說對不起,於是就說有什麼對不起的? 不過,我說的是我的心裡話,因為在我的心裡,我幫小萍,不僅僅是因為她漂亮和她曾追求過我,最主要的是她是我的同胞,還是老鄉和昔日的同事。 “我想了一夜,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到你,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叫蘇主管,他曾經是Everex Inc. IO 的主管,也曾是我的頂頭上司。”我開始言歸正傳,說我想到了一個可以幫到她的方法。 小萍曾在Compaq工作,因此對Everex Inc.自然很熟悉,所以一聽我認識Everex Inc. IO 的主管,頓時感到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急著在電話中問道:“那麼他能把我招進去麼?” “他現在已經離開Everex Inc.了。”我沒想到小萍這麼急,就在電話中告訴她說蘇主管已經走了。 “離開了?”小萍一聽蘇主管已經離開了Everex Inc.,不禁有些失望地問道。 “對,不過沒有關係。他離開Everex Inc.是因為他的一個朋友開了一個生產個人電腦的公司,把他挖走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他那裡會有機會。”我從小萍在電話中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她失望的心情,於是就安慰她道。 小萍一聽蘇主管是被他的一個朋友開的電腦公司挖走的,仿佛心又寬了些,於是在電話中說:“哦,嚇我一跳!原來是被挖走的。那我有機會去他的新公司那裡嗎?” “過去在Everex Inc.時,我是他手下的一個得力乾將,因此如果我推薦的話,應該還是有機會的。”我在電話中極力安慰著小萍。 “這樣啊!那太好了!”小萍在電話中激動地說道,顯然她一聽蘇主管和我的關係很好,之前失望的心情消除了不少。 我對小萍說了蘇主管過去在工作中很倚仗我,因此我的推薦應該會得到重視,這隻是想多給她一點信心,因為我擔心她像現在這樣一直下去,說不定哪天在重壓下真的會精神崩潰。 實際上,蘇主管是否會要小萍我真不知道,因為美國是一個隻講能力不講交情的地方,根據小萍現在的能力,我真的很懷疑蘇主管會要小萍,但有什麼辦法呢?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啊?”小萍在電話中問起了什麼時候可以去蘇主管那裡。 “哦,現在還去不了,因為蘇主管最近出差去了。”我一聽小萍急著想知道什麼時候能去,就對她說蘇主管正好出差了。 “出差了啊!那什麼時候回來啊?”小萍一聽蘇主管出差了,似乎急了,她的心焦我可以理解,因為如果這次機會再失去的話,那麼對她來說恐怕真的隻能去拉斯維加斯了。 不過,我沒有在電話中告訴小萍如果萬一蘇主管那裡失敗了,沒有要她,我會和她結婚的事。因為在我的心裡,我實在不想走到這一步! “哦,不用急,等他一回來,我就帶你去,你就安心等我的電話吧。”我在電話中不得不再次安慰小萍,不過我沒有告訴她蘇主管要三周後才回來,因為這對她來說可能會感到時間太長了。 “好吧,那就等你的電話了。”電話中小萍聽我這麼說,也隻能無奈地說隻有耐心等我的電話了。 放下電話後,我的心情並不比小萍輕鬆,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蘇主管會不會要小萍。 我情不自禁地從寫字桌的抽屜裡拿出一條白底內嵌一縷紅色絲線的綢帶,這是Z第一次來我家一起做功課,然後我們一起去了復興公園,在荷花池邊上的長椅上她送我的......我陷入了沉思: 上海復興公園荷塘,荷塘邊的一條長椅上,坐著一個桃李年華,頭上紮一條白底內嵌一縷紅色絲線的綢帶,並優雅地係了個蝴蝶結的窈窕女子,女子身邊坐著一個理著平頭的弱冠年華青年。 夕陽西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晚風初起,暮色漸濃,突然一條小魚躍出水麵,驚起一對對鴛鴦,撲刺刺比翼而飛。 “人有下輩子嗎?”良久,Z突然看著我問道。 “不知道。”我不相信人有下輩子,但我明白Z的意思,因此我含糊其辭地答道。 “如果有,那我怎麼能夠找到你呢?”Z悠悠地問道。 “我的發型,隻要看到理平頭的就是了。”我半開玩笑似地答道。 “那不行!理平頭的人多了,又不是你一個。”Z認真地搖搖頭說道。 “那我怎麼找到你呢?”我見Z認真的神態,就反問道。 “看誰頭上這樣紮了一根綢帶。”Z用手摸了一下紮在頭上的綢帶,說道。 Z喜歡在頭上紮一條白底內嵌一縷紅色絲線的綢帶,並優雅地係了個蝴蝶結。 “那也不行!因為世界上未必隻有你紮這樣的綢帶。”我也認真地說道。 Z低頭想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深情地看著我,說:“我把我紮頭發的綢帶送給你,日後遇上,我隻要看到這根綢帶,就知道是你了,因為一個男子身上藏著這樣一根紮頭發的綢帶的概率很小!” 這一幕:一晃眼,整整十五年過去了! 我黯然地看著手中的綢帶,心中不由地想到:“但願下輩子你能找到我......” 一個人若用情太專,看來反倒似無情了——古龍。 【下章看點】 X懷著糾結的心情做出了救小萍的決定......結果如何? 欲知詳情,請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