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馬車確實比上麵的來的要快,培弄接過一杯新的鮮榨果汁,還是忍不住向海裡因希揚揚杯子。 海裡因希擺擺手。 剩下的人不少是坎迪家族的人,此刻也隻能安靜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馬車。 大胡子和列車司機也下來了,立刻被幾個畢業生拉起來詢問。 “為什麼會缺煤啊?”“你們出發前沒檢查過嗎?”“早不缺晚不缺,怎麼剛剛好在這荒郊野嶺的沒有了?” 雖然沒有態度不算咄咄逼人,這些問題還是讓大胡子和司機汗涔涔的。 “這個……有些難民會爬上火車偷煤。” 他說完後,聽到周圍畢業生倒吸氣的聲音。 “現在居然還有難民。”“他們偷煤能換到吃的嗎?” 兩個人勉強維持的笑容凝固了,這些希望大學來的畢業生至少也是小康家庭,聽說這個大學還會對學生發一筆額外的助學金,人人都有,輕易不知道剛從動蕩中平息幾年的新熱亞還有難民了。 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難民。 海裡因希拎著一個小手提箱,不動聲色地靠近大胡子,“我記得火車應該除了煤還能燒木頭吧。” 大胡子猶豫了一下,“能是能,但到盧堡要的柴火起碼要一立方米。火車上隻有兩把斧頭,這得砍到什麼時候。” “到最近的城市就行了,”海裡因希說,“到時候買煤,發電報都方便。” 火車上沒有通訊,之前說很快會有馬車,無非是到下個檢查點發現該來的火車沒來,派出馬車沿鐵軌看罷了。 “最近的是金寶山,去那也得幾十斤柴。”司機說。 “先把斧頭找出來吧。” 海裡因希依舊拎著手提箱,沖留下的人們喊道,“火車能燒柴火開到附近的城市,要砍兩顆樹,願意的和我一塊去拿斧子。” 周圍的人很快圍了過來,年輕而單純的畢業生們紛紛表示願意做貢獻。坎迪家族的畢業生則覺得屆時能比索特家族早到盧堡,斧子取來後,大家都積極地賣力氣,在大胡子的指點下,砍樹、劈柴變成一件趣事。 火車很快在鐵軌上重新慢跑起來,前麵的路上還有馬車淩亂的車轍,鐵路橫跨了一個馬車繞不開的湖後,就徹底看不到索特家族和那些搭車人的痕跡了。 在金寶山重新買了煤後,因為一共額外耽擱了三個小時,再一口氣開到坎城時已是天黑。想回家的本地畢業生可以回家,其他人被盧堡處對接的負責人先安排到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再去城主府分配工作。 海裡因希把小手提箱放在了招待所,安排的屋子都是沒有衛浴的六人間,有勉強放下行李的地方和夯實的窄床,但這在全國的招待所中也算好的一檔——許多招待所、旅館還是大通鋪。 他在招待所附近的咖啡館點了一份有抹醬乾麵包、燕麥燉肉、煎鱈魚和紅茶的套餐。 餐點和價格完全匹配,不太像人吃的東西,紅茶裡的糖和茶葉梗給的很吝嗇,略酸苦的淡紅色茶湯完全壓不住腥苦的鱈魚排,燕麥又稠又堅硬,像一盤漿糊掛著零星的一點肉腥。 豐盛但便宜的一頓飯。 海裡因希拿著一把斑駁的銅勺在桌麵上徘徊不定。 對麵忽然降下一片陰影,是白天坐在他對麵的坎迪家族的少爺。 “這裡有人嗎?” 海裡因希搖搖頭。 “你好,我是費生。”看見海裡因希還在猶豫,對麵少爺坐下來自我介紹道。 “海裡因希,你叫我海利也行。” 他的飯很快就送過來了,牡蠣、羊排、蘆筍、黃油白麵包和葡萄酒,額外的一條餐巾,簡直不像是同一家咖啡館。 白麵包散發著麥香,費生少爺隨意地把一塊羊排推向海裡因希,“吃點?” “為什麼”海裡因希擓了一勺燉燕麥。 費生少爺細致地往麵包上塗著黃油,“我也看那個索特不順眼。” 培弄·索特向來行事囂張,被一些人私下諷刺為花蘆雞,坎迪家族的費生看不慣他可太正常了,整個坎迪家族的年輕人都不會同他交好。 “連累了,給我蘆筍吧。”海裡因希把盤子重新放到費生邊上,毫不客氣地點菜。 香煎蘆筍被培根卷著滋滋作響,讓這張餐桌蓬蓽生輝。 費生接著好奇地問他:“你是怎麼讓那隻花蘆雞這麼記恨的,真是厲害。” “之前是一個係的。” “外涉係?你怎麼不留在鈕蘭特?” 外涉係是鈕蘭特大學的王牌專業,學生要麼有成績,要麼有經濟。大部分畢業生都會留在首都鈕蘭特,外交可以和邊上大國對接;向內起步也是個乾部,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在當年相當於握住了一張未來五十年飛黃騰達的門票。 費生看他的晚飯也不豐盛,顯然也不是有錢的那一派,這樣不是更應該想辦法留在鈕蘭特嗎?除非他家在盧堡,要回來照顧家人;不,他被那個索特打壓到盧堡了,真是陰狠啊。 費生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 海裡因希用粗曠的餐刀切割鱈魚排,輕輕一壓後者就變成了一堆碎渣,不得不用勺子舀著吃。 “盧堡很重要。”他思考了一會後,簡略地說。 費生·坎迪當然知道盧堡對整個新熱亞的重要之處——它擁有全國唯一的鹽場和港口,還有幾個溫泉,這個城市的兩座鹽場分別被索特家族和坎迪家族掌控著——這也是國家起起伏伏,兩個家族屹立不倒的原因。 “哪有不重要的地方,”費生道,希望他能詳細地介紹盧堡為什麼重要。 海裡因希點點頭,卻是圓滑地回應:“每一寸新熱亞的土地,都孕育著未來和人民的希望。” 費生捏著刀,一下一下地折磨小羊排。 ----------------- 海裡因希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最後把冷掉的紅茶也喝完了。吃過飯後,他回去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湊著煤油燈接著看了一小時的書。 六人間裡陸陸續續又來了兩個人,大家洗漱過後熄了燈。白天都先後輪了兩下斧頭,很興奮地繼續討論火車上沒說話的話題。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打開。兩個人帶著些水漬一臉晦氣地拎著箱子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