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 紫燚聽說女兒從夫君的書房裡出來,兩人狀似不歡而散就帶著早就備好的點心趕到女兒的住所。 清玥的住所名喚水不在深,是照搬家裡的住處名字,取“山不在高有仙則鳴,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的詩句,意思是希望這是個如南陽諸葛廬一般的隱居之所。 哪知她剛剛遠遠看見“水不在深”的牌匾,就見院子裡都是不認識的女護衛,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 她的貼身侍女尚未來得及詢問就有清玥身邊服侍的柳竹上前主動向她行禮。 “夫人安好,小姐昨夜替帝君做事一宿未睡,剛才去見家主議事,回來困倦此時已經睡下了。” 柳竹自知少主此時怕是根本不在房內,得了林飛笙的吩咐並未敢讓紫燚靠近水不在深, “小姐一切安好,卻也是累得狠了,怕夫人擔心特意囑咐我在此等候夫人,說待她睡醒自會請見母親。” “小玥真的這麼說?我之前見她臉色不好,真的沒有受傷?” “夫人放心,小姐之前已經請府醫前來診過脈了,隻是有些勞累並沒有什麼大礙。” 林飛笙早早發現家主清玄的特異體質容易招惹二五仔入麾下當差,所以未免旁的勢力插暗樁入府,府中的醫仙自然早早換上了酆都的人。 如柳竹所言,醫仙的確來過,但其實也隻是按照流程走一個過場。 “至於門外這些都是些曾經孤苦伶仃的女子,並不是帝君派來保護小姐的,而是小姐從小一手培養的自己的人手,僅聽命於小姐一人。” “小玥的人手?” 紫燚又想起夫君之後同她說的清玥的身份,小女兒在他們麵前說的有多少真多少假清玄說不好。 但有一點是能確定的,她一定在酆都這個民間情報組織內管著事,一般來說能掌管一些重要行動的人,地位也不可能低。 隻是紫燚沒想到小女兒的院子裡麵一直有這麼多人手,更沒想到她才剛同他們說破這件事,這些人手就迫不及待的被她擺在了明麵上。 “不是玥殿下的人手,是家主見她得了儲位這才派給她的人手。” 柳竹毫不避諱夫人身邊的侍女們,微笑著對紫燚夫人解釋, “聽聞帝君有恙,國不可以一日無君,小姐今夜恐怕就得去昆侖殿學習政物,諾大一座東宮總得有些自己的人手,起碼必須得適當的顯露些實力震懾一些宵小。” “你說,小玥打算今夜就走?” “小姐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家裡,她自然想好了在家裡多呆幾天。 隻是事情從來不是小姐想不想,而是有沒有人逼她去做。” … … “為什麼?自然是親手把脈才能開出準確的藥方,才知道你現在應該吃什麼藥。” 良久,林飛笙睜開雙眸,一隻芊芊素手剛從星衍的脈上移開,下意識抬頭,他的眼眸一瞬跌撞進她的眼裡。疑惑的,探究的,追問的,在如同一汪秋水般的眸子裡砸如一顆石子,明明早已泛起陣陣漣漪卻又在水裡滾了又滾,大約他從來就什麼事情都深埋在心底最深處,從未有隻言片語顯露人前。 有句話叫做明知故問,林飛笙現在做的就是同樣的事情,但剛一對上這雙暗藏熾熱的眼眸她立刻就知道自己今天在想要裝傻已是不能。 “但我知道你想問的不是這個,我曾答應過你不會對你撒謊,所以你終究能得到答案,但不是現在。可以嗎?” 林飛笙不知道她嘴裡說出這句“可以嗎”的時候有多麼小心翼翼,就好像眼前是個一指頭觸碰就有可能四分五裂的易碎品,或者說剛剛從星衍身上探查到的他本人的身體情況更加劇了她對他的刻板印象。 神獸白澤是懂共情的,星衍雖還是不能讀到她心中所想,但他這個軍師,這個臥底,這個帝君從小圈養的死士竟有一天在別人眼裡成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甚至風吹不得,雨落不得的瓷娃娃,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想必未來也不可能再有。 他忽然從自己聯想到那些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禍國妖妃,仿佛他一顰一笑落在眼前人的眼裡都能輕易駕馭她的一舉一動般。他知道,已然說出這樣的話這說明她的心已經動搖,她在這場戰鬥中已然失去了先手,甚至隻要他願意,他便能讓她回答他真正想要知道的。 馬車顛簸,林飛笙用靈力借筆墨虛空落筆,而後墨汁在紙上穩穩落下化作一張新的藥方。並非是普通的中藥如何製作的方子,而是各種名貴的丹藥如何吃的用要說明。 但現在她人就在這裡,那便無需什麼用藥說明,林飛笙也不曾過問星衍把她親手打造的婚戒放在了那裡,隻借著自己手上的那一枚打掩護從自己的遊戲背包中取出琳琳總總不下四五瓶療傷聖藥。挑了瓶最好的低頭抓起他的手,塞在他的手心。 星衍沒問林飛笙給她的是什麼,他撥開藥瓶塞子的時候看都沒看甚至都不能確定裡麵是藥丸還是藥劑,賭氣的一口就把藥吃進了嘴裡,感受到入口即化的苦澀卻仿佛一點沒感覺到浸透了舌尖苦。 【林飛笙:這麼信任我,你就不怕是毒藥?】 明知道星衍聽不見,但林飛笙有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會吐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簡單的試探之後,她又會看到她對星衍又一次小小試探的結果—— 她心裡在想什麼,他的確聽不見。 事實上,星衍之前離開家的時候案上全是公文,待後來林飛笙玩家屬性發作奉行就地搜集情報絕不走空的原則時就發現了並悄悄昧下了藏在公文最底下那本鶴立雞群的書。她回來後原本打算作為睡前讀物,改天讀完了再悄悄的給人送回去,卻沒想到書上寫的是白澤通曉萬物,若他有一天聽不見一個人的心聲,那隻能代表他愛上了這個人。 因為這本書,林飛笙知道在失去記憶之前他已經知道他自己是愛著她的。 而現在, 他的確沒有了之前的記憶,但他似乎依然聽不見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很難嗎?”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什麼意思?” 星衍麵露淺淺的困惑,一個什麼意思的問句顯然不是說無法翻譯這句詩,而是不知道林飛笙動搖得那麼明顯,可能下一步就能問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卻不知為何驟然同他講“珍惜眼前人”之類的大道理。 “意思是說,我其實是個自私的人,” 林飛笙從星衍的手中接過空瓶子,又把下一瓶丹藥從手中數出三粒交到他的手上,看他再一次一口吃完這才把所有的藥瓶都重新收回遊戲背包, “哪怕魔神復生,帝君依舊不允,我還是想趁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對你說, 星衍仙君,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