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過後,又是三五子慘厲哀嚎,倒地不起,端得無比嚇人。 “所拋之物所為。” 歹人驚慌之下有人慌叫。他們終於知道這巨響是什麼,他們的人是怎麼倒下的,完全是這不起眼的人丟出的包裹所致。 那包裹乃恐怖之物,可發出巨響,更奪人性命。 再看此人身上,竟還掛著很多,他們害怕了,也不知誰叫了一聲‘逃’,便也似弓者一般逃逸,片刻後一個不剩。 真可謂來之兇兇,去則匆匆。 這一幕的發生就在須臾之間,令大家都反應不過來,待反應過來時,卻發現歹人已經都消失了,不,還有七八子卻是倒地不起,在地上哀嚎。 西族長的目光驚懼地望著坤,就似乎之前嫌棄地瞅著坤一樣,但個中的意味完全不同,態度也發生劇烈變化。 “上吏,你把他們都打跑了?” 這是明知故問,卻被西族長無意識地問了出來,實在剛才情景令他無法想象,隻得通過坤口頭說法來證實。 “然也!區區毛賊,如何能和炸藥包相抗,簡直找死!” 何等隨意,何等無所謂,但聽在眾人耳裡卻是何等神武。 連戀花都對坤多看了幾眼,不過目光很快落在包裹之上,輕聲問道:“你說這是炸藥包,乃何物所製?竟有如此威力。” 說到這裡,她有些震撼,剛才那兩聲巨響,即使不在中心,也感覺整個人要死了一般,此物比她看過任何兵器都恐怖。 “自然是......”說到這裡,坤突然頓住了,他可是答應過縣長不可透露的,“麻布所製。” 這個說法也沒有錯,炸藥包就是用麻布做的,卻令戀花很不滿,知道其不願說,便問另一個問題:“乃何人所製?” 坤沒有再回應,縣長告訴他一個道理,說得越多錯得越多,而且目下也沒有時間回答她,他乃吏,此地發生劫案,他必須要擒拿歹人歸案。 坤沒有說話,但西族長回應了戀花:“自然是縣長。” “縣長?又是縣長?”戀花吃驚不已,“他不但製出如此弩和新鹽,竟也製出如此炸藥包,他真乃庸人?” 似乎在自語,又似乎在問西族長。 西族長聽之,露出不屑:“庸人?世人妒忌罷了。” “妒忌?真乃如此?”戀花嘀咕,不自禁望向車輿,那裡正傳來咳嗽聲“咳咳”。 她們所知的庸人真的是庸人嗎? 危機解除,各人離去。 西族長告別戀花等人,領著鹽隊快速走了,不遠處,乾擒下數弓者,正被押著走上回去的路,坤也不閑著,從西族長處弄到一輛鹽車,將被炸殘的數蒙麵人丟上車,驅動馬匹也跟著乾走了。 縣長說,食肆毒案還未結,凡是針對西族的人,都可當做嫌疑人,此些人如是。 望著前後兩頭消失的人,戀花那要急匆匆要給郿縣縣長下馬威的沖勁冷卻,若有所思地走進車輿,裡麵,斷斷續續地傳來咳嗽聲,令人很是憐惜。 能製造出新鹽、奇怪的弩、炸藥包,真的是庸人嗎?這個問題纏繞著她。 恐怕整個鹹陽找不出幾個能和之相比的人,不,可能一個也沒有。 這個問題不斷在腦海間徘徊,同時該不該為弄玦出頭的想法被釘在猶豫墻上。傳聞中郿縣縣長無能,是不學無術之輩,若真是如此,她會毫不猶豫地羞辱郿縣縣長,讓他遠離弄玦,但從種種來看,和實際完全不符,可以說,這是一個有潛力的夫君,能破壞嗎? 弄玦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夫君她非常清楚,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求的是互相之間賞識,相敬如賓,如和現在所看到一般,郿縣縣長未免不符合這個標準——有大才。 “弄玦,你還好嗎?” 經歷剛才的驚嚇,她不知弄玦是否被嚇到,或是,長途跋涉,會不會影響到她的病情,她甚是焦急。 “無礙!”車輿裡傳出了輕柔聲音,沒有驚懼,沒有震撼,很是平和。 戀花鬆了口氣,遂輕輕地掀開輿簾,弄玦依舊是略微蒼白的俏臉,柳眉上泛著絲絲憂鬱,目光隨著輿簾打開瞟了出來,定格在路的盡頭。 “郿縣到了嗎?”輕輕地問。 “到了,不出數裡便可到郿縣縣城。” 弄玦點點頭,目光飄忽不定,幾許恬靜又泛起絲漣漪。 “我們繼續走吧!”最終,她嘆口氣,吩咐著。 戀花看不得金蘭姊妹如此委屈的樣子,在催促車夫走的同時輕輕地問:“剛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吧!是郿縣縣長救了我們。” 正是因為郿縣縣長製出弩和炸藥包,才讓他們脫險。 她本想提及郿縣縣長,讓弄玦能對郿縣縣長的看法有個改觀,有個期許。 但,她失望了。 弄玦沒有多大表情變化,卻是悠悠回應:“看到了,也聽到了,可是又如何?即使他再優秀始終非吾所想。” 戀花一滯,無奈嘆口氣,她深諳金蘭之所言,更知她的過往,她心之堅如磐石,想改變她的想法從而高興起來很難。 但還不死心:“你就不覺得他和傳聞不符?” 弄玦轉過了頭,坐下,始終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不符又如何?有些事...你...不懂.”嘴角輕啟,波浪不漾。 又說:“何況,這些東西真是其所出?他乃縣長,占為己有之事輕而易舉。” 被這麼一提醒,戀花滯了滯。這也不無道理,為了邀功,一些官吏就有過如此無恥行徑。 無奈深嘆一口氣:“也罷,我便陪你消遣一回,到了縣城,郿縣縣長是否占為己有一觀便知。” 於是,一行人向著郿縣縣城而去。 ...... 渭陽君府邸,苑圃是這樣幽靜,落下來的榆葉和風吹來的柳絮,更添幾分情趣。 兩人正踱步於庭中,聽著鳥兒的鳴叫,卻是心頭鬱結。 男人輕輕抓住飄絮,拂過,別有一番柔情,嘆氣道:“大王突有此心,始料未及。” 婦人輕吟,眼角有淚痕閃爍,“弄玦本嫻靜,甚少出閨中,郿縣縣長又是如何得知,還慫恿大王賜婚,這下嫁之事怎能落於其身上,這不害了她?” 男子乃渭陽君贏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婦人乃正妻,弄玦之母,一副哭哭啼啼樣子,實叫人不忍心。 弄玦乃渭陽君之女,本可覓得貴族郎君,卻偏偏大王亂點鴛鴦。這不是幫弄玦,而是害了弄玦,枉弄玦如此親近與大王。 贏傒默然,望著遠處的庭中湖久久惆悵至極。 “或許大王別有用心。” “還怎麼別有用心?”婦人反駁,“王位之爭已經過了三年,他也順利繼位,難道還怕你覬覦其位嗎?” 贏傒搖頭,他絕無奪位之心,否則當初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幫助大王繼位,他相信大王也無針對之心,現時太後監國,呂不韋掌政,大王太需要他幫助了。 說起來,宗室才是大王的親人,他作為宗室之首,大王更應該親近他才對,而不是針對。 “或許那郿縣縣長真有過人之處,得到大王的賞識,總之大王是不會害弄玦的。” 他堅信大王的為人。 婦人卻不依不撓,道:“即使有過人之處又如何,他始終是個縣長,怎可和公卿之子相比?” 贏傒不知如何回應,妻說得對,即使縣長才能過人,也始終是個縣長罷了,欲達公卿貴人之列,何其難吶! 其女身份尊貴,欲嫁也必是公卿之子,如何會是一縣長,下嫁,切實委屈於她。 可王意難逆,他又能如何? 婚姻大事講究門當戶對,大王此舉失之對弄玦的考慮,甚為不妥。 看到夫為難的樣子,婦人不再提及,慢慢地踱著步,見氣氛有些沉重,婦人故意繞開話題:“良人,今日之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