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呢?會不會有區別?”遊繳思索一番問道。 對呀!眾人反應過來,如果新鹽中放入毒物,即使從顏色和氣味上無法分辨,從味道上也能分辨一二。 旁邊的庖廚配合地回應:“小人在試味時並沒有感覺到異樣。” “可真?”遊繳露出失望,卻還是不相信的問。 庖廚狠狠地點頭,當然,遊繳也不懷疑。當時食客倒下時,是亭長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曾詢問情況,食客並沒有說飯食有什麼異樣。 也就是說,從顏色、氣味、味道三個方麵,都和新鹽無甚區別,這就難倒眾人了。 陶碗裡的鹽絕對是新鹽,可其他新鹽無毒,偏偏它有毒,顯得很離奇。 眾人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分析了那麼久又回到原點,重新找突破口。 張陌從肆堂踱步到廚房,又從庖房走了出來,整個案發地點任何位置任何可能存在的疑點都沒有放過。 其實他非專業辦案人員,也就看仔細一點而已,要他從中找到關鍵點,還真為難他,隻得將希望寄托在獄掾和遊繳身上,他們才是專業的。 果然,獄掾是專業的,在現場無法找到突破口後,將注意點放在食材上,問庖廚:“今日可有哪些食材?” 庖廚知道自己必逃不過刑罰,隻能尋求配合以減輕罪責:“新鮮肉、果蔬、醃肉、醃菜等。” 眾人也看到了,其實廚案上就有這些,遊繳在案發之時就作了常規勘查檢驗,這些食材都沒有毒。 到頭來,問題依舊在鹽的身上。 “醃肉?醃菜?”張陌似乎想到什麼,驚叫,連忙瞅著庖廚急問,“醃肉和醃菜是何人所提供?” “醃商甲。” “快,將其擒下。” 張陌急促道。 此話出,眾人卻是麵麵相覷,心中想著是否縣長無法斷案,怕臉麵有失,才故意如此說,胡亂擒人。 秦律嚴苛,但這種現象也是有的。 縣長發話,亭長不敢不從,便帶著求盜等人走了,在庖廚帶領下走的。 當然,張陌知道獄掾等人不明所以,便將大家帶到廚房,也讓店主人穀到現場。 張陌指著醃製品問店主人穀:“醃商甲可是專門從事醃製行當?” 穀點頭,道:“甲從事此行已有十幾年,在鄉邑也是有點名頭的,遂食肆和他保持著良好的合作。” “合作以來可有發生其他事?” “沒有,他的信譽還算信得過。” 張陌不再問話,便讓穀將所有醃肉和醃菜都帶來,讓大家都嘗試了這些食材,接著問:“此些東西可能毒到人?” 眾人皆搖頭,卻不知縣長如此做的原因,獄掾好奇地問:“縣長,此為何意?難道說這些東西才是關鍵?” “當然!”張陌點頭轉過身去問穀,“這些醃肉和醃菜從製作開始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穀細想了一下,回應:“足有七八日。” 張陌不再多言,便命人拿個盆盂過來,將所有醃肉和醃菜放到裡麵,再加少許水進去,壓戳著,保證水浸過醃製品。 做完這一切後,他親自嘗了嘗盆盂裡的鹹度,覺得可以了便將之放置於一旁,幾個呼吸後便並吩咐道:“待明日取出其中之羹,我自有用處。” 眾人更疑惑了,不知縣長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卻也不過問。 此案辦到這裡似乎已經完全沒有頭緒了,大家反而清閑了下來,卻在這時醫者來報,說絕大部分中毒者已經有所好轉,也就是說被救了過來,卻有幾人情況很不妙,恐難以熬過今日,他們也觸手無措。 眾人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張陌對秦律知之不詳,但有一點還是知道的,和現代法律有大同小異之處。 如果在所轄之地發生特大命案,有關官吏要負連帶責任,重者會被免職甚至黥為城旦,這官吏當然也包括張陌在內。 絕大部分有好轉便表示此案嚴重程度大大降低,隻要將死亡人數控製在較少範圍內,便可認為是一般命案。 一般命案者,隻要官吏盡心辦案,倒也不至於受刑,頂多影響政績罷了。 但聽到有幾人情況很不妙,大夥兒的心又提了起來,很難熬過今日就表示可能會出現特大命案,即使此案順利偵破,也會連累到他們。 “可還有辦法救下他們?”遊繳最為緊張,握著醫者的手急問。 醫者卻是搖頭,道:“此毒甚為奇特,聞所未聞,我等已盡力。” “完了,完了。”聞之,遊繳臉色瞬間煞白,差點站不穩。如死了人便是命案,連死數人便是特大命案,他定脫不了管治失責之罪,職位恐不保。 “讓本長來看看。”張陌徑自走向臨時醫治點,此刻幾個醫者依舊在忙碌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他們所報,絕大部分的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情況大有好轉,而另一邊躺著幾人,依舊是奄奄一息的樣子,臉色蒼白到極點,皮膚紫紺,氣息時斷時續,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如果不是還能感覺到微弱的呼吸,真認為已經死了。 這是陷入深度休克狀態。 “快,送到本長宅上。”張陌看之連忙說。 中毒如此,這個時代想解毒即使是扁鵲在世也無能為力,隻有放到示範縣。當然,他也是知道一些解毒方法的,不外乎洗胃、灌湯、催吐之類,但他非醫者,對洗胃等一竅不通,隻有到示範縣,示範縣擁有著最先進醫療設備和經驗豐富醫生,解毒並不難。 當然,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這是棘手的事情,更是不可思議之事。 眾人聽之又一次愕然,縣長這一驚一乍著實令大家很不適應,還有去他府上,這就更耐人尋味了,如今如此多醫者在都無法解毒,到他府上又能如何,徒勞罷了。 對於縣長府上情況,他們還是比較清楚的,不過幾仆人,更別說有醫者了。 “縣長,莫要如此折磨於病者,讓他們安息吧!”一性格執拗的醫者實在看不過下去,不忿之言不禁而出。 在他看來,中毒者如此,已經回天乏力,何況縣長宅路途不近,對病者來說就是折磨。 其他人倒吸口氣,對縣長如此說話,還真是少見,但有些人心裡卻是竊喜的,縣長先是莫名其妙地叫人擒下醃商甲,再是如此侮辱病者,這完全是他的臉麵作怪,給他這麼一著,也算是給他一種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