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借不到(1 / 1)

我對趙家明是真沒有信心,雖然姍姍現在很肯定他,但趙家明從來就沒有獨立過。開店是一個很復雜的事情,不是光有努力和勤奮就行的。   姍姍是一個很有毅力很有企圖心的人,一旦有了一個念頭會不遺餘力地去實行。於是為了促成合作經常叫上我去各種探店,什麼燒烤店、火鍋店、串串店、私房菜館等等,類型不同,花樣百出。我被動的跟著去看。她不斷地給我傳達合作的意願,已經到了一種強迫的地步,讓我產生了一種如果不和她合作就是不知好歹的感覺。即使這樣,我依然是清醒的,始終想把自己排除在外。   這天我終於給她攤牌了:“姍姍,我的咖啡已經學完了,最近也在工大旁邊找到一間小房子,房租才一千多塊錢,我準備搬過去了。”   姍姍一聽急了,語氣裡帶了點命令的意味:“不會吧,姐姐,你不要搬,再過一段時間龍哥就能獨立上手了,真的比你的咖啡有錢途,你不要搬。”   我再次強調道:“我一直都是跟你說過了,我開我的店。後麵你如果覺得龍哥這個人可以用,你們可以合作,哪怕前期我去幫個忙。但最終不要指望我,我要帶女兒。龍哥的姐姐現在不是在你的後廚嗎,你看看和他們能不能一起弄個店。我要求真的不高,帶著星如能掙一點就好,我的時間擺在那裡,必須以孩子為主。”   珊珊直嘆氣:“唉,我真的不看好你的咖啡店,你不參與的話我覺得不行。姐姐,掙錢才是最現實的,我真是為你們好。”珊珊挫敗地看著我。   “我知道,但我還是覺得孩子更重要。我們現在是困難,但等案子結束,賣了房子把債還了,平平淡淡的日子還是能過的。最重要的是,我跟你姐夫以後能不能在一起還不一定呢!”我說的是實話,可沒人相信。   珊珊不死心,她還想阻止我,她是那麼的迫切:“不會吧?唉,你再好好想想。你看好的店麵在哪裡啊?帶我去看看吧。”   “就在工大後門口啊,本來是想租馬路邊的一家,但是那個房子有租客,我也不想等。”   珊珊站在馬路邊看著那間還有租客的房子,連連點頭。這是一個二層小樓,前後都有院子。她的大腦在快速的運轉著,她一向都是很自負的。   “姐,裡麵那間真的不太合適,這間要是能租倒是不錯,前麵給你開咖啡館,後麵弄個餐飲,多好啊!”   我無奈道:“不是說了嘛,這個租客他不退租,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珊珊覺得就是錢的問題,她又犯了自以為是的毛病:“那是錢少了,你打房東電話,我來跟他談。我就不相信還有誰會跟錢過不去,我們把他房子全都租下來,他還能不願意?”   這個帶院子的二層小樓,臨街的那間正租給別人當倉庫。姍姍和房東聊得很投機,她表示可以把整棟租下來,房東頓時表示馬上回去讓對方退租,但恐怕需要點時間。於是我隻好答應姍姍等一段時間再搬。   趙家明的表現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幾乎認識的人都表示,沒想到一個公子哥如今能放得下身段去做又累又苦的廚師。趙家芳更是經常在我麵前誇獎他,畢竟她深知自己的弟弟爛賭且無能,但作為長姐總希望給予幫助。   “欣然啊,我覺得我弟弟現在真的很不錯唉,你看他以前就會炒個蛋炒飯,家裡什麼事都不會做。現在真能吃苦,廚房那麼熱一站就是幾個小時。飯點的時候你家姍姍還要催,動不動就教訓人,真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她的脾氣。我也知道珊珊沒什麼壞心,但講老實話,也就我們是家裡人才能忍她,你看前天她找的廚師又不乾了。所以我覺得我弟真的變了不少。”   我其實覺得趙家明現在辛苦屬實活該,如今的辛苦是他自己造成的。但我也不好向趙家芳發火,隻好順著她的話說道:“嗯,是蠻辛苦的,那也是沒辦法,他總要做事情啊。乾其它的他也不行,好多工作都要開無犯罪證明。”   趙家芳繼續苦口婆心地給趙家明辯解:“你呢,也不要太逼他了,他也不知道會是現在這個狀況,案子還沒結束,等結束了就好了。他以前呢是不懂事,但現在他肯乾了,等星辰大學畢業以後,你們的負擔就會輕一些,日子慢慢會好的。”   我一聽到從前這兩個字,頓時心裡就一股氣,冷冷地說道:“不是我逼他,是現實逼他。”   趙家芳打著圓場說道:“哎呀,他又沒吃過什麼苦,總要慢慢來啊,是吧?”   我本想再說點什麼又覺得毫無意義,岔開話題:“唉,急也沒辦法,真不知道這個案子要拖到什麼時候。”   ……   那個二層小樓的租客始終不願意退租,一個多月以後我終於沒了耐心,開始著手搬店。四月初“遇見咖啡工大店”開起來了,隻是才開沒幾天,疫情又反復起來。工大突然封校,一時間又是人心惶惶,我覺得自己離崩潰不遠了。姍姍反而在這個時候更加想促成合作,我一度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她這麼想合夥,奈何姍姍是個能說會道的,在她反復的暗示和關懷中我動搖了。   “姐,生意不好吧,我跟你講過了不會好的,你不聽我的啊!”珊珊邊說邊盯著我的反應。   我無奈地回道:“一開始還好,哪知道會封校呢?你們正大門那邊怎麼樣?”   “我還好啊,不要看現在疫情管得緊,我平均一天也還能賣個幾千塊呢,你看我美團什麼活動不做都能賣十幾單。那都是要有技巧的,像你這樣就是死。”珊珊說的輕描淡寫,展現出能力者的姿態。   我淡淡地說道:“是啊,沒想到搬過來也不是很好,如今的市場已經不像以前了。不過也還好,一個月兩三千塊錢是有的。”   珊珊嗤笑起來:“嗬嗬,你這個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打工。”   “打工?沒有合適的時間,星如早上八點半才上幼兒園,下午四點多就要去接,把她接到店裡吃個飯又要趕回家,晚上八點半就要睡覺,到哪裡找這個時間的工作?”   “所以我就說我們還是合夥開個店啊。”   “我同意你們開啊,隻要投入不多,隻是真的不要拉上我,你跟明哥商量就行啊。”這些話我說著都覺得疲憊了,但確實是我的真實想法。   珊珊繼續努力說服我:“明哥隻能管管後廚,前廳還是要人啊。我跟隔壁那個房東聯係幾個月了,她講她的房子快要出來了。那個房子,我們就走鄉土風,刷個墻,搞點綠植,花不了多少錢,房租一年才四萬。我再跟她談一個季度一付,這樣,前期我覺得我們一家投入三到五萬,哪怕一天賣個兩千塊就能保本,多賣的不就是掙的?”   “兩千塊就能保本嗎?不行吧。”對於這個成本核算我是持懷疑態度的。   “肯定行啊,我算給你看。房租加水電煤氣一個月就算一萬,明哥五千,大姐三千,再請兩個服務員六千,前期你去幫忙就算兩千。一個月賣六萬,毛利潤在百分之四十,還不能保本啊?何況怎麼可能就賣兩千塊一天呢?我的店房租都兩萬多,還請了人呢,一個月還有好幾萬的利潤呢!能開,絕對能開!到時候我們一家哪怕一個月分個萬把塊,也能解決你們目前的難題。等上了軌道以後我就撤出來,也算是幫你們一把,我真的是替你們著急啊。”珊珊幾乎要聲嘶力竭了,似乎開這個店就是為拉我們一把。   我是感動的,她口口聲聲都在說拉我們一把。人家自己的店生意很好,如果不是為了拉我們一把又何必上趕著要跟我們合作呢?   我終於鬆了口:“等房子出來的時候再看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如果能開我隻是前期過去幫忙。”   “好,我再催催房東,趕緊讓租客走。”姍姍非常亢奮,她勢在必得,她根本不管我說的前期隻是幫忙。   學校封校之後,外賣還能做個十幾單,附近的居民也有幾個固定的常客,勉勉強強能把房租水電保住。我內心焦急萬分也無可奈何,偏偏今天趙星辰又發來消息,說要報一個網絡課程,我發愁這一萬多塊錢要從哪裡弄來。   趙家明每天下午都要到咖啡店後麵的臥室休息,今天他一進來,環顧四周嘆息道:“這又沒有人嘛,怎麼搞啊,你要想想辦法啊!”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他:“想什麼辦法?”   趙家明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比如發發宣傳單啊,什麼的。”   “封校,進不去。”   “那你要想想其他的辦法啊,唉,你這個店也不行,案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我都煩死了。”趙家明一副責任感極強的樣子。   我壓根不吃他這一套,他就是一個會做表麵工作的人:“我這個店不需要你煩,我開這個店就是為了方便照顧星如,你不要指望我這個店能怎麼樣。你自己要有長遠的打算,姍姍要跟我們合夥開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能怎麼想,我不知道,我又沒乾過。”趙家明肩膀一垮,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   “你在她店裡也乾了幾個月了,能不能乾你不能判斷嗎?我跟她講過了,即使要開也不要指望我,我最多一開始過去幫個忙,最終還是你在店裡管。”   趙家明一聽這不就是要給擔子給他挑嗎?頓時心裡一陣心虛:“我管啊?嘖,我真沒乾過。”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有信心和計劃,如果真像姍姍講的那樣,一家隻投入三到五萬,我覺得可以試試,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路可走。”   “你決定吧,你覺得能開就開吧。唉!”趙家明坐在吧臺外麵,眼神空洞地說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聽完心裡一陣厭煩,如果說以前對趙家明是氣憤,現在則是厭煩透頂。從一開始的無法依靠,到現在的放棄依靠,我們之間的維係隻剩下一絲親情,一絲需要用金錢和責任來維係的親情。   這時趙星辰又發來了語音:“媽媽,我又確定了一下,是我們導師參與的一個培訓,試上了兩節課,我覺得很有幫助。”   “好的,我知道了,回頭給你答復。”我不喜歡語音,發了一串文字過去。   “怎麼了?星辰要乾什麼啊?”趙家明隔著吧臺好奇地看著我。   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兒子說要報一個課程,需要錢。”   “噢,要不少錢吧。”趙家明尷尬地接了一句。   我語氣強硬,嗆了他一句:“是啊,一萬多,你有嗎?”   趙家明眼神躲閃,十分尷尬地撓撓頭說道:“嗬嗬,我哪有啊!”   “沒有就不要問。”我不耐煩地轉過頭去。   趙家明皺著眉,嗓音都有點顫抖的質問著我:“你怎麼這麼跟我說話啊?”   “那我要怎麼說?我說讓你去借,你會去借嗎?”我直視著他,語氣裡滿是嘲諷。   “我,我借不到。”   “嗬嗬,那就不要問。”再不結束這段對話,恐怕我要爆發,於是我低頭裝作看手機。   “唉!”趙家明瞪大了雙眼,皺著眉頭盯著我又看了幾秒,起身向屋後走去,邊走邊搖頭邊嘆氣。躺在床上默默地發了一會兒呆,拿出手機看起了小說,待到四點左右悄悄地從後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