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識即是緣(1 / 1)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一切都變得十分可笑,我想放棄了,放棄一切掙紮,我自以為自己的付出還有那麼一點意義,兒子臉上的表情讓我從苦苦支撐的雲頂跌落到萬丈深淵。我失魂落魄地出了門,此時天色昏暗,路燈未亮,路上汽車絡繹不絕。我想要不直接開到山裡去吧?找個廟住下,或許在無欲無求的地方我才能平靜下來,才不會痛苦。轉念一想,人間皆苦,我跟這世上其他悲苦的人比起來,我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呢?背負著一個年輕生命的債,僅僅是受點人間的疾苦不是應該的嗎?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終究還是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再開下去肯定要出事,殘存的理智讓我清醒一些。回望過去幾十年痛苦的歲月,隻覺得我是多麼的愚蠢,多麼的無知。真想回到十八歲那一年,回到那個剛剛開始的美好年紀,隻是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我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進這個命運的呢?明明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我就像鬼迷了心竅一般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   我出生在臘月,我的父親孟德寬是小學老師,我的母親竇愛蓮因為是大字不識的農民,嫁給我父親算是高攀了。所以母親極度勤勞,她不僅是做農活的一把好手,頭腦也十分靈活,當同村的人隻在土裡刨食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養殖鴨子,從一開始幾十隻的養,到後來幾百隻,一九八六年我當時八歲,家裡不僅添了黑白電視,還翻新了三間瓦房;再過了幾年,黑白電視換成彩色電視,瓦房變成了二層小樓,一共上下六間,我和弟弟孟輝都有了單獨的房間。家境的改善也讓我沒有任何危機感,母親雖然嘮叨對我還是疼愛的,父親的人生哲學也是一切順其自然,總之,我長成了一個沒心沒肺,渾渾噩噩的人。   初中畢業我報考的師範落選了,還想繼續讀書就隻能選擇中專,於是我和初中最要好的同學陳佳慧選了會統專業。陳佳慧個子很高,鵝蛋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唇紅齒白。我留著齊肩短發,個子一米六二不到。我常常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畫滿塗鴉,但我的麵相倒很本分,這讓我常常令人捉摸不透。   佳慧選擇走讀,我選擇住校。學校將行政辦公樓下的一樓作為宿舍區,以樓梯為界,左邊五間男生住,右邊四間女生住。樓前既是升旗的廣場也是一個簡易的籃球場,寢室門前都有一排水池,食堂就在女生寢室右邊。   因為還在原來的學校,熟門熟路,天氣也比較熱,我隻帶了點簡單的鋪蓋,登記之後,按照門上的名單找寢室。找到有自己名字的直接就走了進去,裡麵有三張架子床,一張桌子,已經有三個同學來了,都是陌生麵孔,簡單地打了聲招呼之後,我發現床鋪是隨意挑選的,先來的人已經把三個下鋪選了,我徑直走向右邊靠窗的上鋪,其實這正合我意——睡在上鋪更自在。   下鋪坐著一個看上去很文靜的女孩,苗條的身材,皮膚偏白、瓜子臉、柳眉杏眼、薄唇,齊劉海,頭發紮成很高的馬尾。她對著我笑了笑,我也報以微笑。   “你好,我是會統一班的,我叫孟欣然,你也是一班的嗎?”   “我是二班的,我叫徐秀娟,你好。”她說話輕聲細語,頓時令我心生好感。   我把鋪蓋一股腦兒甩到上鋪,又把臉盆等等放在桌子上,接著靈活地爬到了上鋪。架子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頓搖晃之後床鋪好了,我順勢躺了下去,我太開心了,不知不覺嘴角上揚。熟悉之後,才知道一班的隻有我一個,其餘五人都是二班的。   第一天上課,我看到了以前初中好幾個不同班級的同學,新來的班主任王平長得小巧玲瓏,看上去比較年輕。第一堂課下課之後,我和陳佳慧跑到走廊上去看風景,走廊盡頭能看到一座山,山上種滿了鬆樹,山腳下是一個磚瓦廠,磚瓦廠邊上就是學校的大操場,說是操場其實也隻是一塊兩邊各擺了一個銹跡斑斑的足球框的空地,此時操場上全是一人高的荒草。   “佳慧,你看操場,看來這幾天就要去拔草了。”我興奮地看著那些雜草。   “嗯,初中三年每年開學都要拔草,今年我們還要拔嗎?”陳佳慧無奈地說道。   “我倒是蠻喜歡去拔草的,你還記得初二拔草的時候,發現了一窩兔子,嗖的一下就不見了,還有蛇。”我是真的喜歡鉆草窩子,從小野慣了。   “哎呀,我最害怕那些身上毛茸茸的小動物了,更不要說蛇了,就你膽子大。難怪你媽說你是假小子。”佳慧太了解我了。   我開心地笑起來,我和陳佳慧認識三年了,基本上無話不談。   果然第二天早上學校就組織了除草活動,升過國旗之後由學生會給各班劃分了區域,一時間大操場上烏泱泱的全是人,有的拿鐵鍬,有的拿鐮刀,甚至還有各種鋤頭。職高高一的兩個班被分配到操場最右端,我跟徐秀娟點了個頭,接著拉拉旁邊的佳慧。   “佳慧,你看那個穿白色襯衣黑色褲子的女生,她就住我下鋪。”   佳慧抬眼望去,果然看見那個女生:“她是二班的吧!”   “嗯,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我一邊用力地拔草一邊說道。   正聊著就聽見王平在喊:“我們高一會統的派幾個人把拔好的草運到學生會那邊,那邊有車子,那個,田福軍,孟欣然,你們倆負責喊幾個人過去。”田福軍也是我初中的同學,他個子中等,圓臉腫眼泡,留著最流行的郭富城頭型。   我茫然地看看四周隻好喊上佳慧,各抱著一捆草走了過去,徐秀娟和另外幾個人也各抱著一捆草,田福軍又喊了幾個男的都抱著草往那邊走,在他前麵有一個個子十分高挑的女生,一看就是我們班的宋有美。我對她印象挺深的,因為她不僅是我們班上個子最高的女生,大約有一米七以上,而且她還寫得一手好字。   我們抱著草慢吞吞地前行,學生會運草的車子在操場邊,那裡已經堆了一些草,有四五個人正往推車上裝,其中有一人我在宿舍附近見過,他個子很高,不胖不瘦,頭發偏長,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顯得書卷氣很濃,他一邊裝一邊朗聲喊道:“這草是越來越多了,就這一輛車不行啊,光子你趕緊再去找輛車來。”   旁邊一個個頭不高,看著很是瘦弱的男生回道:“那隻有到校外去借了,我去了。”說完他跑步出發了。   我們把草放下後又去抱草,來來回回跑了無數趟,大家一邊乾一邊嬉鬧著,因為人數比較多,半個小時不到我們負責的這片就清理乾凈了。今天雖然沒有看到兔子之類,我依然是開心的,我從小就喜歡瞎玩,小時候像這種草窩子不知道鉆過多少回,什麼蟲子、青蛙、蜘蛛甚至是蛇我都不怕。汗水把我的頭發都打濕了,臉也紅紅的,放眼望去隻見操場上的草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自然看向山頂的火葬場。   “哎,佳慧,你說那山上真的燒死人嗎?”   “真的呀,那個火葬場我爸說他還去送過葬。”佳慧沒去過但聽說過。   “初中我們班有一次春遊的時候我偷偷去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走了一半被同學拖出來了,她們聽人說裡麵很嚇人,非不讓我去看。”我當時是真的想去看的。   “你啊,膽子太大,最好不要去,不吉利。”佳慧很無語地看著我。   旁邊站著的田福軍直接笑了起來:“這有什麼,我去看過,我家就住在山腳那邊,山坡上全是墳頭,有時候晚上還能看見鬼火呢!”   “哎咦,田福軍,你不要亂說,怪嚇人的。”佳慧嫌棄地看著田福軍。   我們說得挺熱鬧,旁邊好多不知情的同學聽到著實嚇了一跳。   二班的徐秀娟看著遠處的山,眼神憂鬱,心事重重,這種神情恰恰被我看在眼裡,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憂鬱。   連續上了幾天的課,同學之間逐漸熟悉,開班會的時候班主任說要選舉班乾,讓我們毛遂自薦,我想都沒想舉手自薦擔任班長,同時舉手的還有宋有美和田福軍,最後大家不記名投票,我竟然被選為了班長,宋有美擔任副班長,田福軍任學習委員……   同時因為我對學校很熟悉,我又被選為寢室長,住進來沒幾天,男女生之間就熟絡起來,男生寢室住的大都是普高班的,一看到新來的女學生,經常三三兩兩地過來搭訕,尤其徐秀娟很受男生歡迎。我則一直沉浸在暫時脫離了父母的喜悅中。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要看書,要抄詩詞,要去吃食堂,認識新的同學,還要去操場踢球,很難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男孩身上。雖然我也抄了很多的愛情詩歌,也憧憬愛情,但是我壓根不明白愛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