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趙家明跟著劉總出車了，我們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第二天又趕上中秋節放假，早上我睡得很沉，忽然電話鈴響了，響了好幾聲我才從床上起來接，對方的聲音很熟悉，是林燁嗎？我揉著昏沉的額頭，仔細一聽，竟然是趙家明，清晨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我頓時清醒了。他從未在清晨打過電話給我，所以剛開始我竟然沒想到是他。 　　“起床了嗎？”趙家明的聲音今天特別溫柔，沒有了平時的吊兒郎當和調侃。 　　“沒有。” 　　“中秋節快樂！” 　　“節日快樂，你也沒起床嗎？” 　　“嗯，昨天睡得有點晚。” 　　“你……有什麼打算？”我其實想問他昨晚做什麼了，又改了口，改問他對我們之間有什麼打算。 　　“我等下去賓館，他們喊我去打麻將。”趙家明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 　　“誰喊你打麻將？” 　　“就我小姨父，還有他酒樓的廚師那幾個人嘛。” 　　“是嗎？那我去給你做飯吧？” 　　“好。”趙家明輕描淡寫地同意了。 　　我最厭煩別人賭錢，可是這個人乃至他的家族都是一個嗜賭的家族，甚至包括他的朋友都一個個熱衷於賭錢，我無法理解但又無可奈何。之所以要去，第一是真的想看見趙家明，第二是我迫切地想探尋出他的真實想法。 　　掛完電話，我起床洗漱，正在考慮穿什麼衣服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是佳慧打來的。 　　“中秋節快樂！” 　　“節日快樂！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啊？” 　　“我等下要去一趟辦公室，給徐工他們做飯。” 　　“不是有人做飯嗎？” 　　“我就去幫個忙。”我敷衍了過去。 　　“那你今天去不去林燁那裡？” 　　“去是要去的，答應他了。” 　　“那好，我下午要開會，我們中午去吧，畢竟過節，他一個人也挺可憐的。” 　　“嗯，那中午見。” 　　我到辦公室已經九點半了，趙家明和洞庭酒樓的廚師坐在二樓辦公室的沙發上，見我來了趙家明動都沒動一下，臉上毫無表情。我失望之餘隻好忍耐著，取下包和絲巾走到辦公室中間，那裡已經支起一張麻將桌，上麵有一副散亂的麻將。 　　“你們怎麼沒打啊？” 　　“缺人。”趙家明淡淡地說，正在這時裡間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他和酒樓的廚師嘻嘻哈哈地去接電話了。 　　我隻好坐在沙發上用手擺弄著絲巾，趙家明從裡麵出來看了我一眼，突然就覺得我不應該來，他走到麻將桌前摸起了麻將，一邊還和廚師說著一些場麵話。 　　“哎，他們到底來不來啊？三缺一啊。” 　　“你急什麼？昨天你手氣那麼好，錢都給你贏走了。” 　　正說著，趙家明的小姨父也是洞庭酒樓的老板端著飯碗上來了，他看著我似笑非笑，後麵又跟著上來幾個人，除了徐工，還有趙家明的兩個姨娘，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向我，我突然後悔來這一趟，我恨不得馬上就下樓。趙家明一看這情景十分尷尬，跑到裡間讓徐工的弟弟喊我去買菜，我這才得以解脫。 　　我一邊下樓一邊罵自己是豬腦子，為什麼要來？難道我理解錯了，趙家明並不是想讓我來。懷著憋屈的心情我去買菜做飯，還自我安慰這是為趙家明做的，愛情能讓我愚蠢到如此地步。十一點多飯就做好了，佳慧也來找我了，我見趙家明隻顧著打牌根本沒時間理我，匆匆打了個招呼就和佳慧走了。我們買了月餅、花生還有柿子去了林燁的小屋。林燁是那樣的高興，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麼熱切，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和我一樣可憐又可悲。 　　十六號、十七號連著兩天，劉總請投資人和村裡一眾乾部吃飯，我作為員工自然也要參加，席間難免要敬酒應酬。劉總招呼著劉書記和張總，極盡恭維，說著一些大展宏圖的願景，然後示意我們敬酒：“來來來，我們辦公室的人也敬一敬劉書記和張總。” 　　我現學現賣地敬了幾杯酒：“劉書記，我敬您一杯，我乾了您隨意。” 　　“張總我敬您一杯，我乾了您隨意。”我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話，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還能怎麼說。 　　佳慧自然無需敬酒，我這豪邁的敬酒方式令在坐的很多人吃驚，佳慧覺得很正常，我與人相處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沒有什麼花花腸子，但是在那一眾保守勢力的人眼裡，我喝酒的架勢被歸於了不簡單。他們認為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就應該唯唯諾諾，羞澀懵懂。吃了這兩餐飯之後，我的風評莫名其妙地變差了。 　　某天在辦公室，佳慧的師傅以及其他幾個同事開始議論我：“小陳啊，你同學不簡單啊，她比你靈活多了。” 　　“她其實很單純的。”佳慧極力替我辯解著。 　　另一個人也附和道：“我也覺得她不簡單哎。” 　　“她是我同學，我還不了解她啊？她真的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佳慧越是解釋這群人越是說得斬釘截鐵，似乎隻有坐實了這種猜測才能證明他們是多麼的高尚。 　　自中秋之後，我和趙家明之間的事情也被趙家明一眾親戚猜疑起來，所有人都以一種長輩的口吻試探和勸告起趙家明來。趙家明去五金店，他的大姨劉金桂笑瞇瞇地提點他：“小明啊，你談女朋友要注意啊，眼光要高一點。” 　　趙家明去洞庭酒樓，他的小姨劉金玉也笑瞇瞇地問他：“聽講你跟樓上那個在談啊？我覺得，你要想清楚，她家條件一看就不怎麼樣吧？” 　　趙家明竟然無恥地否認了：“聽哪個亂講的啊？我怎麼可能跟她。” 　　八卦消息總是以讓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傳播開來，趙家明的母親劉金榮悄悄地把趙家明拉到房間裡：“我問你，人家都講你跟你們辦公室的那個小姑娘在談，那照片裡那個又怎麼回事啊？” 　　趙家明這時才慌張起來，旁人講講，他還可以敷衍，自己母親實在無法敷衍，他極力否認著：“沒有啊，我怎麼會跟她搞一塊去了，你們不要聽人家亂講。” 　　“沒有最好，聽人家講那個小姑娘不簡單，我們是根本人家，那樣的人不能要。” 　　“是的嘛，是的嘛。”趙家明嬉皮笑臉地跑了。 　　這一晚趙家明著實煩惱，他跑去跟劉守業喝酒，傾訴著自己的煩惱。 　　“兄弟啊，我怎麼辦啊？” 　　“你又怎麼辦？你上次不還跟我講你已經決定了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哎呀，就是，講不清。” 　　“你啊就是還沒'開葷'，等你開了葷之後你就不會這樣了。” 　　“嗬嗬，有一次辦公室沒人，我差一點就……” 　　“跟孟欣然啊？” 　　“嗯，不過她不乾，她講不結婚就不行。” 　　“喲，看不出來她還挺認真的，所以你覺得她是好女孩對吧。” 　　“我也不知道。” 　　“她呢，就隻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娶回家。我不跟你講過嗎，以前她放著好好的家不住，偏要另外租房子住，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她不適合結婚。” 　　“你講得也對，好幾個人跟我講她不簡單了，哎，真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啊。” 　　這兩人已經喝得麵紅耳赤，滿嘴胡言亂語，可笑的是我還期待著和他天長地久、長相廝守！ 　　九月十八日，趙家明經過一夜的思索和掙紮，借助著前夜的酒勁以及一眾人等的勸告，決定跟我攤牌。下午，當辦公室隻剩下了我和趙家明時，我們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我是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再不問我都要崩潰了。我們之間隔著一張辦公桌，趙家明刻意坐在我的對麵。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趙家明吃了一驚，他略顯慌亂地眨了眨眼睛，我見此情景轉身不看他，趙家明這才壯起膽子開了口。 　　“那個，我，我在認識你之前追過一個女孩子，那是，我的初戀，不過追了一段時間我就放棄了，後來她就去深圳了，半年後她就交了別的男朋友。然後我就認識你了，真的，你是我吻的第一個女孩子，真的，我發誓。可是劉守業講他們聯係了之後，才知道她又分手了，講她忘不了我，所以，劉守業就問我要不要跟她聯係，他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所以……” 　　“嗬嗬，所以你們就和好了！？”我心裡像刀割一樣，卻莫名地想笑，覺得自己很可笑。 　　“嗯，我後來為什麼從來不晚上約你，找書苑 ｗwｗ.zhａosｈuyuaｎ.com 就是因為晚上我要陪她，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講了，八月份我不是跟你提過一次嗎？” 　　“你說了嗎？你說的是你媽不同意。” 　　“嗯。” 　　我的心已經沒了知覺，這大概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我怔怔地看著他：“那麼，你今天是來跟我正式分手的對吧，你想清楚了嗎？” 　　趙家明像小孩子耍賴一般吼了起來：“我也是沒辦法，我真的好痛苦。” 　　我看著他雖然心裡萬般舍不得，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大家都那麼痛苦不如算了，我強忍著淚水看著他：“好，我們分手，祝你們幸福。” 　　趙家明沒有傷心，他詫異於我的反應，這個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我還是這麼乾脆。我不能再看到他，下了班直接沖了出去，我今天哪裡都不想去，隻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回到家跟母親說不吃晚飯了，直接倒在床上昏睡過去。昏昏沉沉之際電話鈴響了，我根本不想接，奈何母親在門外敲門催我接電話，隻好爬起來接電話。 　　“喂，哪位？” 　　“是我，林燁。” 　　“嗯。” 　　“我以為你今天會來。” 　　“我今天有點累，所以回來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在睡覺，最近工作有點多。” 　　“那不說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燁的聲音很溫柔，我覺得很可惜，可惜自己對他無意。掛了電話我跟自己說一定要離開這裡了，必須離開這裡了，或許應該先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