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去過了,確實懷孕了,我既開心又害怕,這是趙家明的孩子,如果能留下來該多好,可惜我們太年輕了。我隻好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家明,他一刻也沒耽誤,約我在立交橋附近車站見麵,拿了一個存折和兩百元現金給我。 “這卡上有一千塊錢,做完手術以後再買點營養品。”趙家明處於一種焦慮不安的狀態裡,但他努力鎮定著。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有點害怕。”我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期待他跟我一起去。 “去不了,我過兩天要去珠海。”趙家明根本不想去醫院,他甚至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但他又要安撫我,隻好隨便找了個理由。 “那我等你回來再去好不好。” “不好,時間長了更受罪,你讓陳佳慧陪你去吧。”他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中還帶了點命令的語氣,他是恨不得我趕緊解決掉這個麻煩。 “好吧。”我隻覺得他是怕我受罪,畢竟我是懷了他的孩子。 “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我也有一半責任,你不要太自責了。” 我為著他這句讓你吃苦了,覺得他是愛自己的,沉浸在這種愚蠢的自我陶醉中。但我畢竟才二十歲,第一次麵對這樣的事情,十分忐忑不安,最終還是向佳慧求助了,佳慧震驚了。 “佳慧,我,我懷孕了。” “什麼?懷孕?你和誰懷孕啊?” “趙家明。” “你,我,你怎麼和他,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們什麼時候談的啊?”佳慧恨不得要打我一巴掌,又可憐著我。 “快五個月了!” “天吶,你怎麼不和我說呢?唉,難怪你不接受林燁。” “這中間發生好多事情,我也說不清。” “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呢?他那個人油腔滑調的……” “我也說不清,就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他。你會陪我去吧?” “唉!當然陪你去,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佳慧能怎麼辦呢,她隻能心疼我。 “唉,最近覺得活得好累啊,我弟弟打架也被關到看守所去了。” “那你媽肯定急死了吧,他為什麼打架?” “不知道,隻聽說他欠了人家好多錢,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唉!” “肯定在社會上遇到壞人了。” “肯定是的。” …… 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楚,我無法用言語描述,手術之後小腹痛得我渾身直冒冷汗,不僅兩腿發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緊握著佳慧的手一步一步向前移,佳慧的手也是冰涼的,臉色看起來比我的還要蒼白。 “你怎麼樣?你要嚇死我了,我聽見你在裡麵又是叫又是喊,我都快急死了。” 我苦笑著說道:“我以前還大言不慚地說要生三個小孩,這才打一胎就這麼疼,真不知道別人生三個要怎麼辦?” 佳慧的臉色更難看:“真可怕!” 打車來到小屋,我每走一步都仿佛被人紮一刀似的,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打開門往床上一趴,動都不想再動一下,疼痛持續不斷,我握著拳頭忍耐著。 “你一個人行不行啊?”佳慧還處於驚恐之中,她實在還不能接受我的狀況。 “行的,不要擔心我,不早了,你回去吧。” “真的沒事吧,我還是不放心你。” “沒事的,我想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明天來看你。” “你別來了,我歇一會兒就回去了,我媽已經夠傷心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好吧,那我過兩天去看你。”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夢到趙家明了,我們組成了一個三口之家,笑著,追逐著。夢裡我是那麼幸福,隻是這個夢特別短暫,徹骨的疼痛讓我醒了。 等稍微好一點,我打車回家了,家中空無一人,我和衣趴到床上繼續睡去。天色漸暗,母親拖著疲憊的身體從田間回來,收拾一下準備做飯,經過我房間窗戶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發現我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嚇了一跳忙跑進屋使勁敲門。 “欣然,欣然,你開門,開門啊,你怎麼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覺得好吵,聽見是母親的聲音不得不爬起來開門,開門的一瞬間我那蒼白的臉色讓母親擔心不已。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媽,我就是肚子有點疼。” “是不是吃壞肚子了,要不去衛生所看看?” “媽,真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晚上不要喊我吃飯了。”我說完又躺下了。 “你把衣服脫了再睡,蓋上被子,不要著涼了。” “嗯。” 母親擔心地看著我,這個女兒雖然不如別人家的乖巧,但也是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如今兒子已經不省心了,女兒不能再有什麼事情了。她看著我慘白的臉色不知所措,她覺得自己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是活得這麼累?看著這個她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好不容易日子越來越好了,偏偏老天不讓她過舒心的日子。母親輕輕地關了房門去做晚飯,經過院子的時候,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中滿是悲傷。 半夜我醒了,好想喝水,慢慢移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水杯喝起來,水很涼,喝完我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想給趙家明打了一個傳呼。 “手術做過了。”可惜電話始終沒有響起。 在家休養了幾天,我買了毛線想給趙家明織一件毛衣,可惜我從沒有織過毛衣,隻好請教母親,母親還很開心,手把手地教我。 “媽,我最近不想找工作,想歇一歇。” “歇就歇,反正在家裡又餓不死。” “嗯。” 我看著母親覺得很愧疚,但我不知道如何表達,默默地放在心裡。看著母親憔悴的麵孔,覺得母親的人生似乎沒有選擇,又想到我和趙家明之間的糾纏,我的灑脫、我的夢想、我的生活都開始取決於那個叫趙家明的男人;我所有的都給了他,而他卻給了我太多的不確定,我越接近他越不了解他。 接下來的日子,趙家明了回了幾次電話,剛開始還虛虛實實地關心了幾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更加模棱兩可。 “這兩天身體還好吧。” “好一點了,你呢。” “我也還好,工地上忙得很。” “那她呢……她怎麼樣了。” “唉,急不來,還是需要點時間。” “嗯。” “最近你還是要好好養身體,那個錢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用還了,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冷靜地想一想未來。” “你什麼意思?”我的心猛地一收縮,似乎沒聽明白。 “沒什麼意思啊,就是我們都冷靜冷靜啊。” “我很冷靜,你是我第一個男人,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好像不是你的初吻吧?所以……” 這樣一句話完全就是侮辱了,趙家明根本就不把我當一回事,他隨心所欲地對待著我。而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反倒突然就覺得自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反正我的第一次給了你。” “是嗎?你知道徐工和楊柳嗎?” “他們怎麼了?” “昨天徐工帶我去他房間裡,他跟楊柳在一起了,他跟我炫耀楊柳是處女,床單上全是血跡,那麼一大片,乖乖,真厲害。你說這是什麼情況呢?”趙家明的語氣中有著羨慕、嫉妒還有疑問。 我像個傻子一樣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無法解答為什麼自己的第一次沒有所謂的見紅,更無法證明,唯一能證明的是我的愛,可是趙家明不缺愛。 “我不知道,我隻跟你在一起過。”我隻能這麼回答,我內心酸澀,難以啟齒。此時的我深深體會到亦舒在《紅塵》裡寫的感懷:“一個人若真心喜歡另一個人,因愛生怖,什麼都會變得患得患失。”我用了真情,心便不再是我自己的,甚至連行為都不受控製了。 “嗬嗬,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掛了。”趙家明像個勝利者一樣,趾高氣昂地說道。 “……”我沉默著,我的心裡像刀割一樣,明明知道趙家明的言外之意,可是我倔強地覺得自己冰心一片,以後他定會相信我的,於是我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任憑他羞辱。 趙家明放下電話也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有點過分,但他看我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心裡反倒不痛快起來,他覺得按照正常的邏輯我應該生氣反駁才對,這麼看來,或許我真的不簡單,帶著這種自以為是,他全然忽略了我為他付出了什麼? 現在最讓他痛苦的莫過於何美玲了,他是真喜歡這個女孩啊,他甚至後悔自己出於良心而跟她疏遠了,如果不那樣或許就可以繼續和她走下去了,因為放棄我是那麼輕而易舉。劉守業給他們保的媒,自然要解決問題,他已經告訴何美玲我懷孕的事了,這無疑給一個善良的女孩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她怎麼能強求趙家明拋棄一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她做不到,她也隻能放棄。 趙家明還抱有一絲幻想,他希望何美玲能自私一點,如果她死纏著自己不放,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我,可是何美玲是一個有良知的女人,她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沒有人逼迫的感覺真是好,趙家明的日子又過得愜意起來,忙的時候去廣州采購采購材料,不出差的時候跟朋友喝喝小酒,打打乒乓球或者臺球,沒事的時候還能調侃、撩撥一下我,這樣自由的日子是多麼的好啊。 我幾乎每天都給趙家明打傳呼,趙家明常常不回,高興起來就回一個,我隻能找各種理由寬慰自己。趙家明開始一次一次試探我的底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想知道我這個女人能為他忍耐多少,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令他上癮。從小到大在家裡他從來無法決定什麼,無論是工作還是經濟,他都要聽命於嚴厲的父母,為了擺脫這種無法掌控的狀況,他一度沉迷於賭博,他錯誤地以為牌局掌握在自己手裡;同樣,我也讓他覺得他自己原來這麼重要,為了不失去他,我竟然連自尊都不要了,於是他開始盡情地行使自己的特權。 “你的初吻到底是跟哪個人啊?感覺怎麼樣?” “哎,孟欣然,我馬上再去找一個女的,怎麼樣?” “如果我們分手你會怎麼做?” “如果我和她也上床了你怎麼辦?” “我真是一個很難得的人,你要好好珍惜。” ……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開開玩笑,幾次見麵之後見他常常如此,被他虐得痛苦不堪,多次讓他不要說那樣的話,他偏偏要說,還給我扣了一頂結結實實的帽子:“怎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的初吻又不是我,你如果不心虛,我開幾句玩笑還不能開嘛?” 我又氣又急趙家明也不管我,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等他高興了他又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過來哄我。 “怎麼了,生起氣來還沒完沒了了啊,你怎麼這麼小氣啊,好了好了,我們去吃飯吧。”我禁不住他一番求饒撒嬌,隻能選擇原諒他。 我在他這種反反復復的貶低和哄騙中,昏昏沉沉的,一心隻想著留在他身邊,隻要還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經顧不上其他的了,至此趙家明完全掌握了控製權。
第三十八章 這就是PUA(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