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對某個人不再抱有期望的時候,時間就能過得快一些。我把全部的心思開始放在花店和兒子身上,花店搬遷了,搬到離工大更近的地方,生意好了很多;兒子也漸漸大了,我想著要給兒子找一個好的幼兒園,某一天隻是順嘴提了一句,沒想到劉金榮竟然沖我發火了。 “媽,等星辰大一點,我想把他送到市裡去上幼兒園。” “什麼?這麼小怎麼上學?”劉金榮口氣很沖地說道。 “舅媽的女兒上的那所學校就很好,到九、十月份,那個時候不就能上了嗎?” “什麼市裡,就在對麵上,這麼小哭都沒人知道,這邊的小家夥不都在這兒上,人家不是人了?”劉金榮瞪著一雙腫眼泡,麵露晦氣之色,因為這個婦人平時話語不多,常常板著個臉,時間長了就有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麵相。 “不是!”我壓著心頭的怒火軟軟地說:“有個好的環境……” 劉金榮劈頭蓋臉打斷了我:“不行!哪兒都不去,那隔壁家的早上送,中午就哭得接回去,哪個接送他?就送對麵。” 我心裡的火騰的一聲冒上來,臉色相當難看,但我暫時還不想鬧得太僵,隻是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已經夜裡兩點多鐘了,趙家明仍然沒有回家,我不知道他此時在做什麼,也許出差了,也許又在賭錢吧。花店因為非典生意差了很多,接下來兒子的保險費,還有兒子生病的醫藥費等等這一切都壓得我喘不上氣。一個星期前孟輝又來要錢了,說是院子裡要蓋房子,我無計可施,隻能先找佳慧借了五千塊拿給了他。 蘇蔓來看我,提起去日本打工的事情,歐陽欽去日本打工回來之後,蘇蔓也動了去日本的念頭。 “你去日本,歐陽同意嗎?” “同意啊,去三年能掙三十萬左右,我還蠻心動的。” “能掙這麼多嗎?”我頓時心動了。 “嗯,我現在覺得一個女人隻有經濟獨立了才能有尊嚴。”蘇蔓說的是事實。 “我同意。”我完全同意蘇蔓的這個觀點:“你先去麵試看看,成功的話我再去。” 我真的想去日本,掙錢是一個原因,更大的一個原因是我迫切地想離開這個家庭,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如今的我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人,我向往美好的東西,也知道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骨子裡雖然很能吃苦耐勞,但我不能忍受精神上的折磨。趙家明對我的冷漠深深地傷害了我,生活的艱難也在折磨著我,以至於我一度以為自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我沒日沒夜地想著離開,又困在親情之上,看著日漸可愛的兒子,很不舍,又很不甘心。我想給兒子好的教育環境,我想給父親減輕一點負擔,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要用金錢來實現,而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佳慧組了一次飯局,幾個很久沒見麵的朋友,各自訴說著自己的生活。 “欣然,你最幸福了,開著店,你婆婆還給你帶兒子。”童謠是真羨慕我。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我是沒有婆婆,我兒子隻能靠我自己。”宋有美有感而發。 “好好好,我最有福氣,不過我還真的想自己帶,又不是我讓她們帶的。”我臉上笑著,心裡無奈著。 “你這個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家務又不要做,飯又不要燒,自己開個店多自在。而且,你們家那個澡堂子不是你們和大姑子、小姑子一起開的嗎?掙錢一起分多好。”童謠覺得我不知道珍惜。 “澡堂子跟我沒關係,我從來不管他們,說老實話,我感覺我自己不太能融入他們家,你們也知道我婆婆的個性,非常古板。”我說的都是事實。 “她婆婆確實古板得很,我每次去的時候都覺得好像人人都欠她錢一樣,那個表情,也許她就是那個性格吧,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來來來,喝酒喝酒。”佳慧舉杯勸我們喝酒。 酒過三巡,我情緒難免低落,我知道沒有幾個人能理解自己,所以我從不提和趙家明之間的事情。今天如果告訴她們自己想去日本打工,她們肯定也是不會支持的,但我還是借著酒勁說了。 “我想去日本打工了。” “啊,不會吧,你怎麼想的?”童謠沒有辦法理解。 “怎麼個打法?”宋有美和佳慧好奇地看著我,在她們的眼裡我總是會做出一些令人出其不意的事情。 “蘇蔓她老公不是去日本打了三年工嗎?然後她二姐八月份就去了,她也報名了,去三年大概能掙三十萬,所以我也想去試試看。” “錢是挺多的!那她兒子怎麼辦?”佳慧問道。 “她公公婆婆帶。” “我覺得不太好,孩子還那麼小。”佳慧繼續否定這個做法。 “主要是乾什麼?”宋有美突然問了一句。 “工廠流水線的工人,賣苦力的那種。” “我覺得你還是要三思,星辰還這麼小,你舍得嗎?”佳慧苦口婆心地勸我。 “我也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去,你想想如果你去了,三年以後,你老公拋棄你或者背叛你呢?”童謠關切地提醒我。 “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也認了?”我其實心裡說的是另一個聲音:“也許那樣對我們兩個人都是解脫。”我無法訴說自己的痛苦,感情的事情沒有人能幫我。 …… 趙家明在酒店風光了兩年,但最近兩個月的日子不怎麼好過,當初他舅舅劉金隆資金鏈斷裂,不得不把酒店的51%的股權抵押給對方,現在對方想要拿回管理權,幾番談判下來都沒有談攏,雙方僵持不下,明裡暗裡地爭奪著管理權。 身處采購要職的趙家明工作上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本就是膽小懦弱之人,不敢乾那徇私舞弊之事,自是不怕別人查賬。他擔心的隻是他的未來,沒什麼文化和能力的人,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卻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他內心是惶恐不安的。但他的心思一般人都看不出來,因為他幾乎不表達。 這天趙家明失眠了,他很無助,他好想有人能安慰安慰自己,於是伸手抱住了躺在旁邊的我,我迷迷糊糊地被他這一抱覺得有點突然又有點期待,本能地回應著他。我以為趙家明良心發現了,我那早已冷卻的心是多麼渴望溫暖。 第二天早上我興沖沖地提議道:“明天我們出去吃飯吧!” “不去,家裡不有得吃嗎?”趙家明冷冷地回應道。 “我們好長時間沒出去走走了,我還想給你買雙鞋,給星辰買點玩具。” “我哪有那個閑工夫,酒店都忙死了。”趙家明說完就出了房門。 我呆呆地愣在那裡,昨晚的趙家明隻是一個幻象嗎?是我的錯覺嗎?我的心又開始糾結起來,我感覺被白嫖了一般。 樓下傳來棋牌室老板的聲音:“趙總啊,就差你一個了,走走走。” “哪幾個啊?” “哎呀,都是熟人,我還能給趙總找不熟悉的人嗎!” 我重新燃起的那點期待又被掐滅了。 趙家明淩晨一點鐘才回家,他疲憊地進了房間,見房間的燈還亮著,很是奇怪:“怎麼到現在還不睡啊?” “等你。”我靠在床頭看著他。 “等我,乾嗎等我?” “我準備去國外打工了,跟你說一聲。”我麵無表情地看著趙家明。 趙家明沒聽明白,他轉過頭看著我,嘲笑著說道:“異想天開,好好的日子不過,還到國外打工,不行,我不同意。” “我隻是通知你,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 “你還反了天了,要走行啊,離婚!” “離就離,反正我們現在跟離婚也沒什麼區別。”我苦笑著看著他。 趙家明愣住了,以往他一提離婚我都一臉痛苦的表情,今天的我不僅不痛苦還一臉嘲笑的表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我們又開始冷戰了,尤其是我完全沒有屈服的意思,尋找一切麵試的機會。新加坡郵輪服務員、日本電子廠研修生等等,隻是或許是時運不濟,麵試了幾個月都沒有成功。這時趙家明也從酒店退了下來,跟隨他舅舅另起爐灶,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工作。 我困在自己的困境裡,趙家明表麵上想要挽回這段婚姻,行為上依然我行我素,賭錢是他難以戒掉的惡習。 清晨,我還在為我們的冷戰不痛快,趙家明從他前一天晚上拎回來的袋子中拿出一本影集和一堆照片,隻見他臉上帶著一點尷尬的笑容來到我麵前。 “這是我們同學十周年拍的照片,放在辦公室裡不方便,我就拿回來了,裡麵有劉守業跟他初戀情人的照片,千萬不能給他老婆知道了,不然就要吵翻了天。” 我接過來翻看起來,一眼看到照片上那個穿著黑色上衣和淺色短裙的女人,分明就是趙家明的初戀何美玲。趙家明和她坐得很近,他的上半身完全靠近了她,一隻胳膊緊挨著她的胳膊,跳舞的時候也摟得很緊…… 我的心像是有什麼堵住了一樣,瞬間呼吸困難,我抬頭看向趙家明,他故作淡定地笑笑。 我真的很想問他:“難道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嗎?” 趙家明掩耳盜鈴的樣子讓我覺得十分可笑,他這是在向我明示他愛的另有其人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心?我終究隻是笑了笑,把相冊放在一邊,我需要趕緊打個電話給蘇蔓,看看哪裡還有麵試的機會。
第五十章 被白嫖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