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疫情越發的嚴重，看著新聞，刷著抖音，全世界都恐慌起來，終於輪到我們小區封禁了。佳慧在政府工作，關於疫情的消息比我們要了解的多，為此她常常提醒我們注意安全，並且提供幫助。 　　“欣然，你們家裡有沒有吃的，沒有我給你們送一點過來，我在社區還可以自由進出。” 　　“有的，提前備了一點，我大姑子昨天還送了一些吃的過來。半個月時間還不算太長。你們社區還要繼續工作嗎？” 　　“是啊，沒辦法，這個時候隻有我們往前沖了，現在武漢那邊特別嚴重，查得特別嚴，你們在家是最安全的，不要出門。”佳慧啞著嗓子疲憊地說道。 　　“嗯，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口罩都要帶好。”我感覺到她的疲勞不免也替她擔心起來。 　　“沒事，我們都很注意的，政府給我們都發了防護服。現在外麵口罩都買不到了，你們口罩買到了嗎？” 　　“家裡有一盒普通的，前幾天去藥房想買N95，一個竟然要十二，還隻能買到兩個。”我感嘆道。 　　佳慧趕忙提醒我們：“是有些商家這麼乾，不過都是要倒黴的，前兩天網上就通報了幾家藥房。外麵太危險了，不要在外麵逗留。你後麵不要買了，我們社區會發，到時候我給你拿幾個。” 　　“好。” 　　“那趙家明的案子估計也受疫情的影響吧。” 　　“嗯，本來律師說有可能見一麵呢，疫情一來連律師都不給會見了，還不知道要拖到哪天！”我嘆口氣，鬱悶不已。 　　佳慧安慰我道：“稍安勿躁吧，他在看守所比在外麵安全，法律的事情都是要走流程的，總會解決的，不要太著急了。” 　　“嗯，急也急不來。” 　　打完電話我去客廳倒水，兒子和女兒在客廳看電視，劉金榮在廚房做飯。趙星辰因為疫情隻能在家裡上網課。此時趙星如穿著厚厚的橙色連帽棉衣，手裡拿著一塊麵包啃著，邊啃邊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 　　趙星辰坐在沙發那邊朝趙星如招手：“妹妹，到這邊來，快過來。” 　　趙星如喜笑顏開地朝哥哥的方向奔過去。我看著這一雙兒女倍感欣慰，心想如果趙家明的案子能早點結束就好了。 　　二月一過我又開始跑律所、檢察院，得到的答復都是一個等字，這一等又是一個多月。劉斌已經答應把倉庫借給我，我開始著手策劃著外賣店。很久沒有開店，一時也不知道從何下手，奶茶的市場逐漸飽和，我想或許帶上咖啡會有銷路。看了新的半自動咖啡機的價格動則幾萬，根本買不起，或許買個二手的還有可能。而我唯一覺得靠譜的途徑就是徐瑞卿了。於是發了微信給徐瑞卿，徐瑞卿約我去一家賣原料的批發商那裡。 　　到了地方，一看環境還不錯，這裡除了陳列了各種奶茶、咖啡的原料和器具之外，還有培訓的吧臺。徐瑞卿坐在高大的吧臺椅子上，正在筆記本上研究著什麼。即使已經快六十的人了，他依然穿著時尚顯得精神矍鑠，相比同齡人看上去更年輕，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要有顆年輕的心。 　　見我來了，他連忙起身招呼我：“來了啊，坐。” 　　“這地方環境真不錯。”我披著長發，淺色風衣裡麵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搭配一條紅色的桶裙，腳上穿了一雙淺色半高跟鞋，畫著淡淡的妝，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心事。 　　徐瑞卿嗬嗬一笑：“這是我公司的老員工開的，開了不少年了。” 　　“挺好的。”我又環顧四周，發現咖啡器具還真多。 　　“等一下讓你嘗嘗這款咖啡，味道不錯，是我從廣東拿回來的瑰夏。”徐瑞卿一邊把手沖的器具擺好，一邊開始燒水。 　　“好，馮程快生了吧？去年秋天見過她一次。”我在考慮要不要跟徐瑞卿講馮程借錢的事情，馮程還欠我一萬多。想想還是算了，如果說出來搞得好像要債一般。 　　“哦，預產期在四月中旬。” 　　“那快了，先恭喜你。” 　　“來，嘗嘗看。”徐瑞卿笑笑把白色的意式小咖啡杯推給我。 　　我端過來淺嘗了一口：“跟我用摩卡壺煮出來的味道不一樣，沒那麼苦。” 　　“當然了，我這個咖啡肯定好喝，酸味、甜味、香味都很均衡，你仔細喝喝看，有著水果的果酸，餘韻還有點花香。” 　　我笑笑，抬頭把剩下的一口喝了下去，咖啡是要趁熱喝的，喝完剛放回桌麵，徐瑞卿又給我續了一杯。 　　“怎麼突然想起要開店？”徐瑞卿問道。 　　我放下杯子說道：“我老公去年被抓進看守所了，因為他舅舅在澳門洗碼的案子，他是同案犯。” 　　“這麼大的事情啊，洗碼？在澳門不是合法的嗎？”看來徐瑞卿應該沒聽馮程說起過這件事情。 　　我接著說下去：“是啊，我們都是這麼認為的，可能還有其他的事情吧，不過律師說應該很快就能判決，都是被疫情耽誤了。所以我想先開個奶茶外賣店，等他出來再換一個地方開。” 　　“奶茶店？不要開，奶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勸你不要開。”徐瑞卿斬釘截鐵地否決了我的計劃。 　　我很堅決，也很固執，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建議，隻想按著自己的步驟來。 　　“所以我打算把咖啡帶上，要求也不高，能照顧到我女兒，掙個工資就好。不過我不太懂現在的咖啡市場，好的半自動機器動不動就好幾萬。我現在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凍結了，所以隻能買二手的了，你的朋友多，你幫我留意一下。” 　　“噢！是這樣啊，好，我來問問。唉呀，你也是不容易啊。”徐瑞卿見我態度堅決，也不好過多乾涉。 　　“這就是命吧！嗬嗬。”我自嘲地笑笑。 　　“這不是命，這是佛祖在考驗我們。你看我，我本來是打算把馮程安頓好之後，就去山裡修行了。可能是佛祖覺得還不到時候，這不，有了馮程這個事情，你知道嗎？她前前後後欠了幾百萬。” 　　“幾百萬？怎麼可能？”我目瞪口呆，實在無法想象欠幾百萬是個什麼概念。 　　“說了你也不相信吧，她把我銀行卡都刷爆了。還是銀行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到那個時候我問她她都不說實話。我辦公室每天都接到好多催債的電話，最後一查，才發現她被人騙了。” 　　“怎麼被騙那麼多啊？”我詫異地繼續追問。 　　“唉，還不是貪心導致的，她的朋友放貸給她高利息，她嘗到甜頭以後就借親戚的錢，還刷了好多信用卡。後來騙子跑了，她就開始拆東墻補西墻，又借了好多網貸，最後利息越來越多，還不了了，就刷我的卡。我的信用卡有一百萬的額度都給她刷完了，銀行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這個事情。那怎麼辦呢？也不能不管她啊。你也知道我離婚的時候把大部分財產都給了我前妻，這兩年生意又不好做，連續幾年都在虧損，後麵又買了別墅，要不然這筆錢也不是問題。各種小貸的錢就先不管了，可是銀行的錢肯定要還，是吧，唉，要命啊。”徐瑞卿又嘆了口氣，臉上表情倒還是比較平靜。 　　“是啊，她還懷著寶寶呢！真的難以想象。” 　　“所以，這是佛祖在考驗我啊。” 　　“那你後麵有什麼打算？”我實在好奇他是怎麼解決這樣一個難題的。 　　徐瑞卿淡然的說道：“我把別墅先拿去抵押了，因為她親戚的錢也要還啊。銀行的錢隻能分期還，先把她的征信慢慢恢復，不然對小朋友以後的生活也會有影響。後麵再看看有沒有比較好的項目，慢慢來吧。” 　　“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佩服地看著他，覺得這才是男人的樣子。我想到了趙家明，趙家明簡直就是一個隻知道賭錢的窩囊廢。 　　“唉，我們都不容易。”徐瑞卿嘆了口氣，重新沖了一壺咖啡。 　　…… 　　咖啡機的事情雖然拜托給徐瑞卿，其它的事情依然要靠我自己。一想到要重新創業我心裡屬實慌張，與徐瑞卿告別以後我調轉車頭去了堂妹孟姍姍的外賣店，想要聽聽她的意見。 　　孟姍姍自從結婚以後一直在開店，生意也一直不錯，奈何家底比較單薄，開銷又多，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卻始終發展不起來。她父母拆遷分了三套房子，她和妹妹一人一套，姐倆各生了一個兒子。 　　孟姍姍的外賣店離酒店很近，在老社區的一個巷子裡，經營的是快餐，在美團和餓了麼平臺都有店。 　　“哎，姐你來了啊，快坐。”孟姍姍熱情地跟我打著招呼，她又胖了許多，遠看跟演員賈玲的身形有點類似。 　　“你老公呢？”我往店裡麵看了看，孟姍姍的婆婆坐在後麵地上的小板凳上朝我瞇眼微笑，我趕忙笑著打了個招呼。 　　孟珊珊答道：“他去進貨了，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噢，剛剛去找徐瑞卿了，想買個二手咖啡機，我打算在酒店邊上開個奶茶外賣店。” 　　“不會吧，我勸你不要開，現在不像過去了。”孟珊珊的語氣比徐瑞卿的更加否定，像大人訓小孩一般。 　　我沒在意她的語氣：“我知道，我要求也不高，掙個工資就行，我想讓星如在附近上幼兒園，接送也方便；酒店後麵的倉庫也不要錢，先做起來，等你姐夫回來再搬到好的市口。” 　　我沒有跟孟姍姍透露趙家明的事情，覺得沒有必要。律師都說了這個案子按正常程序最遲九月份就能開庭宣判，說了也是給別人徒添煩惱；還有就是自尊心在作怪，至少我不願意更多的人來同情自己。 　　“噢，那是要求不高，不過我還是覺得奶茶店沒什麼錢途。”孟珊珊搖搖頭繼續否定。 　　我直奔主題：“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外賣的事情，好多年沒做生意了，外賣更是不懂。” 　　“外賣也不好做的，好煩神。”孟姍姍正說著，美團來了單子，她忙起身走過去，接著又來了一單，她撕下單子往後麵走去，朝她婆婆喊道：“西紅柿蛋湯，切兩個西紅柿，還有炒青菜。”說完蹲下身子在冰櫃裡拿出腰花，開火放鍋倒油，隻聽見抽油煙機瞬間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火光中身穿黑色衣褲的孟姍姍動作嫻熟，妥妥的大廚即視感。十來分鐘過去，三菜一湯打包完成，同時另一份紅燒肉套餐也打包好了，騎手也來取餐了。 　　“你這速度真是太快了，真厲害。”我是真佩服她。 　　“這算什麼，你還沒看到我們以前呢，那個單子一來就是幾十單，不都是我一個人燒嗎！就今天中午來了十幾單，我半個小時就搞定了。”孟姍姍自豪地說著，她也覺得自己很厲害。 　　“家強不燒嗎？”我看看爐灶，覺得爐灶向來都是男人的天下。 　　“哼！指望他？我讓他按我的方法燒，但他就不乾，非要按他的方法燒，那怎麼行呢！我對品質是有要求的，不然怎麼有回頭客，哼，他就不聽我的啊。”孟姍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我隻好說：“你跟他好好講啊！” 　　“怎麼講都不行，沒用。姐夫在珠海還好吧。”孟姍姍突然轉移了話題。 　　“噢，還好，也許明年就回來了。”我也隻能含糊其辭，心想等趙家明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所以我想著店先開起來練練手。” 　　“姐，我勸你真不要搞奶茶店，要不你在我邊上開個小吃店。不過不知道，我們這邊能不能申請到營業執照，新出的政策是居民樓下不給做餐飲。”孟珊珊的大腦快速思索著。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m 　　“我對吃的真的沒什麼天賦，就做做奶茶咖啡吧，簡單還沒有多少庫存。” 　　“噢，也是。那你就把以前學校裡的產品拿出來不就行了。”孟姍姍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學校排隊買奶茶的場景，她對我的能力和眼光是持肯定態度的。 　　“以前的產品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市場了，我最近都在看新配方，像新鮮水果類的。” 　　“好是好，不過外賣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扣點很多，還要做活動，而且這邊商圈競爭很厲害，我不太看好。” 　　“我知道，反正暫時不用給房租，我的目的就是掙個基本工資，把星如照顧到就行。” 　　“嗯，也是，對了，我家裡還有以前開奶茶店的一些設備你看看可能用，反正我現在也不用。”孟姍姍沒有再勸。 　　“你不用的話那我就拿去用，或者你直接賣給我吧。”我心想省錢了。 　　孟珊珊提高了嗓門大氣地說道：“要什麼錢啊，都是舊的，等你以後不用了再還給我就是了。對了，我旁邊有個奶茶店生意挺好，我來點個外賣你嘗嘗看。” 　　“還是我來點吧。”我掏出手機準備點。 　　孟珊珊強勢地阻止了我，她手指靈活地開始點外賣，邊點邊給我上課：“不用，快得很。我覺得她們家還是很有想法的，我感覺一天最少要賣五十單……” 　　店裡又來了幾單，看著孟姍姍淡定地忙碌著，我很是佩服。感覺自己像是才進入社會，即使已經四十多歲，依然感到恐慌和不安。但我絕不會表現出來，我一貫就是一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