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砍人如切菜的遊戲世界一共有四十八名玩家,從登上方舟到現在才五天的時間,人數也從原來的四十八變成了九人。 失去智腦指揮的神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嘴裡念叨神明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按照神明所承諾的,在事情平息之後他會在小教堂裡安心平穩的做一個受人愛戴的神父,一生都會忠於上帝,安穩的度過晚年。可是他現在與神明切斷了聯係。那十二個負罪者的麵容不斷的變化,他隻能根據前幾十次輪回的經驗來摸索這十二個人的把戲。 神父有些可憐,覺醒了自主意識的他意識到了不同的玩家一次又一次的進入遊戲一次又一次的通關,卻沒有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 他們隻是遊戲世界中的一串隨時都會刷新的數據,無數次的輪回隻是不同玩家的一次緊張又刺激的遊戲體驗。 這是第五天的夜晚,玩家們在商討完畢後,經過層層篩選終於派出四個比較能打的,趁神父離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地下倉庫的入口,在一番摸索後終於在一個小房間內看到了一本老舊的筆記。 “沒想到這地方還挺大。”借著昏暗的光線,他們看到了堆積如山的屍骨,其中一個人的手還放在一個骷髏的肋骨上。 這人騰一下縮回手雙手合十虔誠的沖這些骷髏拜拜:“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無意冒犯。” “別拜了,相信科學。十好幾萬具骷髏架子你拜的過來嗎。這裡可是遊戲世界,別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嗯,什麼玩意兒?”呆在外麵的兩個放風的人點燃火光一照,之間一個頭骨正被那個說相信科學的玩家結結實實的踩著。 “啊啊——”這個說相信科學的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冤有頭債有主,我是無心之舉可千萬別來找我啊,骷髏大哥!” “……嗬,出息!” 玩家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反駁:“咱們都半斤八兩,就別在這兒鬧笑話了。那兩個怎麼還沒好?” “來了,來了,別催。”玩家做賊一樣把筆記本揣進懷裡,得手之後他們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地下室。 “晚上好,神父。”時燭塵在沙發上坐下,因為方舟整體有缺漏的原因,這一天的夜晚變得格外寒冷。雖然神父用木材補上了缺口可還是會有風和水滴漏進來。 壁爐裡燒的是白天勉強晾乾的木材,將滅不滅的用盡全力燃燒著。 “您不用休息嗎,這個時候跑來和我聊天?”時燭塵還是穿的被燒壞的衣服,老弗蘭看到後曾多次要求她換身嶄新乾凈的衣服,但最後都被時燭塵委婉的拒絕。 老弗蘭完全不記得她幫時燭塵擦過頭發,那個附身在弗蘭女士身上的人從那次之後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您不也是一樣嗎,艾瑞特小姐。”神父語氣不善,陰惻惻的眼睛泛著寒光盯著時燭塵泡咖啡的背影,“您這麼晚不休息,也有些可疑。老弗蘭怎麼沒來看你呢。” 神父很少會用您這個敬稱來稱呼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小丫頭。 “在您看來,確實。我也總不能跟弗蘭阿姨整日黏在一起。”時燭塵將泡好的咖啡放在神父麵前,她端坐在散發些許溫暖的壁爐旁,爐火映著她臉龐呈溫暖的橘黃色,“怎麼了,神父。您終於要想我揮舞死神鐮刀了嗎?” 聽時燭塵這麼一說,神父心裡一驚可麵上還是波瀾不驚,他壓低了嗓子帶著明晃晃的威脅說道:“你都知道?” “我就像曾經的您一樣,與神明並肩。我還知道,對您發號施令的所謂的神明讓您殺掉那十二個負罪者,但沒有確切的告訴您負罪者到底是誰。神父啊,這是不是與您的初衷相違背呢?草芥人命,難道就是所謂神的手段嗎,您應該知道,神從來不會遷怒於無辜者。” 時燭塵笑著對上了神父泛著殺意的眼睛,悠哉悠哉的端起被子喝了一口加入五塊方糖的咖啡。 饒是神父絞盡腦汁也無法猜到時燭塵的真正身份,他隻在無數次的輪回中總結出一個結論:這位塵艾瑞特小姐或許不是十二個負罪者之一,她和神明建立了某種神秘聯係。 真實的情況隻有時燭塵才知道,智腦要做的就是讓她在看到曙光的時候再毫不留情的將她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黑暗的遊戲世界。 這是一場殘忍的實驗。 時燭塵現在才有些恍然,她對於這些實驗的反應往往有些遲鈍。 這項實驗的程度的影響力小到不足以讓她重視起來,這種手段對編號A—0001來說還是太過於仁慈。 啊,她怎麼才察覺到呢,智腦真正的意圖。她還要謝謝神父給了她思考的契機。 難怪,難怪有些熟悉。但也無足輕重。 “您還沒有幡然醒悟嗎,神父?”時燭塵打斷神父的思路,“那這樣吧,在您殺我之前我隻說一句話,在我說完之後您在決定取不取我的性命。” 很顯然,神父早就沒有了耐心跟時燭塵在這裡扯皮,他放在一旁的鐮刀迫切的需要鮮血來滋養刀刃。 鐮刀被神父拿起,十字架被神父放進上衣口袋。 時燭塵手裡捧著一杯咖啡仰頭望著朝她高高舉起鐮刀的神父,刀尖上泛著寒光。 鐮刀很漂亮。時燭塵想。 “您與惡魔並肩而行,我和神明同流合汙。”碰到時燭塵脆弱脖子的鐮刀流下一條血線,不就就滲出鮮血染紅了鐮刀的一小部分刀刃。 時燭塵從一動不動的鐮刀上挪開,還好傷口不是很深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愈合。她起身四處翻找終於在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一條手帕毫不在意的擦拭這流出來的血液。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汙蔑我這個神父對撒旦俯首稱臣?” “難道不是嗎?神父。神至聖至純,至仁至善,怎麼會將一個滿手鮮血的惡人收入麾下。您再想想,您一直以來所追隨的究竟是誰?您知道這一遍又一遍的輪回意味著什麼嗎?” 神父再也維持不住高深的表情,瞳孔中難掩震驚。 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的,難道她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偷看了自己的日記? 不,不對,不可能。 這個塵艾瑞特在火災發生的時候躲在離倉庫很遠的地方,再往前看的話她接連不斷的看了三天的暴雨和弗蘭女士一起聊天,之後的前兩天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事情發生。 所以,塵艾瑞特一定沒有偷看自己的日記,那麼除去這個理由之外還有其它的緣由嗎? “你怎麼知道輪回的?” “神父啊……”時燭塵帶著一張假笑的麵具看著神父,神父在對上她視線的時候才認真的能看看這艾瑞特小姐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念頭油然而生,這讓他有些惶恐。 怎麼可能呢?他什麼時候這麼神經兮兮的了。 “看來您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這一次次的輪回都是你造成的啊……隨侍者。您自詡為神明的信徒,到頭來竟然沒有看穿真相。您看看您現在的樣子,在看看輪回中沾染上的人命。這可不是代表正義的神職人員所為。” “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神允許我這麼做的,祂會讓我升入天堂得到救贖。”是神,一切都是神明允許。 “您真的會這麼認為嗎?神會允許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升入天堂。”時燭塵拿來一麵鏡子,陷入自我懷疑的神父終於在鏡子裡看到了現在的樣子,和在方舟上盤旋的惡魔別無二致。他已經不在人類的範疇之中了。 如此粗鄙,如此不堪。這不是神父想要的結局,他真真切切的變成了一個惡魔。 惡魔。神父被當頭棒喝終於開始認清現實,他認為自己是惡魔那方舟上盤旋的怪物也絕不是神的眷屬。他這渾渾噩噩的腦袋此時終於完全清醒。 一切都是惡魔在搞鬼,他背叛了至高無上的生命真的在與撒旦並肩而行。 神父看著手中染血的鐮刀還有自己兇神惡煞的麵龐,自己和地獄中的惡鬼又有什麼差別。 不,從他在第一次輪回中殺掉第一個人開始他就喪失了理智和神明背道而馳,這汙穢惡臭的氣息也讓追隨他的信徒在不自覺中做了叛徒,最終與真正的神明背道而行。 到頭來,罪大惡極的竟然是他嗎? 他的初衷是什麼呢?他的初衷是想幫助人們拜托永無止境的輪回而已。到頭來,連他自己也變成了罪本身嗎? 身上的教袍變成了帶有倒刺的鎖鏈,讓他痛不欲生。 ‘恭喜玩家時燭塵發現神父真實身份: 亞裡安神父,在未修改世界線中是一位受到惡魔引誘而墮落在地獄中不斷陷入自我糾結的背道者。 隱藏BOSS身份未知,請玩家時燭塵再接再厲。’ “祂在給您機會,所以才有了這一次又一次的輪回,祂在等您回頭繼續伴隨在神明一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追悔莫及的神父身上背負了千斤重的罪孽,鐮刀,死神,撒旦……他也成為了其中一員,可是,神明大人尚未放棄他還對他抱有一絲希望。 “現在,”時燭塵閉上眼睛側耳聆聽神得指令,神父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待著神的下一步的決策,“神說,去懺悔吧,我的隨侍者。希望您能把代表罪孽的鐮刀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日日對其凈化,向刀下的亡靈祈禱。永生永世,不得違逆。而我將會與你同在。那十二個負罪者無須你親自動手,他們會迎來屬於自己的命運。” 糾結不定的搖擺之人通常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推動力,他們就會順著這股小小的推動力做初或正確或錯誤的決策。神父當中對神的信仰要遠遠大於對惡魔的忠誠,忽悠起來並把人忽悠瘸的難度也非常容易。 在時燭塵送走神父之後係統在第一時間更新了神父的信息:亞裡安神父身份已更新,先階段身份更正為堅定不移的贖罪者和殉道者。 她重新到了一杯咖啡靠在溫暖的壁爐旁邊翻看著在這方舟上幾乎人手一本的《福音書》。 她一直坐到淩晨兩點鐘,厚厚的福音書被她翻來覆去的看了五十遍以上,看完一遍的時間大約在十分鐘左右,再看完一遍就爛熟於心的時燭塵並沒有打算將它放下,她在等人,而這裡有沒有值得打發時間的其它書籍。 困過頭的她已經過了要休息的時間,現在的時燭塵可謂是精神抖擻……好吧,她就稍稍的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她已經將近九天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