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淺眠的時燭塵,門外站著七張表情各不相同的麵孔,這是他們現如今的存活人數,幸存者中的四個人是因為在人命發生的時候正在倉庫中翻找筆記而僥幸存活下來的,其他的三個人沒那麼幸運,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不同程度的傷口。 如果他們四個沒有及時的趕過來,這三個人就不會有命站在時燭塵麵前。 “筆記上為什麼沒有關於你的記錄,塵小姐。我們現在的虛擬樣貌或多或少都能在筆記上找到一些相似之處,你為什麼沒有。你現在的形象和我們這些人一樣是虛擬的嗎?” “嗯,問的好。”她回答的很隨意,對麵的七個人一直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手上還拿著一把水果刀,“幾乎是所有見到我的玩家都要這麼問一句,我的設定是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有求知欲的玩家說謊。現在,在我說完這幾句話的時候你們想必也肯定了我的身份。” 時燭塵對著他們微微彎腰,用手提起裙擺,朝他們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儀。 “現在就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塵·艾瑞特,一個具有極強意識的NPC。” 有所心理準備的玩家在聽到時燭塵真正報出名號的時候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們是真正的負罪者所有NPC的死亡都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不對,既然你是NPC那為什麼神父的筆記上沒有關於你的任何線索。你在騙我們。”一位玩家發現時燭塵的言辭漏洞,“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麼秘密用假扮的身份來和我們作對。” “我可從未害過你們,神父都能發現輪回為什麼我就不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異常呢,我在這個世界的權柄可不比係統小。你們對於我們這幫人來說是帶來無止境輪回災難的人,是負罪者。” “滿口謊言,你隻是一串數據拿什麼取代係統?”他們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敢輕舉妄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眼前的這個艾瑞特想要殺他們也隻是動動手指的事。 “很簡單,隻要殺死係統就可以了。這艘方舟是係統的支撐隻要方舟被毀,係統受到創傷我這串數據就能趁虛而入,現在這艘方舟內部的一切數據構成體都可以說是我的所有物,我有完全支配的資格。” 霎時間玩家們都明白了,為什麼係統會這麼反常。這個塵·艾瑞特趁機爭奪了係統的權柄篡改信息,讓係統受她擺布,玩家從來都沒有第四十八個人! 自主意識覺醒,這幫NPC真是瘋了! 鋪天蓋地的危機感像蛛網一樣勒住了每個人的命運,之前的恐懼是‘死亡來臨’時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慘狀的懲罰遊戲將他們裹挾,那麼現在就是真正的死亡透過這虛假的世界流竄到真實世界,將他們正處於休眠狀態的身體毀壞。 難以想象,難以相信,有一天會在虛假世界中直麵真實的死亡。 “所以,那場大火也是你……” “嗯,不錯。你們的表情告訴我你們還有疑問沒問出來,我能保證的是我跟之前的神父沒有任何交集,我們之前達成合作關係的時間也是在昨天半夜。我可不會說謊,我原先在這個世界扮演的角色可是一個誠實的不能再誠實的好人,在我覺醒之後我才震驚的發現不會說謊好像變成了我的習慣,我為此感到苦惱。” “別信她的鬼話,她說的話半真半假信不了一點!不如趁現在——” “把我殺了?”時燭塵上前幾步逼得他們連連後退,知道退無可退的時候她才站定看著表情非常同意的人們,“不要讓他們感到悲傷,不要和他們背道而馳……” 規則變再次變成束縛玩家的牢籠,迫使他們冷靜下來。倘若他們真的在這裡動手最後的結局之後全軍覆沒,四十七個人一個都活不了。 隻要有玩家活著等到洪水退去就算成功,哪怕這個人在這個世界還剩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們神父的筆記在哪裡?為什麼要在我們登船的時候提醒我們?” 時燭塵對眼前這個人有些印象,是在她登船時站在身後和阿眠一起討論自己這身著裝的人,她是這五個人之中唯二的幸存者,也是這七個人當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幸運兒之一。她的手中緊緊抱著神父的筆記,看樣子是想毫不留情的砸到自己臉上。可出於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她忍住了。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在輪回中萬般無聊我總要改變些什麼的。這是最後一次輪回了,你們沒有任何贖罪的方法,隻能認命的等待死亡。這對我來說結果都一樣,過程無論怎麼變化都不會影響通往結局的道路,你們也無法選擇。” 此話一出,一道晴天霹靂擊打在每個人的頭上,絕望,迷茫,無助讓他們放棄掙紮。這個答案是他們從未想過的,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所有人在這個悲劇麵前都變成了不自知的小醜。 “艾瑞特,艾瑞特,快出來!舞會要開始了,今天的老弗蘭可是你的新舞伴。” “抱歉,能幫我把門打開嗎?” …… 見他們都不說話,時燭塵隻能自己動手,玩家們對她避如蛇蠍,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卻又奈何不了她,眼睜睜的看著時燭塵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嘚瑟’。 “啊呀,親愛的,你們這是在乾什麼,難道是在聚會。瞧瞧你們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肯定是玩兒了一整個通宵吧。”弗蘭女士看見了時燭塵含笑的臉,臉上掩蓋不住的喜色出賣了老弗蘭今天遇見的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足夠驚世駭俗的大新聞。 “弗蘭阿姨,您今天的氣色真好。” 弗蘭女士喜笑顏開,親昵的挽住時燭塵的胳膊向她說出了她今天碰到的怪事:“亞裡安那頭死不低頭的倔驢今天竟然向我道歉了,我不光在心裡狠狠的嘲笑他,嘴上也把他嘲諷了一頓,真是大快人心。我終於不會被這頭倔驢氣出病來啦!孩子們,你們站在這裡乾嘛,你們的玩伴今天就讓給我老弗蘭吧,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上一覺做個美夢,神會保佑你們的。” 看看,看看這些蔫答答的鮮花,沒有一點朝氣,明明是開的最旺盛最鮮艷的時候。老弗蘭女士非常喜歡孩子,喜歡他們身上生機勃勃的朝氣,這會讓她回想到年輕時和玩伴一起在麥田中打滾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操心,隻管讓自己紮根在這個世界汲取幸福的養分然後縱情的在這個年齡段綻放,向世界展示自己稚嫩的麵龐與青澀的身姿。 最後從天上的神明大聲問好,向萬物問好並隨之起舞。 啊,年輕是多麼的美好,對於年邁的風華不在的老弗蘭來說就是大夢一場。 “就像我說的,縱情綻放吧,人生苦短總要自己找些樂趣,讓自己活得舒服些。” 綻放…… 這讓他們怎麼綻放…… 他們隻能乾巴巴的擠出兩個字:“……謝謝。”剛才挺身而出質問時燭塵的玩家忍住了泛紅的眼眶,其餘的六個人情緒持續低迷。 怎麼辦,事已至此,突破口在哪裡,他們除了一本筆記什麼也沒有,活到結束簡直是天方夜譚,係統被滅了,麵板上也沒有強製退出的按鈕,他們孤立無援。 “走吧,親愛的,跟老弗蘭一起去跳舞吧!我們這一老一小肯定會成為舞會焦點的,要是你能把這身有殘缺的衣服換下來就好了。” “您知道的,弗蘭阿姨,這身衣服於我而言意義非凡。” “老弗蘭知道,老弗蘭什麼都知道,拋開這個話題吧,我們現在可正處於舞會中央呢。” 時燭塵帶給他們的壓迫感在本人走後讓他們感到如釋負重,呼吸也開始變得順暢。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突破口在哪裡,你們找到了嗎?” “現在我們隻能把希望放在這本筆記上了,要小心神父千萬不能被他發現這筆記是我們偷得。” 七個人深吸一氣,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時燭塵的房間一言不發的走著,小心翼翼的避開人們的視線盡量是自己變得自然。 取得這個世界的完全支配權意味著什麼自然不用多說,就像神取得了對世界隨心所欲的改造權一樣。 沒有人會懷疑時燭塵說的話是假的,破爛不堪的方舟就擺在他們麵前。這個塵·艾瑞特之所以能這樣有恃無恐的原因赤裸裸的擺在他們麵前,他們無可奈何。 “那個人說這是最後一次輪回,她憑什麼會這麼自信的認為這是最後一次,我們不如在往這方舟上添一把火,之前係統說讓我們活到洪水退去,人們重新站在陸地上的那一天,呢是不是隻要我們沒站在陸地上就不算數呢,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跟著他們一起輪回?如果再重來一次的取得先機的就是我們,我們可以率先除掉塵·艾瑞特!” 藏著筆記的女玩家提出大膽的設想,她剛好看到時燭塵正有意無意的沖這邊微笑,在打了一個寒顫之後不由自主的瑟縮起來。其他玩家也看見了這抹微笑,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唾沫來緩解內心的緊張感之後,默契的加快了步伐,仿佛在他們身後正有洪水猛獸在不緊不慢壓迫感十足的跟著他們。 逃離出塵·艾瑞特的視線之後,玩家們走的精疲力盡。 抱著筆記的玩家突然感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些用力過猛,掐的她的肩膀生疼。 在她身後的男玩家在半路按住了她的肩膀,這沒什麼奇怪的,所有人為了不讓自己恐慌都搭上了另一個同伴的手或肩膀。 可是,為什麼她感覺身後的人不對勁呢? 她回頭看了一樣,這位玩家看起來很正常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你……沒……啊——!!”她竭力捂住了自己將要發出尖叫的嘴,把這聲尖叫憋回了嗓子眼。 她看到前麵完整還完整的玩家在身後掉出一堆血塊和長長的條狀紅色器官,膽大的玩家慢慢的走到喪命的玩家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看了一眼就抑製不住的嘔吐起來。身後是一片腥紅,完整被橫著切開的骨架露出了骨髓,骨骼構造一覽無餘。 這名玩家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鋒利的物體橫著切成了兩半。 心理防線終於在這名玩家的推動下開始破裂,崩塌。 還剩六個人…… 這就像是死神的來這裡特意沖業績一樣,奪走性命的速度就像擱一茬一茬的韭菜,令人發指。 時燭塵收回了視線,專注的和弗蘭女士跳舞。 看完全過程的調查官們捧著各自捧著一桶泡麵,泡麵上還漂浮著紅色的辣油。他們有些糾結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這桶泡麵,突然感覺無從下口。 在調查局處理大大小小的案件多年他們什麼沒見識過,他們就是單純的有些反胃而已,僅此而已。 “不行了,不行了,我先出去吐一會兒,你們頂住!” “我也。” “老趙,加我一個,加我一個。我現在身後涼颼颼的。” …… “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這小姑娘也逮捕了?” “捕什麼,咱們有什麼理由捕人家?” “老王的意思是,把這小姑娘帶回去好好的進行一下思想教育。” “也不是不行……但人家在現實又沒乾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她這是在幫咱們收拾爛攤子呢。咱這樣做顯得不仗義啊。” “嘶——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啊,老趙。” 吐到胃裡空空蕩蕩的調查官們配合的把泡麵放到一邊,等到完事兒之後再把泡麵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