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周日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愚者們被召集在一起雙手交握圍成一個圓圈站在黑暗中,在正上方是一柄風格奇特肅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們站在光圈外圍低垂著本就不高的頭顱,像是等待著被寶劍審判的罪犯。 無人說話,無人應答。 巨大的齒輪在人們的頭頂上運轉,讓達摩克利斯之劍停頓在每個人的頭頂,愚者被一雙雙無形的大手禁錮在原地無法動彈。 忽然,齒輪停止運轉,寶劍也挑中了今天的幸運兒。愚者們緊閉雙眼,暗自祈禱這刑具不要懸停在自己頭上。 寶劍落地,身體被斬成兩半,倒黴的愚者來不及呼救就與世長辭。十三這個不吉利的數字在此刻消散,十二個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的愚者放鬆身體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灰黑色的觸手沾滿了腥臭的粘液劃過每個人的雙腳。在寶劍之下綻放的花朵此刻正在與觸手交纏,他們聽到了沉重壓抑的喘息聲,不是人也不是其他任何動物,其他生物都已經滅絕,幸存下來的僅有動物園的幾隻貓。 不要睜眼,不要睜眼!每個人都在心裡默念。 咀嚼聲,喟嘆聲,饜足聲交織混雜,五根觸手緩慢的鄭重的將死去的愚者纏繞,收力。腥紅的眼睛在五根觸手上依次睜開,瞳孔有一瞬間的皺縮,在適應光線之後慢慢擴大,再擴大,在每個緊閉雙眼的愚者身上來回巡視,它在尋找下一個獵物,下一個愚者。它的本體尚未露出,這五根觸手也僅僅是它身體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腥紅的玫瑰消失後地上的血跡全然不見隻有一地在光的照射下泛著銀光的粘液,它今日的進食完成,不知足的退回暗處蜷縮起來闔上他那數十雙腥紅的眼睛,觸手上的尖牙也被收起。它打了一個飽嗝,碩大的身體蠕動一番之後吐出來一堆完整的骨頭和牙齒。粘液變成了晶亮的保護膜覆蓋在它不可直視的身軀上。 達摩克裡斯之劍緩緩升起,等待著下一撥愚者中的十三出現。 如釋負重的人們逃命似的離開了古老陰森的房間,這裡就像鬧鬼的古堡,在無盡的空曠與寒冷的霧氣中棲息著一個不可窺得全貌的怪物。 “領袖,這是近期失蹤人口的報告,聖杯協會的那幫人很謹慎,我們的人都沒能混進去。這些失蹤的人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這些是聖杯協會的核心成員,裡麵牽扯太多甚至還有許多官員也在其中。他們能在您的眼下隱瞞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死性不改,這份報告經過其他人手了嗎?” “沒有,我們調查完之後第一時間就交到了您的手上。” “嗯,你們怎麼看呢?” 被點到名的執政官跟鶴禪希麵麵相覷,一個臉上帶著茫然,一個臉上藏著秘密,兩張相見恨晚的麵孔一對視瞬間就惺惺相惜起來。 天乾一區的執政官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要不是洛棋楓沒把他叫到這裡他現在還蒙在鼓裡呢。這占卜聖地他也去考察過,當時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誰能想到最後會發展成這樣呢。 “怎麼不說話?” “領袖,我真的不知道。這些程序我也看過都是從常規渠道合法辦理的,也有定期繳納稅款,最開始的時候還帶動了經濟流動和發展呢。” 辦事還不夠老練的執政官突然就明白過來:“有內鬼。” 那他這兩個月向領袖上交的關於天乾一區情況的報告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不錯,所以身為執政官的你該怎麼做呢?” “我明白了,領袖。我立馬就去執行!” “等一下!”鶴禪希毫不客氣的拽住執政官的衣服,“我有話要說。” “哦,原來你不是來找我這個大忙人聊天的。說吧,那孩子又想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想借軍隊用一下,最好再配備一些具有一定殺傷力的武器。聖杯協會裡麵有個家夥可能不好對付。” “她還說什麼。” “燭塵說那個家夥可能不是人……” 洛棋楓:“你們說的到挺隨便。” “她來消息了。”抓住稻草的鶴禪希點開圖片,圖片上是一處劃痕,還有在偷拍的一根模糊不清的觸手。 “我記得滅絕的章魚不就長這樣嘛,看著樣子是……變異了?”執政官看著這幾張圖片,“這幾坨紅不拉幾的東西是什麼?” “是內臟和骨頭,應該是這兩個月一來失蹤的人口。在戰場上經常會見到,人被境外怪物撕成兩半的時候這些內臟就會掉在地下。我的戰友就是這麼犧牲的。” 洛棋楓說的有些輕易,可任誰都能察覺到這句話的沉重。 ‘您還有兩千份公務待處理,三十場會議待召開,待參加。’這是洛棋楓在五天之內要乾完的所有工作,完成之後又會有新的公務處理。 ‘溫馨提示,您的視察計劃正準備提上日程,請及時合理的規劃時間。’ …… 執政官更加無地自容,漲紅了臉繼續啞巴著。 他可是給領袖添了好大一個麻煩。 “是境外的怪物嗎?” “是,可能是剛剛變異完成的新物種。我在戰場上可沒見過揮舞著巨大觸手的怪物,新型品種很值得研究。” “領袖,我可以的!”執政官自告奮勇的把這剿滅怪物的差事攬下,“我一定會把怪物徹底剿滅的。” “記得留上一份樣本。” “好的,我一定會把樣本安全送到基地。” “不,不是基地,直接交給我。我也對這新型怪物很感興趣。” “是!”執政官站直身子朝洛棋楓行禮,“領袖,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那就要看這幫偵探們的意願了。近幾年的境外怪物受到了嚴重打擊,一時間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但就算是這樣士兵們不可能在很長的時間裡待命,他們還要繼續守在前線。你們的麵子可真大,就連士兵都要聽從你們的差遣。” 鶴禪希和執政官聽得是如坐針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做個受驚的鵪鶉縮著脖子。 “領袖,如果有什麼要做的請一定要通知我,這點小事不勞煩您親自去現場指揮。” “那就拜托你了,執政官。” 重獲新生的執政官在得到自己的未來的消息之後連走路也有了底氣,直接身姿挺拔,昂首挺胸的走出洛棋楓的辦公室。 現在如坐針氈的隻剩鶴禪希一人。 “那我也……” “高塔上有很多休息的地方,你可以去那裡休息。想要遊戲機的話可以讓人給你送過來,在時燭塵沒有發來消息之前,你不能離開高塔半步。現在,去玩吧,第十九層有很多好吃的食物,你可以下去看看有沒有和自己心意的。” “……哦。”鶴禪希繼續如坐針氈,這裡也沒什麼人有閑心聊天,高塔上她最熟悉的人就是洛棋楓。 安靜了一個小時,鶴禪希的耳朵裡隻剩下洛棋楓下筆時的刷刷聲,有些尷尬但又不那麼尷尬。死皮賴臉的鶴禪希決定繼續坐在這裡受罪。 ‘叩,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正在埋頭走神的鶴禪希應激的彈了一下。 “進。” 來人推開門,鶴禪希也看清了他的臉,這簡直就是個大救星。 時以觀看到鶴禪希有些驚訝,她應該跟時燭塵在一起才對怎麼會來到這裡跟領袖麵對麵坐著。正好,他可以向鶴禪希打聽一下妹妹的近況。 穿著軍裝的時以觀目不斜視的走到洛棋楓麵前行了一個軍禮:“領袖。” 他接過了一份名單,上麵的人不多卻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這其中還有在高塔中的官員。 “怎麼處理?” “先盯緊他們,受到指令後全部緝拿。” “遵命,領袖。”時以觀走的時候朝鶴禪希使了一個眼色,後者起身跟在時以觀身後離開。不用說,這個妹控肯定又會向她詢問時燭塵的近況。 “她盡興的時候也別忘了保護人質的安全,以她的能力來看是可以做到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讓她開口,盡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明白。”鶴禪希答應之後就關上門被時以觀帶到一邊開始刨根問底。 領袖的辦公室再次想起了敲門聲,還是時以觀,隻是現在他換了副嘴臉:“我最最尊敬的領袖大人,在下認為在下可以跟天乾一區執政官的任務對調一下。” “駁回。” “了解。” 鶴禪希:……妹控晚期,可以放棄治療提前出院了。 聖杯協會愚人區 慕念生看著自己胳膊上遲遲沒有消下去的印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為什麼手上的總是他的兩隻無辜的手呢?幸好這粘液沒什麼毒性又及時的處理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寒司桐給他的糖果當時也被他聊天的時候順帶吃進肚子。 等淤血消得差不多的時候,時燭塵讓他挽起袖子把胳膊上的牙印跟照片上密密麻麻瘋狂蠕動的細小的綠白色牙齒對應,乍一看也沒什麼不對就是一個正常小孩的牙印。等胳膊上隻剩下牙印之後慕念生和時燭塵也終於看清這牙印的全貌。在正常牙齒牙印的內層緊貼著牙印內部的地方還有整整一圈顆粒大小的小印子,現在已經結痂,圍成一圈均勻的分布在牙印內部。 “……我可能命裡犯沖,僅限於今年。”慕念生生無可戀的說著。 那小男孩湊近時燭塵的時候一張開嘴就是一頓不算強烈的腥臭味和怪物留在墻上的粘液味道一樣,甚至散發出來的氣味更讓人反胃。 粘膩濕滑的觸手在進食的時候因為興奮也會分泌出大量粘液附著在身體上,風乾之後就是一層薄薄的脆膜,隨著怪物的蠕動一點一點脫落。 “你一開始就知道這小孩不是人?” “普通人不可能把鋁合金的照相機咬出一個窟窿來。八九歲小孩子的牙齒正處於更換期,發育也不完全,能把鋁合金咬壞的牙齒可不多見。” 現在人們大多牙口不太好,就算牙口好也不能把一個相機咬壞。 當時慕念生也沒往細處想,多虧他的反應速度夠快,不然高低得讓這小孩撕咬下一塊肉來。 更細思極恐的一點是,寒司桐和慕遙白從一開始就看穿了裹挾在小孩皮囊下的怪物,他們又是以一種怎樣的精神狀態來麵對這麼惡心的在皮下沖他們撒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