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衣服緩緩褪去,表皮之下是摻雜著粘液與黃綠色的未名液體擠成一團的身子開始舒展,延伸。不斷的膨脹,她也終於看見了它真身,難以形容,無法表述,混亂並且無序,唯有混亂才能代表,唯有無序才能與之並肩。 它的腿部掛著深褐色的囊袋,因為被衣服的擠壓而勾勒出裡麵骨頭的形狀,隨著身體的不斷膨脹而無限放大,上麵也同樣生者一直眼睛,這是隻金黃色的人眼,此刻像是有了意識一般朝時燭塵彎起眼睛,原來她一直看的眼睛是正在消化蠕動的胃嗎? 它的頭部長在胸前,眼眶中漆黑一片,中央的觸手捂住它被分成八瓣的嘴,,觸手組成的手臂正在相互纏繞,觸手頂端各長著一隻眼睛,一隻隻巨大的眼睛又是由無數個復眼組成,這無數個復眼表層還生長著微如毫毛的觸手,上麵同樣是眼睛,它的獨眼在腹部,代替嘴巴發出人類無法聽到的聲波,它的器官全部掛在身體外麵暴露在空氣中,安置在脖子上的頭顱沒有五官,它的耳朵一隻在脖子上,一隻在腳底,它的牙齒被安置在肺部隨著呼吸一張一合。 白花花的骨頭完整的長在後背,錯亂的構成一個同樣不和常理的支架,支撐著這龐大的身軀,鼻子長在頭顱後麵流出腥臭的粘液,和他們當初發現的粘液一樣。 這身軀內部也並非是一具具的空殼,裡麵承載著絕望與哀嚎。 這還真是壯觀,甚至用壯觀一次來形容都顯得有些匱乏。時燭塵如是想,故事走到最後也就最後這一幕有些意思。 “交易成功,永別了,委托者”時燭塵燭塵走進聖杯協會,透過巨大的玻璃窗來看它死亡之前的壯景。 它的身軀被來自四麵八方的射線擊中,成粒子狀分解變為灰塵散落在空氣當中,它看見了,它想起來了。是你們,是你們……你們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 數千年的記憶在看到正前方的兩個人之後開始相互纏繞,最後編織成走馬燈。原來,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原來你早就知曉我的結局了嗎?我的結局,一切的結局……一切的末路…… “我們來向你告別,來參加你的葬禮。”在怪物完全消散之前,寒司桐朝這曾經的神獸哀悼。 “以現在的科技水平來看早就不需要我們了,到頭來竟是虛驚一場,記得當初見到它的時候還是剛從蛋殼裡孵化出來的幼鳥,最後永遠定格在它出生的第十年,看樣子它還記得我們。”慕遙白說道。 “嗯,是臨時之前的走馬燈而已。” “爸,媽?你們怎麼在這裡?”慕念生和鶴禪希來到他們麵前。 “你們這麼多天都沒聯係我們,我們就想著來這裡看看,看有沒有能幫到你們的地方。我們感到的時候正好碰見一根柱子在分解,這是什麼演練活動嗎?還是全息成像?”寒司桐開始朝他們裝糊塗。 慕遙白也說:“我覺得他們是在拍電影,你們來這裡跑龍套?” “啊對,我們就是跟著官方在測試全息成像的上限。現在測試已經結束啦!”鶴禪希在長輩麵前心虛的向他們解釋。 慕念生並沒有打算拆穿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寒司桐和慕遙白,隻是跟著鶴禪希一起應和。 看樣子他們是不知道乾坤袋裡有黃金的,那這黃金是誰放進去的呢? “對了,你先告訴我你那黃金是怎麼變出來的,我可太好奇了,就這麼啪的一下就把黃金變出來了,很快啊。這個魔術能不能教給我?” “黃金,什麼黃金?”寒司桐和慕遙白想起一樁芝麻大小的往事,這樁成謎的往事直到現在才被揭開。終於破案了,雖說間隔的時間有些長。 慕念生對於他們的表現也有些意外:“你們不知道?” “我好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寒司桐恍然大悟。難怪她把乾坤袋偷偷摸摸的順走之後不出幾天又偷偷摸摸的還回來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 慕遙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也明白過來,同樣心照不宣的說道:“我也明白了,那就這樣吧,現在它們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總算是沒有白費。” 這下輪到慕念生和鶴禪希一起茫然了,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呢?看樣子是在懷念某位故人。 “這是什麼?”時以觀有收到了來自他親愛的妹妹的一個小袋子,剛想打開的手被時燭塵摁住無比激動的手,他明白了:“你學到的東西還真不少,都知道帶給人驚喜了,兄長我真是非常欣慰啊。所以,我現在就要看。” “五天之後就是你的生辰了,哥哥。” 時以觀有些感動的像樹袋熊一樣這麼一大隻扒在時燭塵身上,變成了狗皮膏藥。 “我好感動。” “哥哥,請你下來。”時燭塵實在是應付不來她的哥哥,隻能不動如山的任由他扒在自己身上。 “我不,我們剛找到彼此才不過三年的時間,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那麼多年我怎麼過來的嗎?嗚嗚嗚——我的妹妹呀,那些年我都是靠咱小時候一家四口的合照活下來的呀。你就讓我抱會兒吧,反正小時候你也不是沒這麼被我扒拉過。” 他還真有臉說小時候的事情啊…… 時燭塵沒再說什麼隻是用手杖支撐住自己不堪重負的身體,任由她哥哥這麼死乞白賴的抱著自己。 “你有合照?” “有啊,當然有,我可是在咱家廢墟上翻了好久才找到的呢。你看。”時以觀保存完好的相片拿出來,絲毫看不出老舊的痕跡,和當初剛拍出來的時候一樣新。 時燭塵看著這張洋溢著幸福的全家福沉默不語,照片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她被時以觀從身後抱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角上讓自己做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照的呢?她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來。 圓溜溜的東西從高處滑落碰到時燭塵的斜尖,金黃色的珠子裡有一個圓形的小黑點,外層一半包裹著白色外衣。這是娃娃的眼睛正完好無損的與時燭塵對上視線。 時燭塵鬼使神差的將這顆孤零零的珠子剝去白色外殼後放在手心,擺脫外殼束縛的珠子在此刻歡愉。 “怎麼了,妹妹?”時以觀撒手和時燭塵一起看著這顆珠子,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沒什麼。” 時燭塵收起珠子看著朝她快步走來的鶴禪希和慕念生。 “怎麼樣怎麼樣,那個怪物長得嚇人不?回去可要好好的跟我描述一下啊,我可太好奇了,被救出來的那些人直到現在還尖叫著呢。” “好。”時燭塵應了一聲。 時以觀因為人手不夠臨時被一通電話叫去指揮現場,臨走前用力抱了時燭塵一下,以後還不知道多久能再次見到自己的妹妹。重逢不過三年的時間,相見的次數用手指頭數都能數過來。 如果他現在就能立馬退休該有多好。 ‘星歷支付到賬兩千元整。’這是多麼動聽的一句話啊,鶴禪希點開自己的錢包激動的淚流滿麵,太好了她再也不用為半個月之內省吃儉用用五百塊錢度過一下個月發愁了。 一旁的管家用手帕心疼的擦擦眼淚,他有些欣慰還有些心酸。小姐在外麵的三年的成長有目共睹,但他們的大小姐,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大小姐,堂堂的鶴氏千金竟然淪落到要靠這麼點錢勉強度日的地步。 鶴禪希滿頭霧水的看著不停用手帕擦眼睛的管家:“李叔,你哭什麼呀?” “大小姐這些年在外麵肯定吃了不少苦頭,等回去了我要第一時間告訴老爺夫人,小姐您放心,這點小事您完全沒有必要發愁。” “打住,李叔我這三年過的很開心。”她順手攬住時燭塵和慕念生的肩膀朝管家說,“我們可是最好的搭檔,李叔,我什麼脾性你還不知道嗎?你呀,就告訴他們我過的很好,其他的就不要再多說了,我可不想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 十四五歲的鶴禪希能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偷偷溜出去的時候李管家就在暗地裡幫忙,出去後有雇了輛車偷偷的跟著自家小姐,這一跟可把管家嚇個半死,後來發現小姐跟沒事人一樣出來之後他又趕在小姐溜回去之前回去接應小姐。身為管家真是操碎了心。 “上車吧,趕在午飯之前還是能回去的。”別看管家頭發花白,實際上年輕的時候經常玩些極限運動享受心跳加速的快感,現在也是老當益壯。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飛一般竄出去的時候那些保鏢在後麵開著車愣是沒追上他們。 “李叔,李叔,你慢一些啊啊!!”鶴禪希看著前方的車輛在將要撞上的時候一個漂移完美的錯開。 “沒關係,小姐。這輛車很安全,他們不敢撞上來的!”李管家早說話的時候又完成了一個漂移,“刺激嗎,孩子們?” 刺激,可太刺激了,鶴禪希和慕念生在下車時覺得天旋地轉,最後麵色慘白的靠在始終屹立不倒的時燭塵身上。 管家也跟著下車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憂心忡忡,現在的年輕人啊身體素質是越來越差了。他看著在街道拐角處的三層小洋樓,格調簡約典雅,門上好掛著休息的牌子。看來這就是小姐和她朋友們的偵探事務所了,不過,怎麼也沒個醒目的標識呢。他又想起來,以現在這家偵探事務所的名氣也不需要需要什麼噱頭了,隻是簡簡單單的偵探事務所兩個字就有很多人上門發布委托。 “李叔啊,我可算知道為什麼不讓你開車了。比飆車還要刺激,我不行了,我好暈我要坐下休息休息。” “好的,小姐。莊園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我就不在這過多逗留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再見,小姐。”管家上車油門到底,之後就沒了蹤影,隻留下鶴禪希一人看著揚起的尾氣說了句: “……再見,李叔……” 時燭塵一邊一個掛件拖著步子開門,把他們一頭一個放在沙發上自己坐在中間。慕念生穿著袍子趴在沙發邊上緩神,鶴禪希不老實的蹭到時燭塵身邊枕在她腿上半睜著眼睛看著變幻莫測的天花板,還有飛來飛去的星星。 “相機,我的古董相機啊……誰來救救它啊……” “……我,我來救。你的相機在哪兒?” “在哪兒呢,對啊,在哪呢?啊,在哪兒,你看到了嗎?”鶴禪希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一派安詳。 慕念生試著抬了一下沉重的腦袋,發現抬不起來之後乾脆趴在沙發邊說:“我看到了……我會修的……我有些暈…… “我也……我想乾什麼來著?想……想和星星說聲再也不見……太難受了,真的……” 十分鐘之後 生龍活虎的兩人一個修相機,一個拽著時燭塵飛回臥室,手裡還拿著一把大剪刀對著坐在床上的時燭塵磨刀霍霍。 “我鼻子靈著呢,他們沒聞到我可聞到了哈,你呀你呀現在是一身的藥味和血腥味,現在我給你兩種選擇,一種是你自己動手,另一種是用剪刀把你這身衣服從背後剪開,你選一個吧寶貝~” 時燭塵:…… “傷口和繃帶連著衣服黏在一起了……”時燭塵成功的失去表情管理,癱著一張冷臉說。 鶴禪希:……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