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從小就生活在縣城,縣城三麵環山唯一的通路就是一條狹窄勉強能讓一個成年人側身通過的土路,人們每次都嫌這路費時費力,在加上這縣城老年人居多,這條土路也就跟著荒廢長滿一人高的雜草。 縣城裡住著的大多都是些身子骨硬朗的老年人,為什麼說硬朗呢,因為王明這個住百家的孩子住在誰家的時候闖了禍,這家的老人拿起拐杖對著王明就是一頓亂敲,想讓王明這塊廢鐵成鋼,沒有勾心鬥角,陰謀算例,鄰裡之間互幫互助,這裡的民風淳樸的很。 每逢縣城有戶人家的老人走後,人們都會敲鑼打鼓,喜氣洋洋的看舞獅子,縣老爺也會待人來幫襯幫襯擺擺宴席來慶祝。王明不懂,問的時候他們也不說,隻是語重心長的拍拍他臟兮兮的腦袋慈愛的說道:“明娃,等以後就知道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高興還來不及呢!”未了老伯又住著拐杖長籲短嘆。 “這等好事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哦!嗬嗬——到時候啊,明娃可得親自給我張羅宴席。” 王明聽的不明所以,他年紀小,遇事就忘,消停沒幾天後又往山上跑,每次回來身上掛著破破爛爛的布條子,那臟兮兮的後摸上一把土,呲著雪白的大牙朝他們笑。 就算如此,縣城的人還是隻多不少,幾乎每年都有新麵孔來到這縣城,還都是大肚溜圓的縣太爺親自領來的說什麼:“這些苦命人也不容易,父老鄉親也都都擔待擔待!”縣太爺每年都這說,也不覺得膩煩,反正王明是有夠膩煩的,這種場合他從來不參加生怕自己聽見這話就開始犯惡心。 這來的人多了,年輕人也跟著多,可王明還是沒有合得來的朋友,新來的幾個年輕人還都是吃奶的小娃娃,王明也沒法交流,總不能陪著他們一起躺在屋子裡哈哈傻樂。 王明還是孤身一人。 且說這縣太爺,老人們都叫他青天大老爺,一聽就是個勤政愛民,好說話的主,要不是有縣太爺在,這窮的揭不開鍋也沒有油水的小縣城別說在這,但看著饑腸轆轆,瘦骨嶙峋的老人們就知道這縣城長不了多久。還好,還好,朝廷總算是還記得有這麼個地兒,能派這麼一個好官來接濟他們。 在這當官是個清閑職位,這縣太爺每天都在縣城裡撚著胡子四處溜達,碰見人就打個招呼,寒暄幾句之後就回府休息。 這不,這縣太爺今天就撞上這調皮搗蛋的明娃子了,張口就要白麵饅頭。 料事如神的縣太爺從袖子裡掏出兩塊熱乎的白麵饅頭塞到王明手上,王明說句謝謝青天大老爺之後又跑沒了影,回到他的老窩,在一棵老槐樹上臨時用木枝和破布搭建起來的木屋,氣派的很,也神氣的很。王明總喜歡爬上老槐樹鉆進木屋來巡視他的領地,指揮著槐樹們東挪西挪,這槐樹哪能動呢,不過是王明的自娛自樂。別說,撿來一根筆直平滑的木棍子別在腰上,也是挺威風的,像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寒酸帝王。 這天王明的領地上來了五個粽子,說是粽子也不靠譜看著是人也學王明拿著跟棍子呼哧呼哧的往山上爬,嘴裡冒著白氣,鼻子眼睛凍得通紅。被收進眼底的王明在心中毫不客氣的嘲笑一番,弱,太弱了!這麼弱,還想學他當占據一方領土的帝王,是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耀武揚威的王明實在看不下去,這五個人手裡各自拿著一塊發亮的磚頭四處照,看的王明又是一陣發笑。嘿,瞧瞧這幾個粽子,凈乾些丟人的蠢事。舉著發亮的磚頭在林子裡瞎轉悠,也不知道轉悠個什麼勁,迷路了就不知道做個記號,沒頭沒腦的四處亂跑。 話說,這幾個裹得跟粽子一樣的人怎麼沒有縣太爺領著呢?由縣太爺帶路害怕什麼迷路早就進縣城了,難道是趁縣太爺不注意誤打誤撞闖進來的? 打算做一回好人的王明決定幫這五個粽子一把,他跳下樹枝平安落地朝這五個粽子走去,誰成想這五個粽子見了他這麼沒禮貌,還敢拿手指他?呸,真是晦氣! “啊啊啊!!”粽子們尖叫著跑開,連手中的棍子都沒撿,連滾帶爬的往回跑。沒做成好人的王明看著這兩根黑色的棍子,朝槐樹上用力打幾下之後變成兩截,這棍子還真不結實,不如他的。 王明回到縣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縣太爺,手中的棍子到底還是被他帶到這裡,縣太爺建立以後臉色大變問他這棍子是哪裡來的,王明如是回答說是那幫粽子們掉的,覺得可惜就撿回來了。 縣太爺終是鬆了口氣,前腳更出門沒多久後腳就趕緊打道回府,過去幾天後縣太爺領著幾個衙役抬著兩口大箱子匆匆下山,神色嚴峻。今天的青天大老爺有些不太一樣,仔細一瞅原是官帽沒帶。聞見味兒的王明看著滿地的銀錢不由得感嘆縣太爺財大氣粗,這麼多銀錢說不要就不要,這人們踩在錢上也全都跟沒看見一樣,視金錢如糞土甚至連頭都不肯低。 都不要的話,這些東西可就全歸他啦! 王明背著背簍將銀錢全收了進去,奇怪嘞,明明縣太爺都走了好一陣了可這糕點和饅頭的香氣就這麼繞著王明的鼻尖打轉,勾著肚子的饞蟲蠢蠢欲動。撿完最後一張紙錢的王明抬頭一看沒等縣太爺和衙役發現,就迅速躲進旁邊的草叢,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饅頭和糕點。 縣太爺在上墳,嘴裡還念叨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你大仇得報日後可不要為禍人間之類的雲雲。 可王明管不了這麼多,死人頂多聞聞味又張不開嘴吃不了現世的食物,他就勉為其難的幫他嘗上一嘗,這白麵饅頭和糕點的香氣就在他的鼻尖勾著,勾住王明的口腹之欲讓王明不由得飄飄然,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盤腿坐在墳包麵前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縣太爺回頭見王明如此到底也沒說什麼,隻是嘆了口氣說句冤孽。 冤?能有啥冤的,看看這墳包上一根雜草都沒有,能有啥冤屈,生前受罪,做鬼了有吃有喝還有人定期燒錢,這隻鬼應該知足。 王明大快朵頤,酒足飯飽之後拍拍自己的肚子想跟這倒黴的墳包主人說一聲謝,他抬頭和墓碑上的人像對視一眼直接愣在原地,這人像的人不是自己嗎?他已經沒了? 不,不對,這可不是他。王明湊近仔細一瞧,這人臉上有顆小痣而王明臉上乾乾凈凈比白麵饅頭還要乾凈,所以這個人是誰?為什麼長得跟自己一樣? “王明啊,吃飽了嗎?”縣太爺不知什麼時候摸著花白的胡子站在自己身後,把王明嚇一跳,嚇得剛吃下肚的饅頭差些吐出來。 “嗬嗬嗬,慢點吃,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見縣太爺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王明眼前黑了一陣連忙踉蹌著站穩腳跟想問問縣太爺這墳到底是怎麼個事。 “老爺,這墓碑上的人像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張臉和我一樣?” 縣老爺一言不發的盯著墓碑,又看看王明這虎頭虎腦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心再瞞著,喝了一大碗孟婆湯又如何,遺忘並不代表過去,該要知道的真相還是要知道的要不然王明這孩子一直投不了胎。 “王明啊,這上麵的人是你哥也是你自己,你倆是雙胞胎兄弟,隻需要知道你哥臨死前魂魄離體變成厲鬼想奪你軀殼,你把他吃了來這裡定居就成了,這些年你哥的怨氣也差不多快清了,那些害死他的冤家各有各的報應,再過上幾天你就該投胎去了。” 聽縣老爺這麼一說,王明倒還是隱約有些印象,他的眼前看到了火光,那他應該是被燒死的。村子裡沒有河流沒有鏡子,王明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長啥樣,隻能低下頭看看自己皮肉焦黑翻卷的身體,難怪,難怪新來的外來客看見自己慌不擇路。他還以為自己是生前的樣貌呢,實際上已經變成鬼了……能有機會投胎對著這些鬼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縣老爺最後什麼都沒說,隻是讓王明在投胎前喝下一碗孟婆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等孟婆看盡這碗湯見底之後才放心的讓王明投胎。 XXXXX中心醫院,產婦生產完滿心歡喜的要讓家人把孩子抱過來讓她看看,誰知丈夫支支吾吾什麼也不說,隻知道找借口來搪塞她。最後實在不忍心自己的媳婦受苦隻能說寶寶需要做一場小手術。 這麼一說,剛當上母親的產婦因為氣血虛弱當場暈在病床上,醒來之後的她對丈夫說,無論付出多少一定要讓她的孩子平安長大。 哪知丈夫還是不說話,她當即意識到丈夫口中的小手術並不是口頭上說的那麼輕鬆,趕忙掙紮著起身在丈夫的攙扶下來到孩子麵前,這一看她隻覺兩眼一黑,虛弱的身子朝後一仰又差些暈過去,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為什麼在一個頭上出現兩張臉? 僅僅是這樣的話他們也能承受住,關鍵的問題在於孩子成雙成對的五官有些錯位,招不開的就擠壓在一起直接變形,其中長在臉頰上的一張嘴說話間帶著陰森鬼氣,這把前來檢查的小護士嚇了一跳連忙請大夫來查看,剛出生的嬰兒就能口齒伶俐清晰的說話也不太現實,其中的兩個眼睛飽經世故磋磨一看就是個成年人的樣子。 “嘻嘻嘻——我弟弟帶著我來做你們的兒子啦!嘻嘻嘻嘻————” 冤有頭債有主,男人是當年害死他的那個人的兒子,女人是他在霧氣朦朧的樹林中遇見的登山客,這次他好不容易重新做了人,那可要好好地,好好地孝敬他們啊…… 當天,醫院燃起熊熊大火,除去王明一家無一幸免,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