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李一的事情算是辦完了。 十六這天一早,李蔓把梅秀中給的卡交給了她父母。三人到銀行去查了一下,是一筆不菲的數字,她父母才稍微寬了一下心。 從銀行回來,兩個老人家關起門來,在房中大哭了一場。他們心愛的兒子,現在變成了一串冰涼的數字。這個現實要讓他們接受,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李蔓也在自己的房中陪著哭了一陣兒,她為兩個老人家感到傷心:一生的寄托和希望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到頭來連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念想都沒有,這是何等的殘酷。 但也從這人生無常的際遇中感到一些安慰:沒文化雖不是最好的,也還算是滿意的。心裡,對未來竟有了一些期許。 哭過之後,她推開了父母的門,勸開了兩個還在抱頭痛哭的老人家。跪下磕了三個頭,說她代李一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求他們不要太悲傷,保重身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要他們無需過慮,有她在。 三人免不了又傷心了一陣兒。 母親抽答著說,李一的魂兒安在哪兒呢?這裡?還是老家?她想為李一立個衣冠塚,為以後留個念想。畢竟在這世上走了一遭,來過,活過,卻不見了。 “可以倒是可以,隻是…還是等等再說吧.”李蔓有些猶豫地說。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讓人很難相信一些事情。也許,隻有時間能說明一切。 兩個老人家當然不知道她想說什麼。隻是,現在這麼個情況,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最近,總是夢到李一,他還是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一點沒變。想給他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去,又沒個地方送。”母親憂鬱地小聲訥訥。 “還是先找個地方燒些紙吧。”父親聽母親那樣說,就提議道。 “這樣,也行吧。”母親說得很無奈。 “那好,我這就去買一些燒紙去。”李蔓一邊叮囑二老吃些早餐,一邊收拾著出門去了。 阿嬌一大早打電話說:她要去接團就不過來了。中秋節過了,緊接著是國慶大假,是旅遊的黃金時段,公司的人手緊張,忙不開。 她雖然不知道,沒文化已經給錢了。但從李蔓和沒文化眉來眼去的神情上看,這事兒已經差不多了。 她不想再摻和其中,讓人家看起來她好像真有企圖似的。不如早早回避,免得大家心裡別扭。到頭來,不說親戚做不成了,也不至於成仇人吧? 心念一定,她便給公司電話說她要上班。公司當即就給了她接團的任務。“人手真的是拉不開栓了。”女經理有些歉意地對她解釋。 “倒沒什麼!”她輕飄地說了一句,回應女經理的好意。 其實,她想出去走走,在忙碌中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段時間,一切發生的太快,讓她無暇思考自己的將來。 現在,該辦的都有了眉目,而她該怎麼辦?她突然迷茫了,內心空蕩蕩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昨天晚上,沒文化的表弟於二嘎子悄悄對她說,“十·一”黃金周,玫瑰之約接了很多訂單:有表白的,有訂親的,還有結婚的,都是趁著大假出來遊玩的。 不如他們聯手:在他這裡做完表演後,就交給她“上山下海,玩個滿意而歸!”也許,這個浪漫之旅,因為有她的加入而更加圓滿。 到時候,顧客的好評多多,點贊多多,不愁玫瑰之約紅不起來。 那時候,她也成立一個旅行社,專門為玫瑰之約的客人服務。要讓與玫瑰之約結緣的顧客,“進來一個,出去一雙。到時候慕名而來的人,不擠破門檻才怪呢。” 於二嘎子發揮他的超常想象力,為她描繪出玫瑰之約光輝燦爛的未來,鼎力邀請她的加盟。 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隻說自己還沒想好以後該怎麼辦,過一陣兒再說吧。先搪塞過於二嘎子的熱情。 她心想:像她這種“返單”的人,雖無切膚之痛,卻有隱隱之憂,別人是如何看她的。 她早就從李一對門的查哥的眼神裡看到了世俗的定論。可這“愛情”二字如非聖壇,就是泥潭。跋涉過其中的人,已非從前。 她把顧慮說給了她的一個閨蜜聽,那人才返單沒多久。 “切,你沒得手,他沒上手,鬧著玩的,該乾嘛乾嘛去!煩人!”那邊聽完她的情感歷程,輕蔑地說。 “隻是曾經心動過!”她補充說。 “這…就不知道了。”那邊無語了。 沒有答案就是答案。曾經的記惦、牽掛、無聊、無賴都已經成為遺憾。未來的時光,心事難了。不與人說,也無人懂。 晚上,李蔓在沒文化的陪同下,在李一有可能經常出沒的路口,悄悄地點了一堆火,燒了草紙和母親專門為他做的他喜歡吃的菜肴,還有手機、汽車等等祭奠他。 父母本想跟著來,被她勸阻了。她擔心母親觸景傷情,免不了又要痛哭一場,就不忍心讓她跟來。 在火光中,她歷數了李一的種種不孝的卑鄙行徑,骨肉情深,又傷心地哭了一場。 沒文化在一旁為她抹淚,不住地勸她不必太過傷心,李一有她這麼一個好姐姐,應該滿意了,今天又為他送去這麼多好吃、好玩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會高興的。 “高興個屁!在你們公司,要是你平常能多關心照顧他一下,能是今天這個結局嗎?…”李蔓被他安慰得心裡火起,把他兜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通。 直罵得沒文化感到天大的委屈!巴不得老天爺立刻下一場鵝毛大雪,來昭彰他心裡的冤屈。 火,漸漸地熄滅了,鴉黑的紙灰,被夜裡流竄過來的一綹秋風,牽著沿著街邊悄悄地溜走了。像一串頑皮的小老鼠,消失在了路燈下。 哭夠了,罵完了。月華秋涼,李蔓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見狀,沒文化脫下自己的襯衣為他披上。 李蔓看他光著脊背的樣子,像一隻白斬雞似的光溜。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禁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太誇張了吧!”她把襯衣披回到沒文化身上,羞澀地調侃他。 “一點也不冷。心裡熱乎著呢!”沒文化推讓道。 “我知道你不冷,隻是你這樣有礙觀瞻!”李蔓別有用心地說道。 “切,聽不懂!”沒文化笑咪咪地跑開去,李蔓舉著襯衣在後麵追趕他。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路燈下跑起來。“快停下,沒…哥。”李蔓本想高喊一聲沒文化,一轉念覺得有些不妥,就婉轉了一聲哥。 聽得沒文化心花怒放,一個急剎,李蔓就撲到了他身上。他趁勢背起了她。 “嘢,這動作蠻熟練的嘛。”李蔓沒料到他使詐,讓她猝不及防落入了他的圈套。當下,覺得臉紅,自嘲地挖苦他道。 “嘿嘿,是你追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