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旺米之前消失過一個刑滿釋放的罪犯——就算是擔心您會害怕,我也不得不提醒您了——至今下落不明,治安官也沒查到兇手,或者說,他根本就知道兇手是誰。” 厄金斯悠然說著。 莉姬婭的表情變得很有趣,兩條眉毛又開始打架。 這時黛西小姐正好走進會客廳,見有客人在場本想離去,隨即聽到厄金斯問詢,便將來意說了:“席勒挑選好了馬匹,少爺,我們今天下午就出發嗎?” 今天? 下午? 現在! 莉姬婭像是突然被感嘆號砸中了腦殼,眼睛睜得很大,耳朵豎起老長,急促的心跳將胸膛敲得紙板似的砰砰作響—— 所有計劃都要泡湯了! 厄金斯端起茶杯,略作思量又放回桌麵,稍稍偏頭像是想要說話,但又作罷。 “感謝您——” 莉姬婭倉促開口打斷他要說的話,“感謝您,俄訶泰斯先生,假如昨天沒有您的幫助,我和希兒就要睡穀倉了,所以,所以……” 她念叨了半天的所以,最後都快不認識這個詞了。 不得已,希奈緹隻能替她說出報答的辦法,少女的嘴唇平時白得滲人,此刻臉頰上含羞帶怯的紅暈也沾染到了唇逢間,像是抿著一小條樹莓糖。 “我在鎮子上有一個同學,我們想借她的廚房為您準備一頓晚餐,作為感謝。” “是這樣的!” 莉姬婭得到幫助之後放鬆不少,蹭著身子坐到沙發裡麵,兩條小腿輕輕晃蕩著,“她哥哥是普旺米的獸醫,今天晚上會離開鎮子出診,所以房子裡隻有我們三個——就是鎮上那棟白房子,怎麼樣?” 怎麼樣…… 還算不錯,懂得一點點人情世故。 見她終於擺正了位置和態度,厄金斯也沒繼續為難,抬手讓黛西小姐先離開,順著昨天的事情問道:“易普格人……霍勒姆給你提供其他線索了嗎?” 最好是能讓兩個隆金物有所值。 “其實,也不算線索……其中一條是治安官和他的那位朋友有染,可能這就是獵戶送去毒蘑菇的原因,不過米爾科並不是被蘑菇毒死的,隻能算是謀殺未遂,案件發生時獵戶已經離開了普旺米。” 莉姬婭端起煙鬥,瞬間切換到偵探模式,“另外,霍勒姆指出了案件中的一個盲區,那就是,設計殺人裝置的兇手,為什麼能確定治安官會在某個時間段出現在賴特農場,這點非常重要。” “易普格人的手藝可不止小偷小摸。” 厄金斯提醒道。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見識短了點實屬常情。 “你的意思是——” 莉姬婭經過簡單的點撥,就得到了另外一條線索,“有可能是兇手和他約定好了,不過,用真實的身份和理由進行約定,事發後必然會遭到懷疑,所以兇手隻能偽造一份書麵邀請,達成掩蓋身份的目的——易普格人有偽造字跡的本事?” “聖黎塞甫有很多畫作和手稿的模仿藝術家,都是天賦尚可的易普格人。” 厄金斯望向墻壁上的一幅風景油畫,“作品幾乎難辨真偽。” “霍勒姆提醒我這點,不就把嫌疑引回他自己身上了嗎?他好像沒必要這麼做。” 莉姬婭麵帶疑惑。 因為我給他錢了,他不敢白拿—— 厄金斯不覺得有點破這件事的必要,起身的同時無奈地說道:“鎮子上還有另外一個易普格人,正好是他的那個朋友,姆哈瑪多,她沒和你說實話,至少沒說出全部實情;老賴特也在敷衍你——後來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這算是什麼回答;還有治安官的妻子魯特納夫人,她的丈夫死了,麵對作案嫌疑她沒否認也沒提供任何線索,這不正常。” 向對麵的小姑娘笑了笑,“作為偵探,你得兇一點。” 莉姬婭臉頰抽動,露出整齊的白牙:“兇一點?” —— —— 作為案件知情人,或者說目標嫌疑人之一的文森特·哈裡住在山腳下,從普旺米街道正中岔路的東南方向,馬匹小跑十幾分鐘後停住馬蹄。 莉姬婭麵前是棟木板拚成的房子,沒有鄰居,側麵木條籠子裡養著幾隻蔫頭耷腦的雞,不遠處兩頭脖子上拴著長繩的山羊正在啃食野草。 兇一點—— 她狠狠捶響了那扇刷著新鮮藍漆的木門。 剛打開一條縫的木門被她砸了個結實,撞在門後那人身上,門縫裡隨即響起惱怒的渾厚嗓音:“媽的,你急著下地獄?” “抱歉!” 莉姬婭緊張地繃緊站姿,“對不起,先生,我是……我是偵探,有件事想請教您。” “偵探?” 木門再次拉開,門廊的陰影裡站著一個幾乎和門框齊高的壯碩中年男人,低頭看了一眼她那頂可愛的小獵鹿帽,抬頭望向馬匹旁邊的高瘦年輕人。 冷聲嘟囔道:“沒工夫搭理你們,有能耐直接抓我回去。” 砰! 莉姬婭被關門聲嚇得一個激靈,扭臉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厄金斯,等候片刻,見他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轉頭回來重新麵對木門。 深深地吸了口氣。 隨後響起的敲門聲略顯虛弱。 “滾!” 文森特的聲音還在門廊裡,伴隨著一陣哐當亂響的動靜。 “我是偵探!開門!” 單從音量判斷,莉姬婭並不害怕。 藍色木門猛地拉開,文森特拎著一把長柄斧走出房門。 剃去枝葉的白木斧柄比她肩膀還高,她隻得識趣地讓開,怔怔地看著高大男人走向雞籠,伸進粗壯的手臂捉出一隻掙紮的公雞,公雞奮力拍打的翅膀很快就不動了。 木門再次摔在她麵前。 莉姬婭低頭站著,站了半天,然後低著頭走到厄金斯身邊。 “要不然……” “明天再來?” 厄金斯嘴角挑起戲謔的笑。 “可以嗎?明天……明天你也不走嗎?那我多找幾個人過來。” 莉姬婭盯著自己的腳尖,小靴子不安地蹭著地麵泥土。 “正常情況下,明天更難問出你想知道的東西。” 厄金斯耐心地解釋道。 莉姬婭停下動作想了想,似乎是這麼個道理,又想起他說的兇一點,也沒感覺被釋放的罪犯文森特害怕這位偵探先生,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氣惱的神色。 她抬頭想說些什麼,說些能刺激到他,迫使他不得不幫忙的話,比如俄訶泰斯也害怕罪犯之類的—— 但沒出口。 好像有點幼稚。 莉姬婭往前挪了小半步,伸手扯了扯厄金斯的袖子。 “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