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拓停穩車輛,急忙跑進了機場裡。他身量很高,眼睛略過一個又一個相似的人頭,過了安檢,經過一個又一個航站樓,始終都沒有發現她的麵容。 “陳警官。” 聽到女人的聲音,他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迅速回頭,隻一眼,又變成了皺眉的模樣。 是嘴角還帶著些許青紫的梁凝瑜。 不是他期待的人。 “不用找了,她已經和我哥登機了。”剛成年的少女異常的沉穩溫柔,“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機場裡的店鋪鱗次櫛比,梁凝瑜顯然是熟客,帶著陳玄拓進入了一家咖啡廳。店麵不大,氛圍幽靜,除了咖啡不好喝和價格過高之外,一切都很舒適。 梁凝瑜顯然對這家店的餐品很有經驗,隻點了一杯檸檬水。 “你比我想象的來得快。”少女端起白色的玻璃杯,在吸管上留下了煙粉色的口紅印,“但沒什麼用,誰也阻擋不了他。” 陳玄拓端起藍色裝點的咖啡杯,舌頭隻輕輕碰觸了水麵,便被放回了碟子裡。他向侍應招手,重新點了一杯和梁凝瑜一樣的檸檬水。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這麼做,還是她為什麼這麼做?” “他……” “他什麼也沒做”,梁凝瑜靠在身後藤製的椅背上,雙腳在吊椅下一點一點,藤椅便小幅度的前後晃動起來。 陳玄拓的手指貼在因為遇熱而沿著杯壁滾下水滴的透明玻璃杯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沒有證據。 所有的死者要不然就是自殺,要不然就是被兇手殺死後兇手又再度自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與案件有關。 但陳玄拓又知道。 真相就像一塊哽在喉嚨的雞骨頭,想要吐出來,卻被逼著再度咽下去。 “好,沒有證據”,陳玄拓的手指擦拭著玻璃杯上的霧氣,“那她呢,她又為什麼?” “你不是也已經知道了嗎?”梁凝瑜指的是他調查到的資料,“要不然你會出現在這裡。” “是……” 檸檬水從冰涼的杯壁滑進口腔,酸澀味道過重,刺激的他露出一個皺眉的苦笑。但到底是因為喝下去的液體,還是因為已經離開的人,他也說不清。 梁凝瑜道:“忘了吧,他們兩人相伴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比我哥更了解她。” “即使她成為了黑暗的附庸?” “不,黑暗是永遠為了得到她而存在的。” 陳玄拓把透明的液體一飲而盡。 作為警察的責任感也罷,作為一個男人也罷,都將會成為他一生不可言說的傷口。不能抓捕的真兇,不能告白的暗戀,都將會隨著時間一一磨平。 午夜十一點,《訴說者》準時開始。陳婧晨再也沒有去過電臺,節目卻一直順利的錄製了下去。 陳玄拓再次將電臺調到頻道的頻率,靠在車裡的椅背上,虛弱的像一隻擱淺的鯨魚。 “大家有沒有不能忘卻的遺憾,有沒有不能實現的願望,即使翻過一座座高山,越過一條條河流,看過星光散落的大海和蝴蝶起舞的草原,也仍舊會在夜深人靜的晚上不期而遇的想起……” 天空裡的飛機亮起紅色的光點,轟隆聲和直直的白色線條勾勒出飛機的行蹤。或許以後他們還會再回來,或許以後他們再也不會回來,此刻的思緒將會像無處不在的黑暗一樣,在濃重的黑暗裡,反復提醒他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救不了歲寒。 不論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 他隻能在想象中,看著那個一直在笑的女人走向向她伸開雙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