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回宿舍後,我的腦子裡裝了一百個問號,果果是誰?是徐一的妹妹嗎?親妹妹嗎?沒聽他講過,哦對,我連他乾什麼的,工作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一想,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其實我對徐一,了解甚少,除了他愛騎摩托外,其他的一無所知,不,我還知道,徐一知道須市所有的美食店,他不能吃辣,不愛喝咖啡但可以喝桃子美式,喝了咖啡會睡不著覺…… 我趴在床上,思緒比貓咪的毛線球還要亂,這些毛線纏在一起,每根毛線都離不開兩個字——“徐一” 在徐一即將回來的前一個晚上,我從未如此的清晰認知到,自己想他了。 韓默之,很想徐一。 但是坦白講,對於阿猛口中的聚會,其實我是有點發竊的,我不會和人相處,尤其是這種多人聚會更是無所適從。 大一時參加的老鄉會至今都是我的噩夢,當時大家兩桌子二十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玩猜數遊戲,猜到上一輪炸彈的數字的人就是下一輪的發起者,好巧不巧我就猜中了上一個人心中的炸彈數字。 於是輪到我當發起者時,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我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於是在我旁邊那個女生第一次猜數時,我就裝作很驚喜的樣子看向她,說,“對哎,我心裡猜的就是這個數字。” 當時我說完這句話後,整個房間陷入一整片死寂,像是一片被人不斷扔石子的湖,突然間風平浪靜,連絲波紋都消失不見。 學長還特地又給我講了一遍遊戲規則,他怕我沒聽懂,其實我聽懂了,我隻是想快速結束以我為中心的這輪遊戲,於是死鴨子嘴硬地說,“我心裡想的確實是這個數字。” 說罷還無奈一笑,用盡我所有的表演經驗好讓在座的各位信服:雖然概率很小幾乎為零,但他就是發生了啊!各位請相信吧!各位請繼續往下走吧!各位請不要再把視線停留在我身上了! 最後我還被罰了一個真心話,有想活躍氣氛的男生拍著坐他旁邊的男生的肩膀,笑著問我,“學妹,你說他帥不帥?” 氣氛因為他的這句玩笑話而有所緩和,卻又因為我隻會呆滯木訥地點點頭而再次降至冰點。 我總是有把氣氛搞得尷尬的超能力,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我的存在,就已經可以讓幾十個人感到不自在。 我的……超能力。 回想完自己的“英雄事跡”,我對即將到來的聚會更感到不安,這種不安甚至大過了我想見到徐一的心情,就在我猶豫到底要不要去的時候,舍友玉玲拉了下我的帽子,問我,“你今天打工幾點下班?” “怎麼了?” “袁袁今天生日啊!大家說一起出去吃飯,沒人跟你說嗎?” “哦,我可能忘了。” “去不去?去嘛去嘛!畢業前最後一個生日了,大家好好聚一下。” 這件事的出現,正好讓我有了可以正大光明推掉聚會的理由,所以我到了山城,第一件事,就是可惜又為難的跟阿猛說要幫舍友過生日,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阿猛表示理解,這對我來講天大似的聚會對他來講不值一提,他拍拍我的肩膀,“多大點事兒,好好玩!” 其實大學五年,我們宿舍人全的聚會不過也就一次,還是大一剛剛開學的時候。 現在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的忙著學習,有的忙著談戀愛,宿舍生活隻是大學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而舍友也並不等於朋友。 那天我還沒在山城待到下班,就接到了導員的電話,語氣嚴肅,讓我快點回去。 我慌到隻來得及和阿猛說了一聲,就連連跑回宿舍。 舍友胡思向導員舉報我在寢室使用違規電器,這在平時可能隻是小事,但在保研期間,任何一個小處分都能直接斷送保研生涯。 那個小電鍋確實是我買的,這學期剛開始的時候我想過扔掉,但是玉玲攔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煮個泡麵,藏嚴實點也不會被發現。 我這人耳根子軟,聽了玉玲的話也就留了下來。 沒想到最後導員是沒發現,反倒是被舍友捅了一刀。 胡思在被我發現後並沒有隱瞞,並說,“我隻是向老師陳述事實而已,也沒有添油加醋,你有什麼問題去找老師。” “是你乾的對吧?” “韓默之你是不是傻子啊,你不都知道了嗎,還來問我,非得從我嘴裡聽到是嗎?”胡思一甩鼠標,沖我喊道,“是,是我乾的,是我舉報的,我做錯了嗎?那鍋不是你買的嗎?你沒用過嗎?” “是我買的。”我反問她,“但你沒用過嗎?” 胡思嗤笑,“那你可以不借啊,你自己願意借的,還怨到我頭上來了?” 我,“好,胡思,那你別怨我。” 胡思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已經伸手拿到她桌子上藏好的卷發棒,胡思臉色一變,“你乾什麼?” 我不說話,沉默地拿著卷發棒往外走,站在一旁的袁袁和玉玲猶猶豫豫地來勸我,我視而不見,直接從她們兩人中間走過去。 剛走到宿舍外麵,就被胡思拉著頭發向後拽,她的聲音淒厲又尖銳,“韓默之!你瘋了!” 我轉身一手就抓在了她的臉上。 其他宿舍的人都出來看戲,沒一會兒宿管就被人叫過來了。 半個小時後,我和胡思同時站在了導員麵前。 胡思一直哭,哭的話也說不清楚。 導員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張紙,又看向隻是站在一旁沉默的我,問道,“韓默之,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沒開口,胡思就已經搶在我前麵說,“老師,韓默之她瘋了,她知道是我舉報的她,拿著自己的卷發棒,想汙蔑我!”她哭的委屈,“幸虧被我發現了。” 我冷笑道,“我不記得我染過紅發。” 卷發棒裡夾著的好幾根紅發已經無需多言。 “韓默之!”胡思紅著眼睛看向我,語氣恨的要把我吃下肚子,“你夠了沒有?你不就是對我舉報這件事情懷恨在心,想了法兒的汙蔑我!” “那你怎麼證明你沒有汙蔑我?” 胡思,“全宿舍的人可都看到了不止一次,你用那鍋煮麵,還想抵賴!”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全宿舍的人都看到了,你用那電卷棒不止一次,我兩隻眼睛,一隻比一隻看的清楚。” “你……” 我一把搶過胡思的手機,她慌了,“你乾嘛?” “老師,您要是真不信,可以看一下她的手機,裡麵應該有很多出去玩的時候拍的自拍,或者胡思你來解釋一下,電卷棒不是你的,你頭發是怎麼卷的?” 導員,“你倆鬧夠了沒有!都給我安靜!” 辦公室裡頓時鴉雀無聲,胡思委屈的喊了一聲,“老師……” “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給學校,這兩天也會打電話問一下你們家長的態度,你們兩個先回去吧。”導員說完,又強調一句,“再敢給我打架,兩個人直接記過,誰都別想保研。” 我本來還算是鎮靜的態度,一聽到要給家長打電話,立刻慌了,喉嚨哽了一下,“老師我……” “別說了,都給我回去。” 再說無益,我和胡思一起走出了老師辦公室,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彩。 等電梯的時候,胡思突然攔在電梯口,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我,低聲說,“韓默之,如果我保研真的黃了,你給我等著。” 我叫住她,“胡思,你為什麼要突然多這一出?” 她輕蔑地笑了,連側身瞥向我的眼神都帶著點愉快,“還能為什麼,看你不爽唄。” 我頓了下,平靜地開口道,“是因為我每次考試都壓你一頭讓你不爽?” 我直白的話讓她臉色陰沉,發狠陰毒地盯著我。 我平靜地繼續說道,“但說實在的,贏你這種水平的,我沒有任何快感。” 胡思聽完後反倒癲狂的笑了起來,不大不小的笑聲在樓梯間裡回蕩。 “韓默之,你一定會後悔的。” 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導員說的要給家長打電話的事,我煩躁地踢了下路邊的石墩子,該怎麼跟張女士說?我要不要先跟她打個電話? 正當我在路邊胡思亂想的時候,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當看到“徐一”兩個字時,我心裡咯噔一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瞬間隻被“徐一”兩個字趕走了。 我摁下接通,“喂。” “喂,你人在哪?” 我突然想到和阿猛說的過生日的事,於是撒謊道,“和同學吃飯。” 聽筒那段沉默了,我問他,“你回來了?” “嗯。” 我本想客套地問他果果怎麼樣,但是又一想徐一並沒有跟我提過妹妹的事,萬一他不想讓我知道呢? 在我亂想一通時,電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聽筒那邊很嘈雜,他們現在應該在西路聚餐,徐一走到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我好像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 “好吃嗎?” “好吃。” 徐一的笑聲透過聽筒像陣風吹到我的耳朵裡,有些癢,“比我帶你吃的還好吃?” “對。”我莫名的就是想跟他反著來,“比你帶我吃的好吃多了。” “所以我才說你白眼狼。” “……”我吸了下鼻子,傻乎乎地問,“你不是說我是養不熟的小狗嗎?” 徐一“嘖”了一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還記得呢,這麼記仇。” “嗯。” 徐一輕笑,“我是狗,惹你不開心。” 我咬著舌頭罵他,聽起來更像是撒嬌,“你個狗東西。” 徐一的笑聲傳過來,“我才走兩天,學會罵人了?” 我沉默了下,心裡莫名有種失重感,熱流順著到達鼻腔,酸酸的。 “人呢?說著說著話沒了……” “你走了一個星期,八天。”我的聲音又變成了進了水的棉花,不是我本意,但聽上去有些哽咽,“你一條消息也沒跟我發。” 我很少這麼坦誠,我一定是被胡思氣暈了頭,才會說這些奇怪的話。 “韓默之,我有沒有說過不許對我撒嬌。” “我沒有。” 他笑,“那你想我了沒?” “沒有。” “那你怎麼不掛電話?” “你管我。” “韓默之。” “嗯?” “你是不是哭了?” 我鼻子酸到爆炸,聽到這句話,眼淚決堤而出,我深吸一口氣,吸鼻子的聲音被他聽到,徐一問,“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要,我不想見到你。”我蹲在路邊,把臉埋在膝蓋上,聲音嗡嗡的,沒出息的不肯掛電話。 徐一的語氣帶了點誘哄,“聽話。” “明天見吧。” 說完這句話我就掛了電話,甚至沒給他說再見的時間,我怕再晚一秒就真的告訴他我在哪,我不想讓徐一看到我哭鼻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