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家最近的客棧,但是隻有一間房了,寧苼月乾脆幫對方處理完傷口後讓對方睡床,自己則坐一旁看書。 天色漸亮,屋內燭火已熄滅,微弱的光透過紙窗映射在寧苼月身上。 少女左手搭在桌上撐著頭小憩,右手拿著一卷軸搭在腿上。 靜謐的房間,劍光閃過,利刃劃過空氣的聲音被放大數倍。 劍在她白哲的脖頸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後並未有進一步動作。 寧苼月抬眼,望著麵前人,冷聲道:“公子醒了。” 少年威脅道:“如果不想死,就交出解藥藥方。” 等了半天,見對方依舊是如此動作,寧苼月眉頭不自覺皺起,抬手,用手中卷軸打向少年手腕。她力道很大,以至於少年眼中劃過短暫的錯愕。寧苼月趁機奪過劍,以同樣的方式還回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少年反應過來時,劍已經在他脖子上留下同樣深淺的傷口。 盡管少年心中多有不甘,但他知道麵前的人與她嬌小柔弱的外表不同,實力遠在他之上。 寧苼月一腳踹去,少年半跪在地,湊近少年耳邊,低聲道:“我隻與死人做交易。” 她勾起少年下顎,饒有興趣的看著少年,輕聲笑道:“瞧公子生的這般標致,那我大發慈悲幫公子一回?” “你……”少年皺眉,怒道。 才說出一個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味,少年隻覺得眼皮沉重,四肢乏力,餘光中劍影閃過。 預料中的死亡並未來臨,少年強睜著眼。隻見眼前一黑,被褥被丟到自己身上。 寧苼月將劍收回劍鞘,一把將被褥丟下塌去,上塌躺下背對著少年,也不嫌棄上邊沾染的血腥味。 “要聽醫囑啊,不要大清早的打攪大夫睡覺,小心給你毒死了。既然你不想睡床,那我睡吧。”語氣中明顯地表露出不耐煩,和被打攪休息的不悅。 …… 寧苼月睡夠了才起身。 藥效早過了,少年能動後去換一身衣物,就著光線仔細擦拭劍身。 她才懶得管,她隻知道自己渴了。 寧苼月徑直越過少年,倒茶,喝了口,淡聲:“還沒走啊。” “為何不殺了我?”少年將劍放回去。 “為何要殺你?”寧苼月反問。 “襲擊姑娘的事,是在下的錯,姑娘要如何才能解氣?” “我這可沒有解藥,”寧苼月靠著椅沿,手中的杯子有一搭沒一搭轉著,“世間毒有千萬種,我能解的就有大半,要是我身上有解藥,哪還放得下。” “姑娘要如何才可消氣?”少年為寧苼月續上茶。 “公子莫要誤會,我沒有生氣。”喝了口茶接著道:“我雖是大夫,卻是為死人治病的大夫,隻與死人做交易。” 少年不解:“人已死,如何治?” 寧苼月淡然:“解心結,化怨念不算嗎?” 寧苼月故作思索,實則心裡早有打算,她開口:“我這人最是護短,正巧缺個打下手的,我瞧公子資質不錯,若是同意,便幫你治,否則公子就另尋高人吧。” “打下手?多久?” …… 東寶鎮。 寧苼月與少年在酒樓相對而坐,她看著手中的卷軸。 “這是何物?” 寧苼月聞言,心想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便將卷軸交與少年,淡聲:“功德錄。” 看著血紅的名字和隻是大概卻並不具體的地名,少年道:“信息如此之少,光靠這個,要如何找?” 寧苼月接過卷軸收好,“時候到了,自然知道。醜話說在前頭,這是與死人的交易,不乾凈的東西定是躲不掉,若是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少年目光堅定,道:“男子漢大丈夫,在下沒什麼好退縮的。若是能解了在下的毒,姑娘想要什麼,隻要是在下能給的,在下都能送到姑娘麵前。 “別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寧苼月。” “墨雲生。” 待到夜深,明月高高掛起。 偏僻的小巷子裡,他們並排站著,影子拉得生長。 寧苼月忽的偏頭,問:“你喜歡聽故事嗎?” “故事?”墨雲生偏頭看向寧苼月。 隻見寧苼月手比劃著什麼,像在掐指施展著什麼術法。金光自指尖亮起,成了夜間除燭火和月光外唯一的光源。 巷子裡,腳步踏踏作響,墨雲生跟在寧苼月身後來到一處荒廢已久的小院。 院內雜草叢生,房屋破敗不堪,大半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這裡絕對荒廢已久,按照火燒過的痕跡,這棵桃樹絕對是被殃及的,它的樹乾都是透著焦黑,但此刻的桃樹卻是荒廢院內唯一的活物,它枝葉茂盛,花朵競相開放,仿佛那焦黑的樹乾不屬於它。 墨雲生瞧著,饒有興趣:“這桃樹倒是有生氣。” “是啊,花開的不錯。”寧苼月隨意掃一眼,別開眼。 目光落到不起眼的角落,枯草雜亂無章地將井口躲藏:“但我們要找的不在那。” 她上前將枯草扒開,顏色淡去但依舊能認出的圖案映入眼簾。 墨雲生沒見過這陣法圖案,道:“這是何陣法?從未見過。” “是鎖魂陣,但……”寧苼月瞧著,伸手去摸。 指尖剛一觸摸到那圖案邊緣,頓時寒風四起。掉落的花瓣,隨風卷成一團。 墨雲生眼疾手快,手中的厭世攔下那朝他們襲來的東西。 那花瓣不同它外表一般嬌美,很是鋒利,被打散的花瓣劃破墨雲生衣袖,直沖寧苼月旁邊的地裡很深。 與此同時,井中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那東西片刻停頓後接著攻擊。 寧苼月無心與那東西糾纏,她還有事情要做。 餘光一瞟墨雲生,心道這打下手的真是收對了,她開口:“能幫我拖住那東西嗎?”想著對方身上有傷,她頓了頓:“不會太久。” “盡量。”定眼望著又朝他們襲來的東西,想也沒想就答應。 話音剛落,少年瞳孔顏色變換,他將頭偏到一邊,顏色又恢復正常。他想她應該沒有看到。 再看向一團團攻來的東西,眼裡閃過一絲戾氣。 他出招快,準,狠。劍氣破空,將那一團團東西通通擊散。似乎問題不大,寧苼月這才安心看向枯井。 嗚嗚聲還在持續著,時而淒涼,時而痛苦萬分。 她割破手指,以血為引畫符。 一時間,兩種截然不同的符的力量相撞,整個小院都在晃動,受波動影響,殘餘的房屋接連倒下,煙塵四起,將她與枯井埋葬。 打鬥聲不知何時停了,寧苼月大致猜到些,她沒管。隻是朝著枯井方向行了禮,道:“琉璃閣,萬蓬客。姑娘可有何需要在下做的?” 半晌。 微弱的,小心翼翼的女聲響起:“能請你給我一枝桃花嗎?” “姑娘,夜色正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花香正濃,何不出來瞧瞧,親眼看看那桃花。”寧苼月偏身做出請的姿勢。 良久 久到煙塵即將散盡,那人,哦不,是那鬼這才出來。 煙塵散盡,月光直直撒入已稱不上小院的院中。 女鬼剛出來便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那桃樹。 輕風起,墨雲生向前幾步停下。 花瓣從寧苼月麵前飄過,輕輕停靠在女鬼身上,最終落在地上。 “這氣息……”女鬼不可置信般,艱難的挪動步子。 滿是灰塵覆蓋的地麵上出現腳印。鮮紅的腳印,在鐵鏈繃直的聲音下,沒有再繼續延伸。 砰! 鐵鏈破碎,寧苼月將斷惡收好。 女鬼呆呆看了眼腳邊毀壞的鐵鏈,偏頭看向寧苼月,卻見寧苼月朝桃樹方向偏身做出了個請的動作。 女鬼會意,走向那桃樹。 桃樹下,女鬼手指顫抖撫摸著被大火燒焦的地方。 寧苼月站到墨雲生身邊,接著講先前沒說完的話:“鎖魂陣有幾處改過,普通的鎖魂陣隻是將鬼魂束縛住,而這個……” 她停頓,接著道:“被困住的鬼魂將痛不欲生,不得安寧,還用特殊的鐵鏈拴著,恐是怕被困者自己沖出陣法後找他們索命吧。”寧苼月看向那桃樹:“若不是他替姑娘承受大部分懲罰,恐怕姑娘早在日日夜夜的消磨中消失。” 女鬼輕笑:“為何這麼做,顧郎?” 桃樹發出唰唰聲,樹乾彎曲,像是在擁抱女鬼。女鬼看向他們,似是詢問:“你們喜歡聽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