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瞎提著燈走在最前麵。 郭定邊走在第二個。 那個被紮紮選中的士兵在最後麵。 三個人從後門走出了客棧大廳, “水在哪?”走了幾步之後,士兵問道。 葛老瞎提起了燈,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輪廓,看起來像是一座茅草房。 沙漠中的水,彌足珍貴,所以井會在室內。 否則的話,很快就會被風沙埋沒,或者因乾燥而乾涸。 往往是先有了井,然後才有了房子。 葛老瞎講手中的燈遞給郭定邊拿著,自己則掏了一把鑰匙出來,對著鑰匙孔開鎖。 “這井房為什麼要掛著個柴房的牌子?”郭定邊問。 “沙漠之中,這水貴如油,難免會遭人惦記,總歸要‘喬裝打扮’一下,才不至於被人認出來。” 葛老瞎一邊開鎖一邊自顧自的絮絮叨叨。 “這口井日子可長咯。” “當年我來這裡當夥計的時候,這口井便在了。” “它裡麵的水倒是救了不少人。” “我還記得,有一個當兵的,帶了一個小孩,從西邊來,路過時在我這裡討一碗水喝。” “後來啊,那當兵的,便在沙州城附近開了一間鐵匠鋪。” 郭定邊深吸了一口氣。 “老頭!你能不能閉上嘴?趕緊提了水回去?裡麵那位大人要是等急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抱歉,抱歉,軍爺,我這年紀大了話就多。” 葛老瞎推開門,和郭定邊邁步走了進去。 士兵覺得手中的長矛礙事,便插在了門外的地上,自己提著刀跟了進去。 井很普通,用泥土築成,上麵有一個木製的軲轆。 葛老瞎抽出草繩,係在桶上,把桶放下去,開始打水。 “這裡就兩個桶嗎?”郭定邊突然問道。 “我準備了三個桶,不過最後一個桶可能要客官你幫我留意著點。” 葛老瞎一邊搖著軲轆一邊說道。 “我眼睛不太好,如果客官你看到第三個桶的話,還煩請告訴我。” “那第三個桶能裝水嗎?會不會漏?實在不行的話,兩個桶就夠了。” 郭定邊彎下腰,幫葛老瞎提上第一桶。 “瞧您這話說的,我說能用的桶,那自然是好桶,哪怕平時醃了鹹菜,那也不會漏水。”葛老瞎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兩個人便不再說話了,屋子裡隻有木製軲轆轉動的聲音。 “你們到底弄完沒有?” 士兵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快了,快了。”葛老瞎嘴上說快,手上的動作卻是越來越慢。 直到..... “掌櫃的,我看到第三個桶了。”郭定邊突然說道。 “軍爺,您要不要過來看看,這麼多水,夠嗎?”葛老瞎對著那個已經極其無聊的士兵說。 “怎麼連水滿不滿都要問我?”士兵走到了水井邊,向著水桶裡望去。 然而,光線昏暗,他也看不清水桶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於是他彎下了腰。 “喂,你能不能把燈拿過來點?我看不......” 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 打斷他聲音的,是“當”得一聲響。 好聽就是好頭。 士兵的頭盔飛了出去,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一個胖子站在士兵的身後,手裡拿著一柄鐵錘。 “這人還沒死好像。”他掂了惦自己手中的鐵錘。 郭定邊從胖子手中拿過鐵錘,高高揚起,對著地上的士兵又是猛砸了幾下。 死透了。 胖子在一旁都看得心驚擔顫: “哎喲,這年輕人,嘶~~” 郭定邊直起身,發現葛老瞎已經在門外麵了。 “什麼時候看出我來的?” 郭定邊快步走到了葛老瞎身邊。 “你我倒是沒認出來,不過十三娘那個女娃娃我可是熟悉的很。”葛老瞎哼了一聲。 他拔起地上的長矛,瞥了一眼郭定邊手上的錘子: “看樣子你爹教你的那些還沒忘光。” 此時,胖子也跑了過來。 他從隔壁真正的柴房裡扛了一柄陌刀過來,提在手裡頗有氣勢。 這個胖子便是客棧裡的廚子,姓高,名叫高有義,和葛老瞎幾乎是同一天來到的客棧。 郭定邊一直沒想明白,在這種地方到底是怎麼養這麼胖的。 “那冒充我的年輕人你認識不?”郭定邊問。 “不認識,之前沒見過。”葛老瞎搖了搖頭,“我們還是趕緊回去,要不然那小夥子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吐蕃士兵連同紮紮一起,是七個人,現在死了一個,還剩六個。 他們這裡三人,還在樓上打坐的十三娘,再隨便加上達昂他們幾個人,橫豎都有一戰之力。 於是,三人貼著墻,悄悄向後門走去。 ,,,,,, “水呢?水怎麼還沒來?” 紮紮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他要的水。 這種乾耗會讓人煩躁愈增。 “長官,那個刺客醒了。” 年輕人已經醒轉過來,不過不知是因為身上的疼痛,還是主觀情緒到了位,他的表情頗為猙獰。 “來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殺了我啊,替你主人報仇!”他用眼白看著紮紮,挑釁著他的忍耐力。 年輕人自知生還希望不大。 他原以為自己這第一次出門,一定能找到個機會揚名立萬。 可到最後才發現,刺殺這種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而紮紮似乎也不願意在拖了。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不是郭定邊已經不重要了。 這人今天不但讓自己丟了麵子,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自己。 他必須死。 “把他的頭按下去!”紮紮沉聲道。 一個士兵走上前,抓住年輕人的頭發,拚命往下按,好露出脖子,能讓自己的長官一刀下去,乾凈的人頭落地。 可不管他怎麼嘗試,年輕人依舊倔強地仰起自己的頭。 他不願意向一個吐蕃軍官低首,哪怕自己即將喪命,也不行! 見自己的同僚搞不定,另一個士兵也加入了進來。 年輕人的整個身體,被按到了地上。 紮紮獰笑著揚起了手中的刀: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我先宰了你,再去要你那兩個同夥的腦袋!” 就在刀即將要落下來的那一剎那。 忽然間,一柄鐵錘從黑暗中飛了出來,“咚”得一聲,將將命中了紮紮的麵門,砸得後者仰麵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桿長矛槍出如龍,一把陌刀橫掃八方。 三個人瞬間從黑暗中浮現。 “你不是要找郭定邊嗎?郭定邊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