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酌音自以為不管不顧地懟了她這麼一通後很開心,的確,開心是開心過了,隻是這點開心在出病房就遇到趙之昂便消失得一乾二凈。 趙之昂眼睫顫了顫,便將晦澀的眸子垂下。 傅酌音抬起的腳驟時止住,愣愣地看他:“你都聽到了?” “嗯。”聲音低不可聞,若不是那片睫毛微顫泄露了他全部思緒。 “對不起啊。”傅酌音心虛地瞥了瞥他,自己也垂了垂眸。 畢竟那是人家是血溶於水的母子,她那樣說他媽媽,會不會不高興? 這要換作別人說她在意的人,她又哪能坐視不管。 好在她向來沒心沒肺的很,壓根沒有什麼真正在意的東西。 兩人相顧無言,自顧自地垂首望地麵。 這樣突兀的畫麵自然引得不少行人目光的注視,最後還是麵皮薄的趙之昂率先開了口。 “你不用這樣,我,我其實覺得你說得很對。”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沁人心脾,卻又錐心刻骨,如春風拂麵,又恰似暖流淌過皸裂的土地。 傅酌音微頓道:“你要好好的,不管我們今後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堅持你自己熱愛的事業,不要刻意去迎合其他人的想法。” 趙之昂笑著點頭:“……我會的。” 他答得很快,似乎不假思索,可傅酌音總能聽到他隱匿的弦外之音。 我其實很累很累,不知道這條路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傅酌音一貫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當初見他存了求死的念頭,還能大著膽子建議他假結婚,可如今她什麼都做不了,思來想去到底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你都斷更好幾天了,到底什麼時候繼續更新,書迷們都要給你寄刀片了,要真想太監提前告知一聲。”她雙手掐腰,帶著些許嗔怒。 趙之昂聲音是有些許的啞然:“你有看我的小說?”從未聽她提起過,他隻當女孩子都不怎麼喜歡這類小眾文學。 傅酌音猛點頭:“當然,要不然那次我們老板怎麼會由我來聯係你賣小說版權的事。” 她當然有看了,不過她涉獵的範圍可廣泛了。 “可我沒有同意,我以為......” 傅酌音當時也沒問過他不賣的原因,這會子倒起了好奇念頭,不禁發出了困惑許久的疑問。 趙之昂臉皮微紅,挨不住她目光的炯炯,撓了下鼻頭道:“我之前聽你一直在罵你老板,說他一輩子就好像沒遇到過什麼坎,做什麼事情都仿佛如魚得水,輕鬆極了,這才不想讓他那麼快就得手……” 隻是沒想到後來就真的沒後來了,對方沒有死纏爛打追著他要小說版權的事,倒讓趙之昂事後存了些許後悔。 畢竟在去和那個人麵談之前,自己也曾上網查詢過有關那個人的相關資料。 知道他是自己的書粉,從第一本書起就從未落過,包括現在,知道他們公司所製作的遊戲風靡全球,知道他年紀輕輕但曾主刀的幾個小說漫改的影片一經播出就成為各大網絡平臺熱點。 沒有那個作者會不喜歡自己筆下的文字世界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如果哪天自己的小說想要讓更多的人看到,或許隻有他能做到真實還原自己小說世界的理念。 傅酌音倒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不由挑了下眉:“你怎麼比我還幼稚?” 說是這樣說,到底還是覺得他這句話挺讓人解氣的,畢竟那個時候溫嵇白的臭臉可是十分明顯,卻還是礙於自身良好的教養下隱而不發,如是想來他確實幫自己吃了口惡氣,笑笑拍了拍他肩膀,這才轉身離開醫院。 請的這一天假時間過得飛快,隔天又自動轉入打工人的生物鐘。 七點睜眼磨蹭到八點起床,刷牙洗漱,簡單地吃了點早餐刷了會小視頻,便投入過去朝九晚五的生活。 雖隻請了一天的假,落下的工作還是蠻多的,傅酌音一整天都沒有離開辦公桌前,要不是同事催她吃下午茶,她怕是都要把屁股釘在這張工椅上。 蔣世旻蔣副總人逢喜事精神爽,人生路上踏上新臺階,繼昨天在工作群裡大撒紅包後,今天又請全體同事吃了下午茶。 昨天同趙之昂母親的那一番話,對方似乎想了一個晚上才勉強想通,同意傅酌音在那筆首付原本的基礎上再多補償五萬,隻不過要求一個月內徹底還請。 她不想再跟傅酌音扯上任何關係,拿到她原本該要的,她便要將趙之昂也一起帶回老家。 聽完要求傅酌音精神靡靡,好在那杯咖啡小小拯救了一下,聽著同事們八卦,倒也有些樂不思蜀回去給老板賣命了。 “原本蔣副總風流浪子的秉性我不是很看好他和我女神的,隻不過現在看他把我女神護成寶,就勉強同意他們這門親事吧。” “人家孩子都有了還用得著你來同意。” “當初爆出來他和我女神結婚我可是整整難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來上班看到副總那張臉上笑得跟花兒要開似的,跟個傻逼一樣,我都恨不得抓上去,真不明白我女神到底喜歡上他什麼。” “人家要臉有臉,要錢有錢,那誰不是說過,富貴之家出情種。” 同事們又懟又鬧的,她聽著也覺得有趣。 不過那句“富貴之家出情種”,大抵還是因為那種家境出身的基本不會因為柴米油鹽而苦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多少像她這樣普通得毫不起眼,沒有任何人脈靠山資源的年輕人,身後人跡寥寥隻餘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走,甚至還背著各種各樣的債,就算真偶遇來了一段因緣邂逅,本就七零八碎的心又能真正填入這段感情裡幾分呢? 說到感情問題,休息間裡八卦的聲音此起彼伏,男同事們碎起嘴來,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蔣副總已經名草有主了,像我們公司現在僅存的優質資源是越來越少了。” “誰說沒有的,那朵高嶺之花不是一直都沒人敢攀嗎?” “高嶺之花”,意指何人,大家心底都跟明鏡似的。 溫嵇白一貫冷情,又有之前溫嵇白的前助理告白被無情辭退的前車之鑒在,就算心底有那個想法,誰也不敢去輕易去觸那人的黴頭。 可話題不知如何被引到傅酌音身上。 “公司裡就你跟老板處的時間最長,助理走後老板也一直沒再找,就算要加班或者出差也是找你頂上,你就對老板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傅酌音喝著咖啡,冷冷地不屑一笑:“笑話,誰會對自己老板有感覺,上班看他那張冷臉回家也要對著他,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找虐也沒帶這樣找的。” 話音落,原本以為能收獲一眾贊賞,可休息間卻一時鴉雀無聲,誰也沒敢說話。 傅酌音循著那些畏懼的目光僵著脖子轉過頭去看自己身後,那休息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門上靠著那具氣場強大的男性身軀,一張薄情臉少見的笑了笑。